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争议
第五十章
争议
看着邝无极那活像是面对什么洪水猛兽、如临大敌一般的紧张模样,柳沉疏简直气也不是笑也不是,生平第一次有了一种“自己挖坑埋自己”的无力和懊恼感,有些头疼地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叹气道:
“我真的就这么像男人?”
邝无极立时就是一阵猛点头——谁不知道近来柳沉疏处处春风得意、声名鹊起,不论武功、相貌、文采、身家……无一不是上上之选,又是风流温柔、受众多女子爱慕青睐,不知有多少男人眼红嫉妒,现在他居然说他是女子——谁能相信?
柳沉疏撑着下巴,侧过脸来斜斜看了他一眼——她现在已是完完全全顶着一副女子的相貌,可这一眼看来,却仍是带着一股漫不经心与似笑非笑的意味,简直与她做男子打扮时的风流散漫一模一样、毫无二致,却又偏偏因着相貌的缘故还多了几分女子的娇柔来。
邝无极干笑一声,忽然觉得背后一凉,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柳沉疏收回目光,哭笑不得地长长叹了口气,认命地放弃了再继续解释下去的念头,只是无奈笑着低声道:
“无论如何——我想请邝兄帮一个忙。”
……
邝无极从柳沉疏的房间里出来的时候面色还仍有些恍惚,只觉得刚才那一番交谈从头到尾都没有半点真实感——就这么恍恍惚惚地关门出了屋子,刚一转身却是猛地就吓了一跳——
“无情?”邝无极干笑,“你怎么还没睡?”
——对面那坐在轮椅上的人一袭白衣、眉目冷峻而俊美,不是无情还能是谁?
先前在屋里的交谈再一次涌入脑中,邝无极摸了摸鼻子,神色不自觉地变得有些古怪了起来。
“副堡主,”无情点了点头以示应答,却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而后侧头往柳沉疏的方向看了看,微微皱起了眉头——邝无极不知为什么忽然有些心虚,生怕他误会些什么,讪笑了一声正要开口解释,谁想却听见无情先一步开了口,“沉疏——是不是请你将她的身份宣扬出去?”
邝无极愣了愣,立时就瞪大了眼睛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无情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眉宇间的褶皱略略又加深了几分,忽然道:“还请邝兄暂且保守这个秘密——沉疏近来风头太盛,盯着她的人太多,现在还不是公开的时候。”
邝无极只是脾性粗豪,人却也并不傻,起初微微的怔愣过后,稍稍一想很快就明白了无情的意思——江湖人虽是不拘小节,但自古以来对女子永远都不如对男人那么宽容。柳沉疏近来春风得意,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抓她的把柄、看她的笑话,一旦她的女子身份暴-露,那些本就因为始终被她压了一头而眼红怨怼的人可不会因此就怜香惜玉、如何能甘心自己连一个女人都不如?再加上那些仰慕她的女子得知此事之后是否会恼羞成怒……一场风波实在是在所难免。
柳沉疏毕竟是女子,若有人说她断袖,正因为是完完全全的无稽之谈,听过后也不过就是一笑置之;但若是拿她的女子身份大做文章,那却又是完全不同的事了……
柳沉疏想要维护无情的名声,所以急着要公开女子的身份;无情要保护柳沉疏避开风波,所以要暂时保密、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谁也没有错、谁也没有不妥,可邝无极此刻却只觉得自己的头一下子比平时大了三两倍都不止,实在是头疼得厉害,犹豫了半晌之后,终于是自暴自弃地摆了摆手,没好气道:
“算了!这事我不管了——你们自己去商量吧!等你们俩都说定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来找我!”
邝无极一边说着,一边已是用力揉着自己的头发转头就走——走出两步之后似是一下子想起了些什么、忽然间停下步子转过头来,支支吾吾了半晌,终于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
“对了,沉疏——她真的是姑娘,这回你们真没骗我?”
无情一下子哑然失笑,却到底还是点了点头,冷峻的眉宇在这夜色间竟像是不自觉间柔和了下来。
……
邝无极已经离开,无情在原地沉默着坐了一会儿,略略沉吟了片刻,终于还是又敲响了柳沉疏的房门——柳沉疏出来开门时只穿着一身白色的中衣,想必先前是已经脱了衣服打算休息了,听到门外喊她的人是无情,索性也就懒得再去穿上外衣了。
无情推着轮椅进了屋子、关上门——柳沉疏迟迟没有说话,只是就这么静静地盯着他,半晌后终于是微微皱眉,低声道:
“你拦住了邝无极?”
无情点头。
柳沉疏眉头皱得更紧——随即却是忽然咬了咬嘴唇,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背对着无情就躺了进去,动作间一派行云流水、毫无停顿。
——竟是少见地生气闹脾气了。
无情微微愣了一下,随即立时摇头失笑,推着轮椅到了床边,低声喊她:“沉疏?”
“我脾气很不好,”柳沉疏似乎是用被子将自己全数裹住了,声音听起来略有些闷,“再不睡觉我就要和你吵架了。”
这样的柳沉疏实在是太过少见,无情到底还是没能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来——支起身子坐到床头,而后伸手将柳沉疏从被子里“挖”了出来:
“我脾气也未见得好,但至少不会和你吵架——里面很黑,别蒙着自己。”
被被子裹住的身形微微顿了一下,却是没有再挣扎,顺着无情的动作从被子里探出头来、顺从地枕到了他的腿上。
“我已经说过不必着急,”无情揉了揉她的头发,只觉得出手顺滑柔软,几乎让他有些爱不释手,“现在也还并没有这样的传闻出现。”
“等到江湖上真的有了传闻就来不及了!”柳沉疏翻了个身,将原本趴着的姿势改为了仰躺着,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到时候就算我说我是女子——又有多少人会信?还有多少人——就算是信了,也定是非要让我做一个‘男人’不可?”
蔡京一党怎么可能放过这么一个打击诸葛一系的大好机会?到时候,不管她是男是女——到了他们口中,也只能是一个男人,而且还是一个有婚约在身的男人!
现在还勉强能算是风平浪静,她若此时公开女子的身份,虽然也定是免不了一番风波,但过几个月后也就会逐渐被江湖人所接受、重归平静,到时候她和无情成亲,也不过就是江湖上一段寻常的姻缘罢了;可如果等到江湖上已经传出了两人断袖的消息,她再辩解说自己是女子——只怕是全都要当她是为了平息传言、保全无情的名声而“男扮女装”了!
柳沉疏简直是已经彻底预见到了那时的腥风血雨,皱着眉咬了咬唇,半晌后终于还是没能忍住,闷声加了一句:
“刚才邝兄就怎么都不肯相信我是女子。”
无情眼底的笑意一瞬间加深——素来冷峻凌厉的眉宇间好像一下子就柔和生动了起来。
柳沉疏微微眯了眯眼睛,挑眉看他——无情叹了口气,忽地将她“捞”了起来、拥进了怀里,沉默了良久后,低声道:
“沉疏,你是女子——不必总是想着……要去保护别人。”
不管是对别的女孩子,还是对他,柳沉疏好像总是本能地将自己放在保护者的位置上——现在江湖上还没有关于他们断袖的传言,柳沉疏此刻若是主动承认自己是女子,那就是要一个人独自承担和面对这场风波、与他毫不相干。
但事实上,她是女子,他是男人——他或许没有宽阔的肩膀和有力的臂膀,但他也可以保护心爱的女孩子,他甚至是迫切希望着能保护自己心爱的女孩子、不让她受到半点伤害和责难。
这话,其实早在丁小发暗杀无情的那一晚,无情就已经说过了。但那时他们还尚未点破情意,但现在听来却是……柳沉疏微微怔了怔,轻轻咬了咬唇,眼底仍还有着些迟疑的神色,眉宇间却是已经不自觉地舒展了开来,只觉得心头一阵暖意与柔软,怔怔地抬眼与无情对视了良久,忽然倾过身去抱住了他的肩膀,轻声问道:
“那到时候——只怕是就算我们成亲也没有用了,我要怎么才能让大家相信我是女子?”
“我真的就这么像男人?”柳沉疏顿了顿,声音里竟是少见地带上了几分烦闷和懊恼,可终究是难改本性,话说着说着,到了最后却又是习惯性地扬了扬眉,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戏谑与揶揄,“崖余同我一起……莫不是也觉得与断袖无异?”
怀里的身子柔软温热、纤细妖娆,还带着鲜花的芬芳,那人却问他“是否也觉得同断袖无异”——无情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正要开口轻斥她几句,却忽然只觉一阵温热的气息喷到了自己的耳朵上,然后那道轻软温柔的嗓音几乎是紧紧贴着自己的耳朵响了起来:
“若是……待我们有了孩子——世人总该都相信我确实是女子了罢?”
作者有话要说:邝无极V:我读书少你们莫驴我——谁家姑娘这么风流多情还攻气爆表的?!
柳沉疏V:连口肉都吃不上,这恋爱没法谈了!【怒甩一墙墨//无情V:最近严打……//柳沉疏V:无情 崖余,我要给你生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