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盗墓记

  一　　“住手！”

  观音的呼喝声中，胡孙止住锡杖，目光死死盯住红孩儿，神情阴沉如铁，变幻不定。

  红孩儿瞧着近在咫尺的锡杖，脸色倔强，一言不发。

  丫就象个故意找茬的熊孩子，眼睛里充满着不甘和叛逆。

  胡孙与他久久对视。终于，撤了锡杖，缓缓后退。

  “杀了我！孙悟空，你有种杀了我！”红孩儿嘶声大叫。

  胡孙将头转到一边，装作没听到。

  观音摇摇头，道：“红孩儿，你本是璞玉，不雕不成器。念你年龄幼小，作恶尚浅，本尊有意收你为徒，证道成圣。须知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红孩儿瞪着观音，冷笑道：“你这道貌岸然的家伙，好没道理。什么证道成佛？你当你的菩萨，我当我的妖怪，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要你来管我什么闲事？”

  观音盯着红孩儿，微微一笑：“你灵慧未开，岂知神佛妖怪，水火不容。你欺山神土地，犯了天条。摄人魂魄，有违天理。占百姓钱财为已用，是为人祸。仅这数条，本尊便能让你形神皆灭！佛门法外开恩，有好生之德，红孩儿，放下屠刀，皈依我佛。”

  红孩儿闪身后退，将火尖枪对准了观音：“形神皆灭？口气不小！你这不男不女的和尚，倒来试试看！”

  旁边东海龙王听得真切，脑袋上直冒冷汗。心说还有这么不知死活的家伙？不知道这位是什么样的大拿嘛？别说你一个小屁孩，就是旁边板着张死人脸的孙猴子，也不敢跟人家这样叫板！

  “大胆！”

  龙王和胡孙一齐大喝。一个抖抖索索，狐假虎威。一个乾指瞪眼，恨其不争。

  观音也不生气，脚下云气翻涌，凭空生出一个莲台。

  他盘膝而坐，宝相庄严。一时之间，空中瑞气千条，烟霞氤氲，好一派端庄肃穆，慈眉善目。

  “红孩儿，你野性难改，桀骜不驯。本尊素来以德服人，不如我们来作个赌赛。若我赢了，你跟本尊回南海。若你赢了，我便不管你的闲事，你看如何？”

  红孩儿眼珠一转，道：“如何赌法？”

  观音道：“你可用全力攻我。我坐在这莲台上，以三合为限，若你能逼得我移动分毫，便算我输。”

  红孩儿将信将疑：“你说话算数，果真不动？”

  观音微笑点头。

  红孩儿仰天大笑，随即冷下脸来：“你自己找死，须怪我不得！”

  胡孙闪身挡在红孩儿身前，一脸恨铁不成钢：“……是谁在找死？就你那点三脚猫，还想跟他动手？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简直是自不量力！”

  红孩儿瞪着胡孙：“滚开！你一手下败将，这里没你说话的地方！”

  胡孙老脸飞红，哑口无言。

  东海龙王瞧着胡孙吃瘪，老泪纵横。心说老天爷开眼，长江后浪推前浪，孙猴子啊孙猴子，你不是威风嘛？没想到，五百年风水轮流转，你也有今天！

  红孩儿不再理会胡孙，绕过他呆滞的身影，紧握火尖枪，怒视观音：“看枪！”

  身影暴闪，枪花如潮，银光匝地。火尖枪破开空气，呜呜尖啸，以雷霆万钧之势，向着观音刺将过去！

  这一枪，红孩儿拼尽了全力，毫不留手，志在必得。既然这位喜欢装逼，夸下海口，不躲不避，这样的机会，傻子才会白白浪费。

  无边枪影当中，观音手托净瓶，微笑如常。

  对于面前如惊涛骇浪般的枪影，他瞧也不瞧，似浑然没放在心上。

  红孩儿心中发狠，牙关紧咬，身影加速，人枪合一，化身成一枚出膛的人形炮弹，激射向前。

  刹那间，四周戾气冲天，杀机凛冽。

  原本这一枪，尚未尽全力，留有余地，考虑观音食言，后着变化虚虚实实。

  眼见着这傻叉这般托大，门缝里瞧人，红孩儿怒从心头起。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由不得不痛下杀手。

  “菩萨小心……”眼见着枪尖便要将观音当场捅个透明窟窿，东海龙王惊呼出声。

  胡孙回头白了这老货一眼，心说这老家伙，拍马屁也不是这么个拍法。人家是谁？法力无边的观音大士，要是这么容易就一枪解决，还混个屁啊。

  忽然之间，观音伸出兰花指，居然在虚空中，从容不迫写起字来。

  笔走龙蛇，银勾铁划。明明是透明的空气，手指过处，却清清楚楚地凝聚成实质光影，凭空凸现。

  最后一笔写成，胡孙看得真切，那是一个“迷”字。

  靠，这些个大神，打个架，也搞得神神叨叨，没事玩写字。这个“迷”，到底是神马意思？

  观音的声音，仿佛黄钟大吕，自四面八方响起：“因迷而为众生，得悟而成诸佛。红孩儿，你还执迷不悟？”

  话音回响中，“迷”字最上面一点，倏然弹出。

  仿佛钢刀劈风，斩开了空气，呜呜而鸣。一道肉眼可见的风刃，闪电般迎向红孩儿。

  “叮！——”

  风刃斩在火尖枪上，传出金铁交鸣之音。这一下力量巨大，红孩儿尖叫一声，火尖枪居然拿捏不住，脱手飞出。

  东海龙王拍手赞叹：“好一个执迷不悟！菩萨慈悲，淳淳点化，直如当头棒喝，醍醐灌顶。小王我得益匪浅。”

  胡孙闻言，打了个哆嗦。心说特么的，你这老家伙，这儿有你什么事嘛？又不是点化你，你忙活什么你？没的惹人嫌，无耻！

  观音似笑非笑，有意无意地扫了胡孙一眼，口中轻叱一声：“去！”

  那个“迷”字的另一点，再次激射而出，便如小李飞刀，无迹可寻，斩入虚实。

  “啊——”

  “小心！——”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般的惊慌失措。

  这声“啊”，当然是红孩儿。他手无寸铁，要挡住这一记来无踪去无影的杀着，唯有下意识地后退躲避。

  喊那声“小心”的，却是胡孙。这声“小心”脱口而出，却回味起观音意味深长的眼神，转头又看见老龙疑惑不解的眼神，不由老脸绯红，差点没落荒而逃。

  红孩儿临危发力，凌空一个筋斗，身影倒飞，如乳燕投林，似流星坠地。

  “刷！”

  风刃鬼魅般出现，贴着红孩儿头顶飞过，差点将他脑袋劈成两爿。这一下，让红孩儿头皮发凉，吓出了一身冷汗。

  空中数缕头发，随风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