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瞳

  妈妈说的确有些古怪，这个余家村总人口有七万多人，不应该这么安静才对，这个时候才刚刚是晚饭时间，许多人都刚刚从田地回到家里。

  我说最关键是鬼气森森，整个村庄竟然没有一点亮光，难道停电了吗？那也不对啊，哪怕停电，也会有烛光之类的啊，你看村口那里有一辆车子在燃烧，好像还是警车。

  妈妈说我看到了，最奇怪的是连狗吠声都没有，走动的人也没有，整个村如同死了一样。

  我说妈，这个余家村中间竟然还穿过一条大河，像一条龙一样，这条河叫什么河啊？

  妈妈说这叫盘龙河，你看最高的那座山，叫盘龙山，外婆家就在那座山脚下。

  我说妈，你还能认得外婆家吗？

  妈妈笑了，说那当然，走。

  然后拉着我的手向下面飞掠而下，不一会，落在了一条古香古色的老街道上，虽然没有任何的光亮，但在我眼里，依旧能够清楚的看到地面上铺着青石，不过已经有些凹凸不平了。

  街道两边是低矮的房子，应该都改成了铺面，每家每户门楣上都有一块牌匾，写着粉店、米店之类的。但此时也全部关门起来了。

  整条长长的街道就只有我们两个人。

  妈妈说小时候我经常和小伙伴在这条老街上奔跑，一边跑一边大叫，唉……

  我说妈，外婆家就在这里吗？

  妈妈说不是，我只是想来看看小时候的街道现在变成怎么样子了，没想到一切都还是老样子，几十年了，竟然没有多少变化。

  妈妈放开我，慢慢的走在老街上，走得极慢，似乎一边走还一边在回忆往事一样。

  我站在她旁边，甚至可以看到她的泪水汩汩的流着，非常的激动。

  我轻轻拉了拉她的手，说妈，我一定会让你变成人的。到时候，您再回来重新走一遍。

  妈妈笑了，说好，妈妈等着那一天。

  走过了这条长长的老街，依旧是没有看到一个人、一点光亮，甚至没有听到任何的声音，如同一条死街一样。

  我灵瞳看过去，却没有看到有任何的鬼影。

  但我敢确定，整个村庄已经被鬼气包围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冥人还没有出现。

  我告诉了妈妈我的感觉。

  妈妈说我也感觉到了。

  我们终于走过了这条老街，向左边一转，就看到了一条大河，河面非常的宽广，河边停留着一艘大渡船。

  妈妈长叹一声，说没想到几十年了还是用这艘渡船过对岸去，竟然还没有桥。

  我说这船是拉人到对岸的吗？

  妈妈说对啊，我小时候坐的就是这艘铁皮船，这都过了几十年了，还是它。

  我突然看着水面，说妈，我感觉这水正涨上来，这也不下雨啊。

  妈妈看了看，说对啊，而且这水面上好像翻滚着无数的浪花，这又不是大海，哪里来的浪花呢？

  这时，就看到整个河面的水花一朵一朵的泛出水面来，不一会儿，竟然有一条一条鱼儿破水而出，纷纷跳出水面，满河都是鱼儿在跳，然后又落下水，重新又跳出来，有一些鱼儿直接跳到了那艘船上，泛着白光，不停弹跳起来。

  妈妈说太古怪了，灵灵你看到有东西在水下吗？

  我摇摇头，说没有，就是不停的有鱼儿从河底冒上来，感觉是水下面有东西要吃它们一样。

  妈妈说难道是地震又来了？

  我说地震来鱼儿就会跳出水面吗？

  妈妈说小时候曾经也有过一次鱼跳出水面的，不过不是在河里，而是在鱼塘里，当时好多的鱼儿纷纷跳出来，和现在的场面有些相似，没过多久，村里就发生了地震，虽然只是摇晃了一下，但村里有许多人的房子当场就倒下来了，死了十几个人。

  我说会不会是因为预测到了要有地震了，所以村民们都撤离了呢？

  妈妈说有可能，走，沿着河边走几百米就到外婆家了。

  我们加快脚步向前走去，左侧河里不停的跳着鱼儿，右侧则是一排排静静的漆黑的房子，一路上也没有看到有人，安静得可怕。

  不一会儿，就看到了一户三层小楼房，建在街道边上，两侧的房子明显十分的老旧，这幢三层小楼房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妈妈咦一声，说外婆家就在这里啊，没有错啊，左边是余大年家，右边是余凯家，这家三层楼房原来就是外婆家啊。

  我说家里原来还有什么人？

  妈妈说她是大姐，家里就有一个弟弟叫余大白，还有一个妹妹叫余曼秋，外公外婆如果还在的话，也都八十岁了。

  妈妈看着那幢楼房，有些激动，但又不敢相信这就是她当年住过的家。

  我说我上去敲门看看是不是。

  妈妈说好吧。

  门口是一个黄白色的卷闸门，看得出来平时肯定是一个铺面，此时上面竟然贴满了黄色的符箓，我心里一沉，知道这个家里定然发生了什么事情。否则绝对不会贴上这些符箓的，不过这些符箓根本是不可能驱邪的，估计就是地摊货，胡乱画的。

  我走上去，啪啪啪的拍打在卷闸门上，发出空空的轰响，声音传出去极远。

  突然，从楼上传来阵阵尖叫声，但马上那个声音又被捂住了。

  妈妈说灵灵，里面有人啊。

  我说我也听到了，是孩子的声音。

  我又啪啪啪的拍打起来，并且大声说道：“屋里有人吗？开个门吧。”

  但屋里又一次归于平静，再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

  我拍了一下子，回头对妈妈说，要不我们直接进去吧，从楼顶下去。

  妈妈说好吧，也只能这样了。

  妈妈捉着我，腾空而起，不一会落在了三层楼的楼顶上。

  妈妈突然一呆，看向西北方向。

  我顺着妈妈的目光看过去，楼顶的西北角，是对着后面盘龙山的地方，此时静静的站立着一个老婆婆。

  妈妈浑身一震，猛然大叫一声：“妈！”

  就看到那道黑影也是浑身一震，回头看向我们，呆立了半会，没说话。

  我说妈，她是外婆吗？

  妈妈此时还是穿着黑裙子，这时将黑裙子解开，扔在地上，便向那个老婆婆跑过去，然后来到那个老婆婆面前，双膝一跪，撕心裂肺的大叫一声：“妈，我是春啊。”

  那个老婆婆身子晃了晃，差点摔倒，然后伸出手，弯下腰，摸了一下妈妈的脸，老泪纵横，说春？哪个春啊？

  妈妈说我是你大女儿阿春啊！

  我终于确定这个老婆婆就是我外婆了，她看上去好老啊，满脸的皱纹，头发全白了。

  外婆哇一声，大哭起来，然后一把拉起妈妈，一边哭一边看着，说你真的是阿春？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妈妈一把抱住外婆，嚎啕大哭，说妈啊，我终于看到你了，我终于又一次看到你了。

  外婆哇哇大哭，说春，你是回来接我的吗，我这正要去找你呢。

  妈妈说妈啊，你说什么啊，你要去死吗？

  外婆说是啊，正要从这楼上跳下去呢。

  妈妈说妈啊，你好好的干嘛要去死啊。

  外婆说我想你啊，想了你几十年，你爸去年走了，我活着也没啥意思，唉，春啊，你回来了，就把我也带走吧，与其死在那个鬼王手里，不如你就带我走吧。

  妈妈说，鬼王？！

  外婆说今晚鬼王要来我们村屠村，你没看到村里没有人吗？

  妈妈说对啊，我还觉得奇怪呢，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外婆长叹一声，说这说来话长了，然后看向我，说春啊，这小女孩是谁啊？

  妈妈急忙说，妈，这是你外孙女啊，叫灵灵。

  外婆全身一震，说你说是谁？！

  我急忙跑过去，看着外婆，怯怯的叫一声：“外婆！”

  外婆啊一声，说春啊，我感觉这小女孩是个人呢？

  我笑了，说外婆，我就是人啊。

  外婆啊一声叫起来，看着妈妈，说春啊，你死了几十年了，哪里来的女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