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六章 谁都在等个子高的人
墓室中一阵沉寂。我向后靠了靠舒展了一下因紧绷而有些酸麻的手臂瞧着地上围着石棺按照阴阳八卦排布的众多尸体只觉心中一阵悚然。
老农道:“当日这处阵眼第一次出问题的时候不平和白梅就下来查看过。这口石棺已经成了副空棺里头的尸身已经不翼而飞而且整个墓冢的阵法禁制都被破坏得七零八落。”
将一只有些干枯的手掌按在石壁之上轻轻地摩挲着那些繁复以极的禁制纹路道“后来我与不平参考了白家传下的秘法残篇在原来禁制的基础上勉强做了修复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这一处阵眼的原理与之前在九仙台上遇到的阴阳葬坑颇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利用人体来做压阵之用。这墓中所有的禁制都是围绕这尸棺中的尸身所设环环相扣五行相辅。要作为阵眼中葬棺主人就绝不是普通人能充当的。葬在棺中之人必定是修炼有成五行极强者。
老农叹道:“凭我与不平的能力也只能做到这一步。”
原先的葬阵禁制极为深奥玄妙尸身葬入此棺中与禁制相连阴阳相成五行相生尸身不仅不腐不烂而且能够循环往复千年百年地维持下去。他们二人后来虽然接续了禁制但毕竟相比原先的禁法差了不止一筹白梅的躯体堪堪支撑了十数年就再也无法维持。
我起身查看这石壁上的禁制见墙壁之上还有之前阵法留下的残迹道:“会不会是有盗墓贼进了这里无意中破坏了墓中的禁制?”就像麻老大他们这样身手非凡的倒斗中人要想倒进这里也不是没可能。
老农道:“此处的禁制一旦发动环环相扣那些盗墓贼仗着祖宗传下的秘术摸进来一两层倒还有这可能性却绝无可能把这里的禁制破得干干净净!”
我瞧着那些繁复以极的禁纹和符咒知道他所说不假。琢磨了一阵不由又想到麻老大他们而想到他们就不免想到了蛇母墓。
当初降教耗费无数心血一大群人掘进了蛇母墓没想找到的却是一座空墓。里头的葬阵也是被人破得干干净净。只是不知这两者之间有没有什么干系。
老农在原地踱了几步道:“要想做到这一点除非这破阵人不仅身手绝高而且精通各种葬法葬阵才有这可能。”
听他这么一说我不由就想到了葬门。老农却摇头道:“我也的确怀疑过他们只不过当年葬门”说到这里却是拧了眉头没有再说下去。
“葬门怎样?”我心中一紧忍不住追问道。
老农却是没再继续往下说道:“总归应该不是葬门。”顿了一下又道“葬门破落之后许多葬法典籍失落怕是被人得了去也说不定。”
经他这么一说我心头猛地一跳不由就想起莫婆婆说过当年有个巡阴人大破葬门抢走葬书的往事。葬门的这部葬书几乎涵盖了葬门所有的葬法葬阵有这一本葬书在手再加上超绝的身手恐怕世上的墓冢都是其囊中之物。
“怎么?”大约是发现我神情有异老农盯着我瞧了一眼。
我心头大跳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古怪。”
老农倒也没有深究点了点头道:“此事的确古怪。”
我微微松了一口气岔开话题道:“您老是怀疑当年有人故意破了这处葬阵?”
老农没有说话似乎是陷入了沉思之中。我思来想去还是觉着这事情有些不对如果这人是故意的那为什么当年只单单破了这一处阵眼?
老农道:“这些年我一直在想”说到这里皱着眉头沉吟了良久“会不会是有人在故意试探?”
我愣了一下:“试探?”这是什么意思。
老农半天没说话过了好一阵瞧着我道:“如果是你想毁掉这个大阵你首先会做什么?”
我琢磨了一阵正想说:“自然是找到这大阵的所有阵眼一处一处破将过去。”转念就觉不对道“先择一处阵眼破掉看看打草惊蛇投石问路。”如果这时候没人跳出来我自然可以继续破如果有人跳出来那就得观望以免自己反被人给撸了。
老农点头道:“不错我也是这般思虑。天底下隐秘的传承如此之多包括我道门、葬门、各大教派林林总总恐怕就是对方眼中要惊的蛇。嘿嘿这就如同下棋对弈一般讲究的是虚虚实实。对方先出了一招若是咱们这边无法接招那对方自然就知道了咱们的底子就会有相应的后手出来。”
我听他说的玄乎就道:“那这次又是对方的一次出招?”
老农呵呵笑了一声:“当是如此。”
我也不知他这番猜测究竟是对是错琢磨了一阵道:“那咱们能不能接得住这一招?”
老农脸色沉了一沉“呵”的一声道:“我们茅山派怕是没人能接咯。”隔了一阵惨然一笑道“道门看似还颇为风光其实也早已是昨日黄花。”
我一阵默然。如今道门虽然看着还热闹也就是茅山派、清微派和天师道这所谓的符箓三大宗还在撑着像全真教、神霄派等等往日的道门大教早都已经式微了。在以往道门的鼎盛时期像茅山、清微、天师道这些充其量也不过是二三流的教派而已。
除去道门之外其他三教九流可说是更加凄惨。葬门破败白家后继无人无数渊源流长的教派和传承泯灭无踪。反倒是像焚香会、降教、无极门这种龙蛇混杂的派系倒反而是混得风生水起隐隐有后来居上之势。
老农呵呵笑道:“现如今的人都追求玩乐享福去了又还有几人能沉下心来几十年如一日地苦修老祖宗传下的手艺?长江后浪推前浪咱们这些祖宗传下的老古董终究是过时了要淘汰咯。”
我听他说得落寞想到在阴阳阁中二皮匠所剩无几瘦竹竿他们家的仵作传承几乎断绝取而代之的却是诸如“猎头人”之类的新玩意儿不由得心里也是空落落的。
老农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笑了一阵手掌一拍石壁道:“咱们这一边早就是个空壳子了。”
我听得心惊肉跳。老农笑道:“天下大势兴衰荣辱本就是周而复始。数千年以降咱们这一边已经赢了这么多年或许也该是咱们大败亏输的时候了!”
我听他一直说着“咱们”那咱们的对头又究竟是谁?
老农摇了摇头干脆地道:“我不知道。”
我一阵无言。老农盯着我瞧了一阵突然呵呵笑道:“你是不是觉着我这老头子是不是疯了满口的胡话?”
我不知该如何作答。老头子说的很多事情虽然颇有道理但我一时却根本无法接受。此时脑子里闹哄哄的心乱如麻。
老农道:“十多年前白梅那小姑娘拿命接下了一招。这回啧啧怕是接不住咯。”
我见他面色惨然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道:“船到桥头自然直。真到了那时候总会有个子高的人顶上去。”
老农冲我瞧了一眼无声地笑笑摇了摇头:“每个人都在等个子高的人出来顶那究竟谁又是那个子高的人?”
我不禁默然。
“更何况”老农拍了拍石壁“已经是事到临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