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喜欢,痛快
慕容佩的唇角不可抑制地抽了抽。
有说话这么糙的女人么?她到底懂不懂得矜持。
不过,他忽然觉得,她现在对他低头做小的样子让他很享受,或许,他以后可以经常这样。
“从一个英雄变为狗熊,你不觉得窝囊?”他冷言嘲讽。
毕竟刚才,她是多么有气魄。
“不觉得啊,大丈夫能屈能伸,才是真英雄。”云微澜嘿嘿一笑。
她是真不觉得窝囊,低个头能救一个自己在乎的人,那么,这个头就低得值得。
能屈能伸,才是真英雄。
慕容佩眼睫微垂,将眸色掩在阴影中。
过去无数个日夜,他就是如此告诉自己,才能在那些几乎以为无法坚持下的日子里,一日一日地继续走下去,直到今日。
可是他知道,虽然时常这样告诉自己,可这样的想法有多不甘。
太多的忍耐,在别人眼里就是窝囊,无能,懦弱……这些字眼常常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只有自己知道,他有多渴望站在最高的位置扬眉吐气的一天。
可如今,身为女子的她却如此微笑自如地说出这样一句话,没有像他那般的不甘,愤懑,压抑,只有发自内心的真实心声。
她,真是如此想的么?
慕容佩缓缓松开了手,深深望她一眼,推门进入房间。
小白菜僵直如石头,站在那里半丝都不敢动,直到慕容佩反手将门关上,这才腿一软,失了浑身力气一般瘫在地上。
“回去睡吧。”云微澜心知她吓着了,放软了声音道。
“不!”小白菜闻言立即直起身子,眼里有掩饰不住的害怕,却强作镇定,“我在这里守着,等澜哥哥睡了我再睡。”
“我最不喜不听主子吩咐的奴才!”慕容佩的声音传出,“你可以不走,但不要想着她还能救你第二次。”
小白菜听着这冰冷的声音,身子一抖。
“小白菜不是奴才,她是我妹妹。”云微澜回头看向趴在床上的慕容佩,不快地皱起眉,“你要再吓她,干脆把我也杀了得了,这药也不要抹了。”
这女人,居然又威胁他……
慕容佩冷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再说话。
云微澜轻哼一声,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慕容家的一个个不是阴险狡诈就是喜怒无常,也就她这种肚量大的人能受得了。
“去吧。”朝小白菜挥了挥手,她压低了声音道,“放心吧,他不敢对我怎么样。你要不走,反而会让他当作软肋对付我,就跟刚才那样……明白吗?”
小白菜想了想,点点头,明白了。
看着小白菜一步三回头地走远,云微澜想要关起窗户,看到根本没打开过的窗栓才想起这窗户根本就没开过,而是被某个人给破坏的……
转身,身旁白影一闪,福来从窗户窜入,比她先一步蹲到了床头不远处的椅子上,金瞳一瞬不瞬地盯着趴在床上的慕容佩,满是戒备。
“让它也滚远点。”慕容佩厌恶地道。
若不是看在它忠心保护云微澜的份上,他一定会将它掐死扔出去。
“这我作不了主。”云微澜面不改色,“我平时都将福来当主子供着的,我的房间它也是来去自由,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从来不由我说了算。”
“你这什么主子!”慕容佩无法忍受地道,“连只猫都能跑到你头上去。”
“我乐意啊。”云微澜笑。
福来深切鄙夷——说谎话脸都不红的女人!
云微澜说着话,手上并不耽搁,从柜子里取了文璟给她的金创药,又取了把匕首,向床边走去。
慕容佩在见到她手中的那把匕首时瞳孔缩了缩,身体的肌肉也不自觉的绷起。
“紧张什么。”云微澜放下金创药,提起他后背的衣服,刷刷割去被抓得支离破碎的布片,“既然敢说让我帮你抹药的话,就要随时做好受我蹂躏的准备,现在害怕有什么用。”
慕容佩听到“蹂躏”这个词,脑海中顿时浮现出那些在特定情况下才能出现的画面,不由皱了皱眉头。
这都什么词,是女人该说的么。
身体却渐渐放松下来。
割完了衣服,云微澜望着眼前那几道从左肩胛延伸至右腰的血痕,不由给福来暗暗竖了个大拇指。
如带着尖钩的利刃斜斜划过,那片堪比女人细腻的脊背血肉翻飞,鲜血淋漓,让她看着都觉得疼。
福来并不满意。
如果不是他躲得太快,它非得给他后背撕下一块肉来,管他是什么人。
云微澜拿起金创药的瓶子在手里掂了掂,这一个背全抹上去,瓶子里的药一半就没了吧。
“不用担心,这点小伤还伤不了我什么。”慕容佩转过头来。
谁担心他这伤了?
云微澜对于这种自我感觉太好的男人向来不怎么待见,当即一拍他的肩膀,说了声“趴好”,也不说让他忍着点疼,直接倒出药抹在他作口上。
“嘶——”慕容佩倒吸一口冷气,转头怒道,“你就不知道下手轻点?”
“不是四殿下自己说的,这点小伤还伤不了你?”云微澜一点都不顾惜地下着重手,拿他自己的话堵他。
叫他大半夜偷窥。
叫他莫名其妙发疯。
叫他威胁她。
叫他想伤小白菜。
不给他尝点滋味,怎么接受教训?tqR1
福来眯了眯金瞳,懒洋洋地趴在椅子上,心情舒畅。
敢肖想主人的女人,活该受罪。
在慕容佩咝咝吸气的声音里,它脑子里回荡着离开王府时文璟对它说的话:“好好护着她,不许让别人伤着她,听她的话,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当然,如果有其他男人想要越俎代庖,代你主人行使男人的权利,你知道该怎么做。”
对于如何保护主人的私有财产,它当然很清楚知道该怎么做,但听着这话的时候心里还是酸楚得不行。
一个抢了主人的关注和宠爱的女人,它看着都心烦,还要保护她……好心酸。
不过主人让它来,说明还是很看重它的,所以,就忍了吧。
蓦地,福来眯起的金瞳倏地睁开,盯着云微澜落在慕容佩背上的手指,眼芒如刺——她怎么可以碰主人以外的其他男人!
慕容佩微阖着眸,浑然不觉床边直射而来的暴虐之气,所有的感觉都在后背游走的手指上。
那手下力不轻,丝毫称不上温柔,可就是这种让他伤口痛上加痛的力道,让他心中生出别样的感觉,甚至引得身体产生轻轻颤栗。
喜欢。
他喜欢这种滋味,甚至恨不得让她再重一点,真如她所说的那样,狠狠蹂躏他。
这种感觉噬骨销魂,让他欲罢不能,真想一直一直就这么持续下去,永远不要终止。
“忍着点,很快就好。”以为他因为疼痛才产生轻颤的云微澜微微放轻了手劲,发了慈悲。
“不疼。”慕容佩冷着脸,“重一点,不要停……”
毛病!
云微澜确定自己耳朵没听错,手指直接重重一压,如期听到了慕容佩忍不住闷哼出来的声音,咧了咧嘴。
不是说要重一点么?如你的愿。
她却不知,这到底如了谁的愿。
慕容佩痛得长眉紧蹙,薄唇微张,不断地吸气以压抑后背传来的阵阵如针刺如刀割的疼痛,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畅快淋漓,仿佛那只手与自己融为了一体,而这种疼痛就是为了让他记住今夜,记住她带给自己的感觉。
痛快。
有多少年没有过这种痛快的感觉了?
她如天上的太阳,炽热,明亮,眉目鲜明,而他如这寂寥的黑夜,阴暗,冰冷,终有一日,她这太阳是会照得他这黑夜中的阴暗无处遁形,还是将里面暗藏的脏污扫荡得点滴不剩?
“这几天你就别洗澡了,等着伤口愈合了再说。”云微澜将所有的伤口都上了药,将药瓶子盖好,收了手。
疼痛的感觉一轻,慕容佩心里一空。
他张了张嘴,竟有种让她再抹一遍的冲动。
“再抹一遍。”事实上,他脱口而出的话比他的反应还要快。
“浪费。”云微澜理都不理他,站起身来。
刚走出一步,手腕被人一把抓住,她回头,慕容佩面容阴冷柔美,眸中却有幽火暗燃,却看不清燃的到底是什么火。
“放手。”云微澜一挣,迈开步子。
抓在手腕上那只冰冷的手却猛地用力,将她一拽,她正一脚踩在床前脚踏,一脚踩在地上,双脚间重心不稳,立即随着他的动作往床上倒去。
时刻注意着慕容佩举动的福来勃然大怒,“嗷呜”一声扑了过来。
慕容佩一下坐起,将倒下的云微澜搂在怀中,背上刚刚止住的血又渗了出来,他却似无所觉,背朝里,面朝外,冷眼瞥着福来,不闪也不避。
福来张开的利爪正对着云微澜的后背。
福来一惊,急忙收爪,身子已来不及变动,重重一声撞在云微澜背上。
“唔……”只听云微澜一声闷哼,身子一震之后便是一软,随后竟是再无动静。
福来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这一下快如流星,又是出离愤怒,本就是拼命的架势,用了全速,哪成想会撞上云微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