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各人心思
“是本王唐突了。”俞君泊十分淡然,转过身就欲离去,但被苏幼薇叫住。他眉梢不动,语气也很平淡,“莫非苏小姐要我负责吗?”
苏幼薇冻得直哆嗦,尬笑道:“我的换洗衣服,都让人偷走了。”她委婉提点一下,“锦王府的下人,貌似都对我有敌意。”
俞君泊默了默,也不再言语,只解了身上的披风,放在桌上,便即出门,再又关上门。
苏幼薇一怔,忙摸索着过去,将披风胡乱套在身上,先遮住身体再说。披风上还有他的余温,让她身上一暖,舒服地眯了眯眼睛。
不久后,两个丫鬟低眉顺眼,送来一些干净的衣服,脸色不大好,疑似被人训斥过。
“若还有需要的,苏小姐只管吩咐。”丫鬟低着头道。她们带来的,不止有衣物,还有一整套被褥,茶果点心,全都备妥帖了。
“苏小姐,奴婢们知错了。”临去时,她们拜了一拜,脸上疑似有不甘,可却低声下气着道,“请苏小姐莫怪,原谅我们这一回。”
“主谋是谁?”苏幼薇问道。别当她傻,哪怕府里下人非常敌视她,但若无人煽动,没有人去组织,今夜这一幕也不会出现。
两名丫鬟犹豫不决。
事实上,得闻事情经过后,仆人丫鬟们心里恨得直抽抽,本欲给苏幼薇一些教训,怎知惊动了王爷,反而帮了她的大忙。
这不,那苏大小姐露出一副柔弱模样,王爷便怜惜她了,为她揪出了一群使坏的人。虽没什么大的惩罚,但被王爷冷冷扫来一眼,众人吓得腿都软了。
“苏小姐借宿在府里,是我的主意,不管她曾做过什么事,你们欺负敌视她,便是在质疑我的决定,是在挑衅我。”
王爷虽未动怒,但这一番话,却让她们胆战心惊,当即稀里哗啦跪了一地。
“柳芷烟跪两个时辰,余者跪一个时辰。你二人,先去给苏小姐备置妥当,再行罚跪一事。再有今夜之事,本王绝不轻饶。”
当时,所有人噤若寒蝉,没有一人敢喊冤。
为何独独柳芷烟跪两个时辰?那是因这一番报复,主谋便是她。
“是……”两个丫鬟嗫嚅,有点惊惧。柳芷烟是皇后送入府的,如今虽是个大丫鬟,但她们都知道,她将来是要做王爷侍妾的,是以她们一向尊称她为“柳姑娘”。
那柳芷烟外表柔弱,但手段狠辣,府里一众丫鬟被她治得服帖,此时哪里敢供出她?
“是柳芷烟,对吗?”苏幼薇哼了声。在原小说里,对柳芷烟有不少描述,面善心狠,比之原主都爱权贵,一心想上位。
两名丫鬟不答,算是默认。
苏幼薇摆摆手道:“这一次就算了,我接受你们的道歉,但下不为例。”人在屋檐下,只能放软些身段,但这笔账与那主谋……
若如此算了,她也不甘心。自穿越以来,那简直是备受欺负,先是原主那二妹,收买竹兰,害得她被太子逮住,继而被逐出相府,后入锦王府,又被丫鬟仆人们捉弄。
横竖她只有被欺负的命,心里的一把火,燃烧得正旺!
“苏小姐,那奴婢告退。”两名丫鬟再拜道,出了门后,乖乖去跪着。
望着她们的背影,苏幼薇心思电转,估摸着这与俞君泊有关,否则她们哪会改变态度,不止送了衣物,还专程来向她道歉。
苏幼薇心有小纠结。在被一盆冷水淋头后,她言称哪怕睡在大街上,也不住锦王府,但那只是一时之气,气消后小心思又活络起来。
在整个京城,都没有她容身之地,何况她身无分文,原主又是个身娇体弱的小姐,且长得非常漂亮,难以孤身存活。
苏幼薇估摸着,虽然今已落魄,备受苦难,但好死不如赖活着,说不准有朝一日,她能一飞冲天,再过上好日子呢?
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如今俞君泊虽不怎么搭理她,但基本风度还在,倒不会故意折磨她,而且,据她的观察,他虽已无情意,但也不恨她。
“锦王府财大气粗,月钱发得多,但敌视我的人也多……”苏幼薇琢磨了片刻,肚子里的坏水直冒着泡泡,“想在锦王府过得好,还是得厚着脸皮,去撩拨俞君泊。”
她给自己找了一堆理由,比如为了活命,比如为了报仇,比如为了更好的生活……
烛火轻晃,昏黄柔和的灯光洒落四周,带着淡淡的素雅,照在俞君泊留下的披风上。屋外风动翠竹,虫声低语,月华如轻纱。
想到披风上那一丝余温,苏幼薇如梦初醒,叹道:“若俞君泊是个矮冬瓜,哪怕有一堆好处,我也不会想着去撩拨他……”
说到底,她最注重的,是俞君泊的颜。
多么直接了当!
苏幼薇心里美滋滋的,自己虽扔了节操,但还是有底线的,至少人丑则拒。
她睡得很早,今日被逐出相府后,四处寻找打杂的活,在外奔波了一天,也有些乏了。
苏幼薇是睡得香,但有人却恼恨着。一个时辰已过,仆婢们都已回屋歇息,唯独只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还跪着,正轻轻揉着腿。
“苏幼薇!”柳芷烟咬牙低喝道。
她在前年入府,是皇后赐给锦王的。那日,她初见俞君泊,便将一颗芳心托付出去,但两年以来,任她使出浑身解数,仍只是一个大丫鬟。
俞君泊,从未正眼瞧过她。她不甘,她是来做主子的,怎能一直当一个丫鬟?得知苏幼薇借宿时,她是恼怒嫉妒的,因此才煽动了一些丫鬟,故意去针对苏幼薇。
若是俞君泊责怪下来,她便可推脱是好意,是在帮他出气,谁知落个罚跪下场。
今夜过后,全府的人都知道她不受宠,连背叛过王爷的苏幼薇都及不上。
这口气,她柳芷烟实在忍不下去!
柳芷烟正暗想着报复时,忽见在不远处游廊上,有着一个鹅黄色长裙女子。
那是……郡主!她目光一闪,嘴角浮现了一丝冷笑,有刁蛮的小郡主在,苏幼薇难有好日子过,她只需坐山观虎斗。
“哥,你怎么如此没有骨气?”俞晓晓猛地推开书房门,大步迈进去,紧锁着眉头,气呼呼地道,“她没地方住,又不该你管!”
天知道,得知苏幼薇被退婚,又被赶出左相府时,她心里有多高兴,谁知一回府,发现苏幼薇也在府里,那一刻,心情直坠泥泞。
“只允她借宿一夜。”俞君泊不在意道,如白玉般的手握着一卷书,依旧在看书,“夜深了,你也去歇息吧。”
“府里住着她,我睡不着!”俞晓晓气鼓鼓道,而后一脸狐疑,“哥,我听说,她当着太子的面对你……你可千万要稳住自己的心啊,别又被她勾去了……”
“这是女儿家说的话?”俞君泊抬眼,但见她一脸担忧,才似安抚道,“我自由分寸。”
“不行,我明日就赶她走。”俞晓晓扬起笑脸,“你也早些安寝,明日还要上朝呢。”
“晓晓!”俞君泊喊道,但少女已跑得没影。他的注意力分散,扔下了书,闭眼沉思着。
苏幼薇如何,的确不关他的事。
翌日,日上三竿,苏幼薇正睡得迷糊时,有两个婆子撞开了门,走进来一个红裙少女。
苏幼薇惊醒,只见那少女吩咐道:“给她收拾妥帖,让她赶紧走。”
“你……”苏幼薇气道。她虽没有起床气,但忽被人恶声打扰,心里总是有怨的。
“哥哥只道允你留宿一夜,但凭你昔日所作所为,锦王府已仁至义尽。”
苏幼薇坐在锦王府正门前的石阶上,刚才被人从偏门推出府。京城四通八达,她却无一路可行,只能等俞君泊下朝回来。
她耷拉着脑袋,可怜兮兮的,活像个被人遗弃的小动物。
俞君泊下朝回府后,便见到这样一副场景。他从轿子里走出,修长的身影立在她的面前,挡去一片阳光,“怎在这里?”
“一文钱都没有,我能去哪儿啊?”苏幼薇一脸幽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