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拍卖会下
拍卖会最后压轴的两件商品，齐子悦是一点兴趣也没有，等拍卖完毕第一个站起来便打算离开。
突然，有人拉住了他的手臂，他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宇文出云。
徐长天哭笑不得地说：“你的东西不要啦？”
齐子悦眼睛里有点迷茫，他好像没买东西啊？卖春带彩的钱也会在扣掉给拍卖场的抽成后汇进他的银行卡。
徐长天忍不住拍拍他的头，往后挥挥手，马上便有手下拿着一个锦盒上来。
徐长天递给齐子悦，“给你。”
齐子悦明白这里面一定是那个玻璃种蓝水贵妃镯，也没有去接，眼睛定定地看着徐长天。
徐长天说：“不是白送的。我看那个徐大师不顺眼，正好你喜欢就帮你拍下来，以后你有了好看的翡翠记得优先卖给我啊。”
齐子悦拧眉想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接过贵妃镯放进书包，认真地问：“你喜欢怎么样的翡翠？”
徐长天看着他仰起的小脸，因为年纪小，脸上还有点婴儿肥，白白软软的像是一个馒头，露出老成的表情时，让人恨不得揉捏一顿，“恩，我喜欢帝王绿。”
齐子悦问道：“你怎么总是帮我？”
徐长天愣了一下，笑着说：“因为我和齐家是一伙的啊。”这孩子终于注意到这个问题了？可真是不容易。
齐子悦低头“哦”了一声，看起来竟然是相信了。
徐长天一边开心他相信自己，一边又为这个孩子感到惆怅：这也太好骗了。
徐长天毕竟是大忙人，聊了一会儿便被属下拖走了。
宇文出云半开玩笑地开口：“真是太讨厌啦，我还没抢到小悦的优先权购买权呢，就被人捷足先登了。”
……
拍卖会场门口，齐安喜滋滋地把玩着手上的法器。
齐子悦走出来后，他响亮地喊了一声“堂哥。”，眼睛亮澄澄地，呜呜，他错了，齐子悦是世界上最好的堂哥！
木家小少爷是最看不惯他这种狗腿的表情的，当下便不屑地“哼”了一声，骂道：“狗腿！”
齐安一听，眉毛都竖了起来：“呸，烂木头你说谁呢！”
木家小少爷斜睨他一眼：“谁答话就是说谁呗？”
齐安发火了：“滚蛋！”
齐安拉着齐子悦就要走，木家小少爷吓了一跳，想起今天父母的嘱咐，他有些着急地上去拉住齐安的手臂，“哎，别走啊，小祖宗，是我错了成不？”
齐安得意洋洋地昂起下巴，“说，你错哪儿了？”
木家小少爷突然觉得自己抓住的手臂像是火炉一样热，烫得他受了惊吓一样松开了手。他奇怪地看了一眼齐安昂起的下巴，心中竟然觉得他的下巴就是要这样嚣张跋扈时昂起来才够好看，他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挠了挠齐安的下巴：“我不该和齐三爷一般计较，你就原谅我呗？”
齐安挥手打掉了木家小少爷的手，真当他是炸毛的猫呢？
木家小少爷粘着他，在他耳边小声说：“你别走，我家仓库来了一批毛料，我悄悄带你去看看……”
齐安的眼睛登时亮了，立即忘了刚刚的不愉快：“好啊好啊。”
齐子悦站在一旁看着自家堂弟蠢得突破天际，怎么这么容易就被人哄好了呢？
可还有人不和他一样喜欢看戏，龙爵在他怀里滚了滚，有点可怜兮兮地扯了扯齐子悦的衣服。
齐子悦立马低下头去看他：“怎么了？饿了？不舒服？”
龙爵“哼唧”两声，有点儿精神不振。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一进这个拍卖场他就有一种不妙的预感，这种直觉曾经在生死关头救下他无数次。
齐子悦皱眉，心里很担心，对齐安招招手：“走吧。”
木家小少爷拉着齐安：“别走。”
一边是堂哥，一边是好兄弟，齐安着着实实有点为难。
就在这时，有一堆人浩浩荡荡地走了过来，木家小少爷喊了几声：“父亲，母亲。”
齐安也问候几声：“伯父，伯母。”虽说还是在笑着，脸上的笑容却疏远冷漠了许多。
为首的木家现任家主，木家小少爷的父亲木里略一点头便略过了他们，眼睛直直地看向齐子悦怀里的龙爵。
齐子悦抱紧了怀里的熊崽子，下意识地想要离开，他不想要听下面的话。
木里自然看得出来，他冷笑一声，说道：“龙家的小子，你真有本事，在被整个半兽人界追杀的情况下还能混进我木家的修者峰会。你以为你真的不敢动你？这可不是你半兽人的地盘。”
齐子悦手抖了一下。
木里嘲讽地看了一眼齐子悦，淡淡地道：“怎么，龙爵大少爷还不变回人形吗？”
齐子悦怀里的熊崽子动了动，齐子悦死死地箍着他不让他走，结果还是被挣脱开来。
龙爵一落地便变回了人形。十三四岁的少年，穿着一身黑色的皮衣，眼睛是浅浅的琥珀色，里面映着让人心惊的冷漠和怒火，他面无表情，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木家，很好。”
木里嗤笑，这小子能不能活过龙家的历练还不说，在他们修真界的地盘居然还敢张狂。
龙爵没理他，有点不敢直视齐子悦灼灼的眼神。
齐子悦抿着嘴，眼睛里闪过不可置信，怨恨，难过……但最终因为木家众人而没有爆发出来，脸上却一点儿情绪也再没有了。
龙爵心中慌慌地，总觉得齐子悦生气发泄出来才好。
现在却像是有什么他不知晓的东西脱离了他预定的轨道，让他措手不及了。
不过现在的情况容不得他多想，他瞪了一眼木里，化成一道黑线夺窗离开。离开前他忍着没有回头看齐子悦一眼。
在许多年后，他曾无数次地后悔今天这个举动。
齐子悦垂下眼：“走吧。”
齐安便挣脱了木家小少爷的手，极为冷漠地看他一眼，满心的失望。
木家小少爷想要拉住他，但最终停住了脚步，他迷茫地看着齐子悦和齐安离去，面前空荡荡的像是少了什么。
……
一路上，齐安不敢去和齐子悦搭话，心中很是愧疚。
若不是他硬要齐子悦来这个修者峰会，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事。到了现在，他怎么可能还看不出来？木家小少爷刚刚分明是故意拖延他们的。
他失望极了。他是真把木家小少爷当好朋友的。
他踌躇了一下，小声地叫了一声：“堂哥……”
齐子悦没有回头，“你先走吧。”
一直面无表情地回到家，齐子悦锁上门，布下强力的法阵，这才倚着门瘫坐下。
他把脸埋在手臂里，脸色惨白，只觉得空气越来越稀薄，稀薄得他越来越呼吸困难，犹如被残忍脱离了海洋的鱼。
最后，连他身体里的氧气都被一丝一丝地抽离开来。
空气变凉了，从窗口漏进来的月光变凉了。
他低笑一声，声音也是凉的。龙爵，居然是龙爵。他就是这么蠢，两辈子被同一个人骗。
突然，门口传来了爪子挠门的声音，这个声音他不能再熟悉，龙爵还是熊崽子的时候便经常用门来磨爪子。
龙爵焦急地抓着门，心中迫切盼望着齐子悦能够开门。
他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危险的，他的行踪已经被发现，此时此刻这个城市有着无数妄想得到高阶血脉的半兽人正在寻找他。一旦被找到，又是一场腥风血雨，要么他生，要么他死。
可他就是放不下门里面的那个人。
只是一会不见，他就担心得心中被挠得跟这门一样。
悦悦是不是生气了？龙爵有点惴惴不安地想。
他更加大力地拍门：“悦悦，你开门！”
“悦悦，我不是故意骗你的！你开门好不好？”
“悦悦，你开门好不好？求你了。”
“龙爵。”齐子悦在门里说了一声，声音有些低沉：“你是不是半兽人？你一直在骗我？”
龙爵有点不敢回答：“悦悦……”
“回答我。”
“是。我不是故意骗你的，那时候我没法恢复人形！”龙爵急忙解释。
齐子悦想：原来上辈子他被骗的这么惨。
结果这辈子也被骗的这么惨。
村长老头说过，外面的人最坏的，就是会骗人。在你刚刚相信他的时候，就狠狠地甩你一巴掌，打得你疼，打得你撕心裂肺地疼。
他要赶紧找到妈妈。然后回齐家村去。
那里有村长老头，有大堂哥，还有石榴树。
“悦悦，你开门好不好？我最喜欢你了，你跟我走好不好？”龙爵在门外闷声哀求，在身份被揭穿之前，他也从未想过这个人对他这么重要，仅仅是离开了一会儿，就像是缺了氧一样，难过得要死。
齐子悦突然想起前世龙爵也和他说过这句话，和现在一样的霸道自大。
“不要叫我。”齐子悦冷漠地道。
门外的龙爵一愣。
龙爵不想走，更加大力地拍门。
齐子悦的手指翻飞，一个手印结成，一柄灵气化成的剑擦着龙爵的肩膀过去，血液便从那个伤口中涌了出来，淡淡的血腥味飘荡在空气里。龙爵愣住了。
齐子悦站起啦，说了最后一句话：“走吧，别让我动手。”
龙爵一直是知道齐子悦不简单的，但他却从来没想过有一点这些“不简单”会用在他的身上。
他迷茫地站了一会儿，不知道他们这是怎么了。
他的肩膀刺痛，却不及心中空荡荡来得更让他难过，空气中的高阶血脉的鲜味越来越浓，龙爵化出一把火焰将伤口烫焦，不得不离开。
……
齐子悦在房间站了一会儿，走到房间门前，又拐进了客房。
这个房子到处都是龙爵生活过的痕迹，每一分每一寸都似乎在嘲笑他的愚蠢。
他躺在床上，给自己盖上被子。
突然，电话响了。
“小悦。”
“宇文大哥。”
电话中宇文出云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歉疚：“刚刚的事情，我不知道，对不起。”
齐子悦沉默了一下，“不关你事。”
“小悦，你是不是在找转生莲？”齐家那边给宇文家施加了压力，他知道后马上回家族调查，得出结果后马上便打电话来给齐子悦了。
“转生莲？”齐子悦的眼睛里马上有了神采，“对，你们家族是不是有转生莲？”齐子悦不敢直接询问他妈妈的下落，生怕给妈妈带去麻烦，更怕这是另一个龙爵。
宇文出云道歉：“对不起，我们家的转生莲在二十多年前我爷爷冲关的时候就用掉了。”
齐子悦说：“啊……”
宇文出云又说：“你是需要这方面的药材吗？我们家族还有转生莲的伴生木，如果你需要的话……”
齐子悦望着天花板，“谢谢，不用了。”
“前几年也有一个女人来我们家询问过转生莲，可惜我们没有。”
齐子悦的心神一紧：“女人？什么女人？”
这也不是什么大秘密，宇文出云便告诉他：“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戴着面具，是一个赌石高手，说是为至亲所求。小悦你知道这是谁吗？”
齐子悦拿着电话的手都抖了一下，眼睛蒙上一层水雾。他当然知道了，那个女人必定是他的妈妈，一想到“妈妈”这个词，他心中所有的铜墙铁壁一息倾塌，委屈像是洪水一样涌上来，让他连假装坚强的机会的没给，他的眼睛雾煞煞地，声音也有点嘶哑：“后来呢，她去了哪里？”
宇文出云道：“我不知道，但我们告诉他东南翡翠盛宴的收藏库里可能有转生莲，她就离开了。”
“也许她去了参加东南翡翠盛宴，东南翡翠盛宴五年举办一次，每一届夺得赌石王的人是可以拿到收藏库的一件东西的。”
“那你能查到她有没有夺冠，她现在在哪吗？”齐子悦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溺水者，马上追问道。
宇文出云有些为难地说：“每一届赌石王的资料都被控制得很好，不是委员会的人很难得知。”
齐子悦无声笑了笑，没关系，那就让他夺冠成为委员会的一员好了。
没有了话题，两方都沉默下来。
突然，宇文出云问道：“小悦，你要不要来京城念书？”
京城是修真界的大本营，也是齐家的大本营，他要是去了，龙爵也许便再无机会能找到他，接近他。
此时夜已深，一阵凉风从没有关紧的窗户灌进来，吹到齐子悦的脖子上，他听见自己轻轻地说了一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