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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回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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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六章 失望(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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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祐帝终于缓缓张了口:“顾侍郎,你说的这些,朕都听到了。”

  “朕不是护短之人,齐王世子虽是朕的皇孙,做错了事,朕照样不会轻易饶过他。昨天晚上,朕已经狠狠地训斥过了他,并且罚他在齐王府里好生反省。一日没想通,一日就不能出齐王府。”

  元祐帝顿了顿,又淡淡说道:“不知朕这般责罚齐王世子,顾侍郎可还满意?算不算是给了顾家一个公道?”

  顾海仿佛没听出元祐帝语气中的淡淡不悦,一脸感恩戴德地拱手道:“皇上圣明,微臣代顾家上下谢过皇上。不瞒皇上,微臣昨夜决定写奏折之前,也曾犹豫过。唯恐触怒了皇上,为顾家惹祸。”

  “不过,微臣转念一想,皇上乃是千古难得的圣明天子,胸襟宽广。断然不会因为微臣说了几句实话就动怒,更不会庇护齐王世子。”

  “微臣没有料错,皇上果然没有因为微臣的直言而动怒。有如此贤君,实在是大秦万千百姓的福气,也是微臣等官员们的福气。”

  好一个脸厚心黑能言善道的顾海!

  元祐帝满心的火气,被顾海这么连吹带捧地说上一通,倒也散了大半,半开玩笑地说道:“朕若是护着齐王世子,只怕就不是千古难得的圣明天子,而是头脑昏聩的昏君了。”

  顾海深谙见好就收之道,忙笑着应道:“皇上这么说,微臣实在诚惶诚恐羞愧难当。微臣句句都出自肺腑,绝不是逢迎拍马。”

  顾家已经表明了态度,该说的话都说了,齐王世子也受了严惩。再追究下去,未免有得理不饶人之嫌了。

  顾海很快便住了嘴,退回原位。

  很快,朝堂上就商议起了朝政大事。

  这件事,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表面看来,如石子沉入湖心,连水花也未溅起。可众人心里都很清楚,此事还远远没结束。

  ……

  朝会散了之后,元祐帝召了太子到福宁殿里。

  太子不偏不巧地和昨天晚上齐王世子站的位置相同,张口道:“父皇特意召儿臣前来,不知有何事相询?”

  元祐帝看着毕恭毕敬的太子,眉头微微一皱。

  父子之间本该是最亲密的。不过,到了天家,掺杂了皇权的威严,父子间的亲情也掺杂了许多不该有的东西。

  譬如猜忌,譬如怀疑,譬如提防,譬如疏远。

  在天家,先是君臣,然后才是父子。

  “今日顾侍郎在朝堂上说的话,你也都听见了。”元祐帝淡淡说道:“朕想听一听你的意思。”

  他的意见?

  他应该有什么意见?

  或者说,元祐帝到底希望他有什么意见?

  太子心念电闪,应答得也格外谨慎:“儿臣觉得,顾侍郎此人有些狷狂。在朝堂上就敢指责皇孙,委实胆大。”

  这不痛不痒的回答,听得元祐帝皱起了眉头,声音里也多了几分不快:“除此之外,你就没别的想法吗?”

  不妙!

  这是元祐帝即将动怒的前兆。

  太子脑中警铃大作,说话愈发谨慎了:“儿臣不敢妄言!”

  元祐帝看着太子那副畏缩不敢言语的样子,心里的火苗蹭地冒了起来,冷着脸道:“这里只有朕和你两个人,父子之间,还有什么话不敢说的。”

  元祐帝一肚子恨铁不成钢的恼火,殊不知太子也是满肚子的委屈。

  别人家父慈子孝,感情亲密的比比皆是。可到了他这儿,亲生父亲是大秦天子,执掌江山,心思深沉莫测,喜怒无常。

  他这个太子,做得是战战兢兢,唯恐一个不慎,就惹得元祐帝不快翻脸动怒。

  偏偏越怕出错,越容易出错。

  元祐帝对他的挑剔几乎已经成了习惯。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都很难令元祐帝满意。久而久之,太子也就愈发畏惧元祐帝了。

  太子迅速看了面色阴沉的元祐帝一眼,揣测着元祐帝此时的想法,斟酌着言辞:“儿臣觉得,顾海今日在朝堂上说的话,也未尝没有道理。”

  “阿诩中意顾莞宁的事,不算什么秘密,阿睿必然是知道的。他特意当众说了那些话,无非是想毁了这桩亲事……”

  元祐帝略有些不耐地打断太子:“行了,这些啰嗦废话不必说了。朕只问你,顾家这门亲事,你可还愿意?”

  太子不肯正面回答这个问题,立刻推诿了回来:“阿诩从昨天晚上昏迷之后,一直到现在还没醒。儿臣忧心忡忡,哪里还有心思考虑这些。”

  元祐帝挑了挑眉,嘴角溢出一丝冷笑。

  太子倒是打得一手好太极。这是在等他表明态度之后,再顺着他的话音说话。

  有什么想法,不明白着说出来,总是这般含含糊糊不痛不快的,看着实在让人窝火。除了窝火之外,还有更多的是失望。

  一朝储君,既没魄力也没决断,连点自己的想法都不敢说出口。

  这样的太子,实在没法令人满意。

  元祐帝一沉下脸,太子心里顿时一个咯噔,忙又补了一句:“还是请父皇定夺吧!”

  元祐帝一肚子的话,被太子气得半个字都不想说了,挥挥手道:“行了,你先退下吧!”

  太子暗暗松口气,忙行礼告退。

  元祐帝忽然又叫住了他:“等等,朕还没来得及问你,阿诩现在到底如何了?”一提到最疼爱的长孙,元祐帝脸上的神情陡然缓和了几分。

  提起太孙,太子也是满心忧虑:“尹院使领着几个太医,一直守在阿诩身边,用了许多急救的法子。可阿诩一直都没醒。”

  元祐帝眉头皱得极紧:“这么说来,阿诩这次是被气得不轻了。”

  太子对齐王世子的举动也颇有怨气,之前不便流露,此时正好给齐王世子上上眼药。

  太子长叹一声道:“阿诩最重情义,他和阿睿亲如手足,平日里感情极佳。阿睿忽然这么对他,他哪里能经受得住,又急又怒又气又是伤心,昏了快一天一夜了,还是没醒。再这么下去,只怕身体会大大受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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