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罗霆
三日后。
刑部外的街道上,沈老太爷和沈老夫人坐在马车里,焦急不安地等待着。
昨天晚上,顾莞宁命人送来口信。夫妻两个几乎一夜没睡,天刚亮,就坐着马车到了刑部,等着沈耀沈武被放出天牢。
刑部掌管着大秦刑名断案,所有重犯要犯俱都被关押在刑部天牢里。进了刑部天牢的,要么是将牢底坐穿,要么就是被问斩。能安然无恙出天牢的,实在少见。
刑部煞气太重,无人敢靠近。刑部官署外的街道,也远比其他的街道冷清。
足足等了半日功夫,顾海才来。
沈老太爷迫不及待地张口问道:“阿耀和阿武人呢?”
顾海对沈家人恨之入骨,见了沈老太爷,自然没什么好脸色,冷冷道:“刑部是什么地方,岂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能走的。”
沈老太爷:“……”
沈老太爷被噎了个半死,心里暗暗咬牙切齿,面上却不敢流露出来。忍气吞声地说道:“是是是,是我太心急了。还请顾三爷去刑部里看看,不管要多久才能放人,我们都在这儿等着就是了。”
顾海讥讽地看了沈老太爷一眼:“沈老太爷还真是能屈能伸。”
儿子的性命在人手中,不“能屈”还能怎么样?
沈老太爷只当没听出顾海的嘲讽,一个劲地陪笑:“有劳顾三爷了。”
顾海懒得再看沈老太爷那张令人作呕的脸孔,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便迈步进了刑部官署。
……
刑部尚书已经年迈,虽然还任着尚书一职,具体的事务都交给了两位刑部左右侍郎。巧的很,左侍郎就姓左,全名一个正字。
左侍郎精于律法,断案无数,行事果决,铁面无情。
右侍郎姓孟,性格比左侍郎要圆滑的多。
顾海在兵部任侍郎多年,和孟侍郎私交甚笃,此次能顺利地将沈耀沈武两人逮捕进天牢,自然都是孟侍郎的功劳。
兵部和刑部相隔了几条街,平日顾海在兵部事务繁忙,极少到刑部来。不过,刑部中人,认识顾海的却不在少数。
一来是因为顾海出身定北侯府,二来则是因为顾海这张俊美过人的脸孔。顾海被誉为大秦朝廷里最年轻英俊的侍郎。俊美倜傥,气度不凡,走到哪儿都不缺人瞩目。
进了刑部官署,认识顾海的官员纷纷凑上前来寒暄。
顾海摆出一张迷人的笑脸,和众人一一招呼。
忽然,一个熟悉的少年身影映入眼帘。
少年显然刚进刑部不久,穿的是最低等的官服。
顾海被众人围拢在中间,犹如众星捧月。少年视力极佳,当然不可能看不见。却踌躇了片刻,并未走上前来。
顾海眉头动了一动,主动张口招呼一声:“罗霆,你什么时候到刑部来当差了?”
这个少年,正是罗霆。
顾海这一张口,罗霆想躲也来不及了,硬着头皮走上前来,行了个晚辈礼:“见过顾三叔。”
顾罗两家只一墙之隔,罗霆少时又格外喜欢到顾家来,因此,顾海对罗霆颇为熟悉。
顾海目光略一打量,只见罗霆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原本活泼爽朗爱笑的性子,也变得沉默了许多。
短短几个月间,陡然变得成熟了许多。
能让一个少年在最短的时间里蜕变的,除了暗恋,就是失恋。
很显然,罗霆就属于后者。
想到这些,顾海心里也不太痛快。虽然他并不赞成顾莞宁嫁到罗家去,可这并不代表他会乐意见到罗家退缩不前。
简单来说,就是顾家不愿意可以,你罗家凭什么不乐意?
“你什么时候到刑部来的?”顾海城府颇深,并未流露出心里的不满,语气一如往常:“你父亲一直盼着你用功读书金榜题名光耀门庭,怎么舍得让你到刑部来当差?”
罗霆自嘲地笑了一笑:“我资质驽钝,天生不是读书的料。我爹也是没法子,只好让我从国子监里退学了。”
顾海眼中精光一闪:“是罗尚书亲自找刑部尚书,让你进刑部当差?”
朝廷六部可不是那么好进的。走科举入仕当然是正途,还有一条路就是恩荫做官。罗恒之身为礼部尚书,想安排罗霆进刑部当差,倒也不是难事。
不过,罗恒之此人既清高又好颜面,只怕未必肯做这等“有辱斯文”的事。
果然,就听罗霆老实地应道:“不是我爹。是太孙殿下安排我进了刑部,如今我跟在左侍郎左大人身边听候差遣。”
竟然是太孙安排的?
顾海略略有些讶然,看向罗霆的目光里多了些深思和探询:“太孙殿下对你倒是颇为青睐。”
左正此人断案如神,闻名朝野。日后刑部尚书告老致仕,左正十有八九会是下一任刑部尚书。
罗霆能跟在左正身边当差,将左正的本事都学到手,日后可是前途无量。
太孙为何这般器重罗霆?
该不会是故意想施恩于罗霆,然后令罗家自动“知难而退”吧!
罗霆心思敏锐,对顾海的心思显然猜出了几分,却也不便张口解释什么,只说道:“太孙殿下对我有知遇之恩,也有朋友之义,能和太孙殿下结识,委实是一桩幸事。”
顾海淡淡一笑:“太孙殿下确实有令人折服的魅力。”话锋一转,又笑道:“听闻你和杨家小姐定亲了,实在是可喜可贺。”
罗尚书夫妇动作很快,一个月前就已经给罗霆和杨家小姐定下亲事,过了聘礼。只等着明年四月成亲了。
罗霆定亲一事,虽未刻意声张,定北侯府众人却都知晓。
罗霆心里一阵抽痛,面上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多谢顾三叔。”
并未怨天尤人,也未询问顾莞宁的近况。
顾海倒是对他高看了一眼,语气也稍稍温和了几分:“以后得了闲空,就到侯府来走动。谨行这么久没见你,一直念叨你。”
罗霆和顾谨行年龄相若,一直颇有交情。
罗霆默然片刻,才应了声好。
总不能躲她一辈子,迟早是要见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