第二十五章 训练
商鞅变法以来,秦国名将辈出。在商鞅奠定的秦国新军基础上,历代秦国将军不断完善秦军的训练体制,早已形成了较为完整的训练体系。与六国相比,秦国士卒的训练,更加有规可循,更加严格。各军每年定期考核,排位最末的将军,不仅会受到同僚的耻笑,更会受到法律上的处罚。
秦军的训练极其严格,一板一眼的秦国人严格按照法律规定训练士卒,不敢怠慢。服役完毕后,回乡的士卒回忆起军营的生活,无不有解脱的感觉。加入羽林郎之前,这些少年原以为陪国君读书,顺便进行军事训练,应该是很快乐的事,轻轻松松在嬴政面前混个脸熟。才不过三五天的时间,这些少年深深的明白了,蒙恬说要好好操练他们时,脸上那抹意味深长的微笑,想起来是多么的诡异,多么的残忍。
山林苑,秋后的阳光没有夏日那么酷热,但羽林郎们却没有一点轻松的感觉。瞧着队伍正前方的蒙恬,脚后跟并拢,站得笔挺如松,纹丝不动,心里万分佩服的同时,却深感到这个叫什么站军姿的训练端的是折磨人。军法官任固、亲兵蒙虎、蒙豹手里提着鞭子,谁要是动了,上去就是一鞭子,管你是什么公卿子弟,还是普通平民的子女。
每天训练完毕,现场考核,表现最差的一队,不仅要罚做俯卧撑,队长双倍,还要负责收拾场地,服侍最优秀的队伍就餐。耻辱啊耻辱,夜幕降临的时候,躺在床上,排名末位的队伍彻夜无眠,心里卯足了劲。眼见吊车尾的遭遇,排在前面的队伍也不敢懈怠,有的人不怕死,就怕在别人面前出洋相,受嘲笑。
蒙恬的训练方法,少年们感到新鲜又特别,虽然刚开始很不习惯,随着时间的推移,半个月后,少年们已能按照蒙恬的要求,向左转、向右转、齐步走有模有样,小小的方阵逐渐成型。
练军向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看着方阵喊着口号,横平竖直,整整齐齐,蒙恬心里升起了一股自豪感,这半月来的付出也值了。军队讲究的是集体配合作战,任你武艺再高强,战场上,刀枪如林,箭雨如蝗,哪里有施展腾挪的空间。孙子兵法有云,曲制、官道、主用才是一支军队运转的基础,蒙恬想要将这批羽林郎训练成真正的铁军基础。亚历山大大帝凭着五万职业军队,征服了整个波斯帝国,以秦国的国力,只要有十万真正的善战军人,当可横行天下。
有兵十万,足可横行天下。这句话,后世的常遇春说过,不过蒙恬厚颜无耻,打算拿来自己用了。
“士伍们,训练半个月后,我想你们已经明白了集体是怎么回事,纪律是怎么回事。”蒙恬站在一方石头上,开始训话,“严明的纪律,强大的集体,我们才能战胜一切敌人。我秦国需要的是锐士,而不是乌合之众。有兵千人,不如精兵百人。你们现在算是一个兵了,但还远远不是精兵,更不是锐士。乌合之众上战场被人砍头,而精兵、锐士上了战场,才会砍敌人的头,才能换爵位。你们给我说说,你们是想当乌合之众,还是成为精兵、锐士?”
“锐士!锐士!锐士!”羽林郎们抬头挺胸,高声回应。
“我听不见,你们都没吃饭吗?”
“锐士!锐士!锐士!”
秦军的锐士营,堪比吴起亲自训练的魏武卒,这个时代真正的职业兵,不过数量不多,也就七八千人左右。一人入选锐士营,全家光荣,国家赏爵位,家里赏田宅。尚武的秦人,莫不期待着能成为锐士营的一员。羽林郎们心里有憧憬,情绪高昂,而且,他们也不敢情绪不高昂,任固越来越熟悉自己的角色,谁的情绪不高昂,他手里的鞭子可不认人。
“好,既然你们想成为锐士,我蒙恬就一定会好好训练你们的。如果有一天,别人问起你们,你们是如何成为锐士的,你们可以抬起胸膛,满怀自豪、咬牙切齿的说,就是那个狗娘养的蒙恬把我们训练成锐士的!”
羽林郎们心里哀叹着,可以想象,那个狗娘养的蒙恬,又不知道会怎么折磨他们了。私下里,有人心里真这么咒骂过蒙恬,认为遇上了蒙家人,可算是八辈子倒霉了,听闻蓝田大营里的训练也没这么辛苦。只要能分辨左右,排成队连,跟着竹竿跑,就算训练完成,可不用站什么劳什子军姿,左什么俯卧撑,还要高抬腿走正步。
义不掌财,慈不掌兵,一将功成万骨枯。后世的文人总是批评名将心狠,仁慈的将军得到了更多的称赞。司马昌的子孙司马迁,大力褒扬爱护士卒的李广,批评少年军事天才霍去病不体恤士卒,军中有剩余的肉食,也不分给下面的士兵吃。真正开始以领兵将领的视角行事的时候,蒙恬才明白,为何爱护士卒的李广总是打败仗。将军体恤士卒,可以赢得士兵们的爱戴,但在刀光血影的战场上,却不一定能赢得士兵们的拼死效命。说什么士卒施恩图报,只能是少数具有侠义之气的士兵,在生与死之间,大部分士兵都会忘记将军的恩情。
将军只有狠下心来,严格纪律,也许不会获得道德上的高尚评价,但却能够获得军人特有的忠诚。士兵们只有害怕自己的指挥官,害怕军纪的惩罚,胜于害怕敌人,才会戮力向前,恪守职责。
想明白了这一点,蒙恬收起了心里的仁慈,真正变得残忍起来。羽林郎们面露乞求,想要训练轻松一点,蒙恬不为所动,反而极力压榨他们的潜能。不过,蒙恬也懂得松弛结合的道理,要想让士卒归心,一味的严厉只会适得其反。晚上的时候,蒙恬亲自问候一个个累坏了的羽林郎,教他们绑腿,如何迅速恢复体力,承诺三个月后军成后适当降低训练强度。
蒙恬练军的时候,嬴政就坐在马车上,远远的观望着,从不干扰蒙恬的决定。有国君在旁,不少人咬牙坚持,一段时间后,习惯了训练的强度,觉得越来越轻松,不训练了反而不自在。
亚历山大的将军们,从小跟压力山大一起训练,一起学习,有亚里士多德的教导。这批羽林郎,军事上有我训练,兵法我也可以教授,但文化上,却需要有人专门教导。蒙恬思量着未来的训练计划,刚好还差思想工作这一环,不知道卜兴的思想有没有完成向秦国特色的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