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喝多了
小饭馆内,两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畅饮谈笑,好不快活。
陈北望与李晋城二人相互熟稔后,说话也少了些顾忌,不再那般拘谨,讲到可笑之处更是齐齐大笑,引得不少邻桌张望。
从李晋城口中,陈北望了解到了很多江湖上的传闻趣事,尤其感兴趣的是这九门四宗两阁一盟的江湖格局。
自二十年前大夏国以荡八荒、扫六合之势,一举吞并楚、周、赵、西蜀、北绝五国,自此楚为泉州,周为南陵,赵为湖州,北绝为云州,西蜀则沿用旧称,全数划州而治,完成了历史上第二次中原大一统。
此后朝廷便开始不遗余力的整顿中原武林,诸多小门小派被肃清合并,不少高门大阀也被勒令整改,闹得整个江湖鸡飞狗跳。
这场江湖浩劫历时整整八年,最终形成了如今这九门四宗两阁一盟的格局。
这九门分别是东海天龙帮、泉州合气门、江南一水堂、南陵落幽谷、湖州铸剑庄、西蜀紫竹山、上燕陆家堡、漠北平沙会以及云州出云寺。
九门之上便是四宗,乃是天玄宗、无量宗、炼器宗和三清观,这四宗都已有百年根基,即使是在动乱不堪的战争年月也未曾倒下,屹立至今。
至于这两阁就有意思了,其一神剑阁,于百年之前开宗立派,第一代阁主在江湖上并不如何有名气,那时的神剑阁除了名字响亮之外,其实就是个三流门派。不过谁也没料到第二代阁主接手之后,一举将神剑阁推到了巅峰,风头一时无两。
而神剑阁第三代大弟子更是天纵之才,十四岁初入江湖便罕逢敌手,二十岁时便已跻身天下前三甲。令人唏嘘的是后来不知什么原因,此人就此销声匿迹。不过凭借一阁三圣的骇人实力,仍然是整个中原武林的庞然大物。
而另一阁,准确的说是一人,这人便是举世无敌的天下第一人——风亦云。笑傲江湖数十载,生平未曾败绩,奇的是此人不开宗不立派,只有两个不会武功的弟子。因此一人即一阁。
严格来说,九门四宗两阁便足以代表整个江湖了,因为一盟所指的鉴武盟并非是一个独立的门派,而是由朝廷所辖,受军部管理的半江湖组织。其下设长老五名,两名军部重臣,另外三名则在九门四宗两阁中任命,每年更替,以便管理。
半个时辰后,许多晚来的食客都已经结账离去,而陈北望和李晋城犹在对饮,不亦乐乎。
一旁的小二磕着瓜子,直翻白眼,心想这两个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明明互不相识却是个老兄老弟把酒言欢的场面,最可气的是还扣门儿得很,也不肯多点两个菜!
终于等到这二人吃饱喝足,李晋城率先起身,此时他已是满脸通红,举起杯子对陈北望敬了敬,然后一饮而下,放下杯子用衣袖擦了擦嘴,拱手道:
“今,今日……李某与陈兄一见,嗝……一见如故,不过还有,还有要事在身,嗝……就此别过!”
说罢转身就走。陈北望也是在兴头上,只好高声喊道:“李兄慢走,他日有缘咱们再饮三百杯。”
李晋城走到门口,正要回头答应,不料一脚跨在门槛上,只听“哎呀!”一声,李晋城摔了个狗吃屎,半晌才爬起来。
“好!他日再饮!”
揉着头上鼓起的疙瘩豪迈离去。
陈北望笑道:“这李兄气量倒是大,酒量可就不行了。”
在一旁等候多时的小二见两人终于要结账,便赶忙过来,说道:“您二位酒菜总共六钱银子。”
陈北望愣了愣,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赶忙跑到门外喊道:
“李兄!你东西掉了,快回来!”
可哪里还有李晋城的影子?
回头看了看面色不悦的店小二,尴尬道:“那个……我说我不认识他你信吗?”
小二本就对陈北望十分不耐烦,听到他说这话,嗓门儿立马提得老高。
“怎么的?还想赖账不成?”
声音又尖又细,不少人纷纷向陈北望投来目光,陈北望只好老老实实结了账。
出得饭馆来,陈北望心里仍是忿忿不平,虽说身上银子还剩不少,可这都是虎子一家辛苦积攒下来拿给陈北望的,这一下便花出去这么多,肉疼得紧。
沿着巷子一直走,陈北望来到一家牌匾上挂着“醉春楼”三个字的地方,门口站了几个浓妆艳抹的女子,年纪颇有些大了。
那些个女子见陈北望从门前走过,一下涌了上来,将陈北望左右拉住,胸口不住往他胳膊上蹭,娇滴滴道:
“这位公子,看你面生,第一次来吧?要不要进去玩玩嘛?”
陈北望哪里见过这般阵仗?有些手足无措。
“这里面是做什么的?”
一个面上脂粉厚得几乎要掉下来的女子听陈北望问这种问题,自以为妩媚地白了他一眼,用手帕“”捂着嘴,一副欲语还羞的模样。
“哎哟,公子明知故问嘛,自然是个快活的好地方啊。”
一众女子皆花枝招展地娇笑起来。
陈北望只觉得一阵恶寒,赶紧挣脱她们的手跑掉了。
陈北望一直跑出了镇子,心里一阵后怕,感慨江湖险恶。刚被人骗了饭钱,还想骗自己再去吃一顿?
看那酒楼的装饰就不简单,门口还有人迎接,价格绝对不便宜,还好自己没多少钱,不然说不定又要被宰一顿。
走了大概有两里路,正是荒郊野岭,陈北望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开始以为是听错了,后来又听到喊了两声,声音越来越近,似乎正在快速向自己这边赶来。
陈北望回头一看,只见当先一人正是不久前与自己把酒言欢然后赖账而逃的李晋城!
李晋城没命地往自己这边跑,身后跟了十来个身穿紫衣,手持大刀的凶恶汉子。
陈北望顿时明白过来,李晋城被人追杀了。
本来见到此情此景的陈北望是想拍手叫好的,不过看到李晋城竟是把人往自己这边引,忍不住骂道:
“你他娘的别往我这儿跑啊!”
“陈兄!陈兄救我啊!”李晋城恨不得马上扑到陈北望身上去。
“叫你赖账!被逮着了吧?活该砍死你!”陈北望也边说边跑,和后面的人拉开距离。
李晋城此时是欲哭无泪,自己当时确实是喝多了忘了结账,刚一出饭馆的门儿,就发现有一伙人朝着自己而来,心知是被发现了,赶紧逃命。
在街巷里绕了半天仍是没有将这些人甩掉,只好往镇外一路逃窜。却不想刚好看到了慢悠悠走在前面的陈北望。
心想自己与陈北望也算得上朋友,毕竟刚才还一同谈笑风生。熟料陈北望看到自己拔腿就跑。
此刻酒劲犹在,不然就是跟后面十几个汉子打上一场他李晋城也未必怕!心中顿生悔意,喝酒误事啊!
眼看就要被身后众人追上,李晋城干脆也不跑了,回身取下背上用布包裹着的东西,抓住布块一拉,那细长之物在空中飞速旋转着,布块层层剥落,赫然是一杆银枪。
右手一抓握住枪身,扎了一个漂亮的枪花,持枪而立,威风凛凛。
那伙紫衣人随即将李晋城团团围住,三人同时大刀力劈而来,李晋城身形一转,长枪划过,将三人的刀悉数挡了下来。
那三人退下,身后又攻上来四人,也被李晋城一一挡下,李晋城心知对方是准备车轮战,活活耗死自己,唯有主动攻破方有机会。
再次挡下一轮攻势后,李晋城大喝一声,气势凌人,周围紫衣人皆是震了震,以为李晋城要祭出杀招了,都有些忌惮,便暂时停止了进攻。
只见李晋城枪头重重插在地上,然后扶着长枪弯腰猛吐了起来。
一众紫衣人纷纷目瞪口呆。在一旁观战的陈北望也是傻了眼。
看得出李晋城是真的不好受,吐得那叫一个不遗余力。不过这些紫衣人可不会让他吐舒服了再来重新打过,而是直接群拥而上,欲置李晋城于死地。
陈北望知道若是再不出手,李晋城可能就真没命了。于是不再作壁上观,提气纵身,两步飞跃而起,越过包围圈落在李晋城身侧,反手横过木剑,挡下杀气磅礴的一刀,继而向后一个反刺,无锋木剑击在一人腹部,那人当场飞了出去,倒地不起。
紫衣人没料到陈北望前一刻还在观望,下一刻便陡然出手,而且身手这般干净利落,几轮进攻不但全数接了下来,更找机会将自己这方三人打伤,都是丧失战斗能力,性命却是无碍。
陈北望这边跟那伙儿紫衣人激战正酣,李晋城也吐得差不多了,将酒水从腹中倒了出来,感觉好受许多,头脑也清醒不少。
一手拔起长枪,使出一记横扫千军,将面前几人逼退,而后双手持枪左突右刺,却只用枪杆击打,也不置人于死地。
紫衣人武功都不高,陈北望和李晋城二人背靠对方,不到半炷香时间便将这些人悉数打倒在地。
陈北望一手拄着木剑,满脸怨气道:
“你这无赖,枉我把你当朋友,骗我饭钱倒也罢了,被人追债还想祸水东引?”
“陈兄莫要误会,李某并非这般下作之人,之前与陈兄相谈甚欢,喝得有些多了,忘了付钱。”李晋城赶紧摆手解释。
“那这些人又作何解释?”
李晋城面色尴尬,这件事的确不好解释,确实也是自己想让陈北望帮自己脱困。
“这个……事出有因,望陈兄海涵,前去半日路程,便到凤鸣城了,作为赔罪,我请陈兄吃一顿好的如何?”
“也不是不行,不过酒菜得由我来点。”
“好说好说。”
二人潇洒离去,留下一地哀嚎打滚的紫衣人。
二人刚走不久,只见远处一阵马蹄之声由远及近。
总共两骑,一灰衣老者,花白胡须一尺有余,身形佝偻。
一少女,一身雪白长裙,肤色晶莹,身形极为高挑,面容当得那凤眼半弯藏琥珀,朱唇一颗点樱桃。
长发结髻,风飞袖舞,翩若惊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