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木气含金
“青云塔是朝廷给予世家豪门的机遇，至于吃下去是苦是甜，看的是心态。”
邸阙撇了撇嘴，表示不屑的转过头，目光扫过山坳，向一块树下青石走去，随意拂过坐了上去。
“上有所赐，下不可辞，即使是世家豪门也不例外。所以说只有心有所想的人才会感觉无法承受，视为耻辱悲愤难壑，而心无所思的人却会认为这是无上机遇，欣然而往。所以，我们来了，你为你也如此。”
段薇随意的坐在一旁，语调十分轻松，显然青云塔的事情对她以及她的家族是无可无不可的。
“我不同，青云榜对我没有意义，喏，那个给我。”
邸阙也很随意的回了句，伸手示意，将段薇怀中古谱讨要过去。
“给你。”段薇伸手将古谱递了过去：“为什么不同，青云塔高十层，一层所得强一层，最高的七、八层的功法放在任何门派都已经属于绝学级，更别说九、十层所获都是绝密，不可知级别，你不动心。”
段薇的一双大眼眨呀眨呀的看着邸阙，话语中却满满的都是诱惑，赤露露、无人能敌的诱惑。
《快剑》。
很简单的两字署名的古谱，看的邸阙眉头一挑。
“你这书选的不错。”摊在腿上，邸阙面色有些严肃：“青云塔再好与我又有何干，贪心是成就不了未来。再说，云门不过是我一落脚之地，待不了多久的。”
“啊，你要走吗？”
段薇一呆，脸色怔忡，极其愕然。
“毕竟不是自己家，客人嘛，待得再久也要离开的。”
邸阙嘴上一边拉着长音的回着，双眼一边扫过手中古谱，渐渐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沉思。
直到最后，手上速度加快，迅速的将并不太厚的书翻了一遍。
逐渐凝思的双眼一点点闭合，邸阙的整个人都陷入沉思。
似乎邸阙刚才的话出乎段薇意料，呆愕间感觉邸阙回话的语速越来越慢，直至一个尾音长长的一拉后消失不见。
“那个...”
侧头看去时段薇才发现，邸阙已经魂游天外，段薇话到嘴边又无奈的咽了回去。
不过此时段薇的注意力已经不再那些，而是有些奇怪的看着邸阙腿上摊开的那本《快剑》。
快剑，其实在段薇手上已经有段时间了，一十三路剑法她早已练得十分娴熟。
许是出于女人的天性，也许是段薇对剑的领悟达到一定境界，她并没有盲目的因为练熟十三路快剑就认为自己将《快剑》练成。
相反段薇久久的揣摩着书上的每一字每一句，她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书内还有更深层的寓意隐藏其中，还未被她悟透。
但是，云门藏书楼的秘籍内门弟子虽然可以随意租借，却也不是没有时限，更不会允许弟子任意抄录。
明天就是段薇还书的最后一天。
可惜，段薇始终坚信《快剑》内必然有的隐藏之意还没有被她领悟，或是找到。
没有办，只能求助于邸阙。
《快剑》内果然有更深意的秘密。
看着邸阙的举动，段薇不禁有些激动，但同时她也有些隐隐的气馁和不服。
因为按照邸阙往时展现出的水平来看《快剑》这个等级的书，解惑根本没有难度。
但，此时邸阙的样子却告诉段薇，《快剑》这本书对邸阙有些难度。
有难度，自然说明《快剑》明面的等级与他实际等级不符，不符就证明此间有所隐藏，并且隐藏内容被邸阙发现。
我是熟悉并掌握快剑十三路才感觉到书内有所隐藏，可邸阙只是看看，还是分心二路，一边与我说话一边翻看，就发现书中隐藏。
难道，我们差距有这么大。
段薇不服的瞪大双眼，气鼓鼓的看着邸阙。
时间未久，邸阙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喜意，眼睛未睁就开口讲了起来，并且语出惊人的让段薇整个人惊悚得脸都变了颜色。
“这书的重点不是十三剑路，而是意，它在十三路剑法中隐藏了一路剑意在其中。”
“剑意...怎么可能！！！哦，是了，是了，我说呢，在我舞剑的时候总是有一种隐隐约约感觉在脑海里浮现。想说又说不清，想道也道不明，当你以为是假的，是虚幻的时候，它却又老是在脑海里出现。不可捕捉，不可述说，这不就是意境吗？武学中不可传授的意境。”
邸阙缓缓睁开双眼，眉角带笑道：“虽然这书里仅是触摸到一点点意境的皮毛，不过在修身境就能触摸到意境皮毛，还是珍稀无比。不得不恭喜你呦，修身境竟然能遇到这等一本奇书。”
说着邸阙晃了晃手中《快剑》：“看这本书磨损的样子，不知道传递过多少人之手，却偏偏被你感悟到快之意境，不得不慨叹你的悟性真得奇高无比。”
段薇明显被这张大饼砸的有些迷糊，道：“意境，快之意境！修身境也能感悟意境，从来没听说过！！！”
邸阙伸手将古谱递还给段薇道：“确实没听说修身境能感悟意境的，不过意境毕竟只是意境，只要底蕴厚，见识广，心有所思、意有所悟，想来与修炼境界关系并不是很大。”
“意境，意境...”
段薇似有所悟的点点头。
看到段薇陷入到一种顿悟之中，邸阙忍不住开口道：“虽然天下都流传这种说法，武学中任何功法都可传授，唯有意境只能靠自己随心领悟而不可传授，但若仔细分析，其实意境也有一定思路可以追寻。”
“哦！！！”
段薇似听非听的抬起头，一双美目茫然而找不到一点焦距的看着邸阙。
“快剑，快之意境，什么是快，如何掌握快。”
邸阙十分认真的一字一句的讲解着。
“快，绝不单纯是速度，他必须要有稳，有准。不稳，就会忽快忽慢，不准，就会失去方向。有稳有准再加上速度，才是一个完整的快。”
“什么是稳，方方正正四平八稳就是稳吗？不是，稳的核心是控制。不是忽快忽慢，而是想快就快，想慢就慢。民间有句话叫指哪打哪，而稳就如同这句话说的那样，想打那里就打那里。”
“什么是准，精准、标准、准确就是准吗？不是，准的核心其实是变化。上下左右随心而走，但最后的目标永不偏离。”
“控制、变化再上速度才是真正的快。”
“真正的快应该是，你知道你用几分力让你的剑达到什么样的速度，在这种速度下你能让剑随你的心意做出你想要的变化。”
“只有这样的快才是你的，因为它意味着你完全的掌握了你的剑，掌握了你的力量，而不是单纯的快，失控的快。”
“当你能做到这些，离领悟快之意境为之不远了。”
说到这里，邸阙似有所觉的扭过头看向段薇。
这一看，邸阙眼睛不由圆睁，滔滔不绝说着的大嘴，嘎的停在了那里，话随之戛然而止。
段薇不知何时闭上双眼，安然稳坐，气息催动在周身流转，一股莫名的律动从她体内直透身外，显然已经进入一种玄奥中。
然后，一种气流随着段薇身体的律动而波动着，连带着她和邸阙坐着的青石都瑟瑟而动起来。
“这悟性，也没谁了吧！”
邸阙一声慨叹，谁知道仅是‘意境’两个字段薇就似有所悟，再加上他的几句话点醒就顿悟了。
“也不管身处何地，安全不安全，旁若无人吶。”
邸阙没好气的嘀咕了两句，抬手一招，《快剑》古谱凌空飞落手中，身形微动跃上身后大树之上。
顿悟，可遇而不可求也，许多人求了一生都进入不了一次。
这要是被人无意打扰，破坏掉，极有可能毁的就是一人。
段薇大大咧咧的就陷入顿悟之中，看似不管不顾，可邸阙知道，实际上她是信任邸阙，知道邸阙会为她护法。
可这种信任是如何的沉重，邸阙有口难言呀。
“亏呀，解惑前先给我讲解青云榜传承塔，一解替一解，让我不好意思要钱。再然后，不管不顾的进入顿悟，我还得白给她护法。这买卖亏到死啊！”
盘坐在树顶最高端，邸阙一双大眼鬼溜溜的四下扫视一番，看到周身千百丈外都没有一点威胁存在，才垂头丧气的自怜自哀起来。
白云悠悠，微风徐拂，时当正午。
这个时段基本就是浮云坊一日最为热闹的时候，因为早课刚过，该学的学完了，该问的也问完了，再然后就是弥补自身所求所需的事了。
来浮云坊是最简单也最廉价的解决办法，所以此时的人无论是门里还是门外尽皆忙碌着。
或买或卖、或收或换，一时间还没有人会注意距离浮云坊不远的地方会有人进行顿悟，进行着一种翻天覆地的变化。
“你也是幸运，有我在云门客居，当然更幸运的是云门会允许我在这里解惑。”
邸阙看着段薇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
段薇的确很幸运，毕竟《快剑》隐藏的那丝剑意十分简鄙浅薄，意境到了的人能看出些许皮毛。
但是，有如此底蕴的能有几个人会翻看如此低级的剑谱。
也就邸阙一个例外被允许摆摊在浮云坊的云门客居奇葩能看懂，更有段薇这个邸阙亲近人求教过来，邸阙才不吝心血的来指点。
换做不是段薇的另外一个，也许即使邸阙看出来也不会点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