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的来客●
蝴蝶的主人站在树下。
即使距离很远也可以看见,不过所谓“树”,已经不是校门口的那一排火焰树了。
伯恩紧跟着那不应该存在于炫彩紫星上的“生物”跑过了大半个校园,最终那“朵”红色“蝴蝶”停留在了学院围墙边的一棵矮树下。原先和伯恩一起追逐奔跑的学生们这时早已不见踪影——或许是跟不上校工的速度,或许是学院的范围过大,他们实在没有那般旺盛的体力。
蝴蝶的主人站在树下,身披斗篷——那是地狱人,伯恩心念道——这很容易就能认出来了,毕竟蒙得如此严严实实,这样的人整片大陆上都难得一见。
地狱使者应雷蒙的委托来到大陆的时候还带上来了一大群地狱的观光客,这件事虽不能称是“众所周知”,但好歹还是有许多人亲眼看见的。来自地狱的“平民百姓们”可对大陆上的生活充满了好奇心。可能是因为地面上光线充足,也有可能是由于学院中还有天堂使者在走动,地狱的游客们不约而同地都披上了“伪装”:“伪装”的颜色稀奇古怪,但都是斗篷。
血族人深吸了一口气,手中一路抓着的金剪刀悄然消失。他没有走上前去,就站在道路上,看着那只带有火焰的蝴蝶慢悠悠地飞进树下人的斗篷中,再抬起头,试图从那副斗篷人的伪装下看出什么。
无论怎样,那都是雷蒙的“客人”,不能贸然攻击。
况且——况且,大陆人和地狱之间已经和平相处多年,是因为作为“强者”一方的地狱处处忍让,这脆弱的和平才得以延续——一点小事也许不会破坏平衡,但不出事自然是最好的。
站在树下的远道而来的客人,也许是感觉到了有人在打量自己的、那一点也不礼貌的目光,黑色的斗篷抖了抖,身披斗篷的人面朝伯恩而转过身来。原先围绕在校门口的火焰树周围的那些蝴蝶,不知是对方有意操纵还是确实“到了时间”,这个时候移一同飞了回来,沿途还可以听见噼噼啪啪的火焰燃烧声。
伯恩愣了半晌,面前人的脸被斗篷遮住而理所当然的、让人无法看清他脸上的表情,身后燃烧着的蝴蝶越聚越多,为了避免误会也为了更快解决事件——伯恩咬了咬牙,反手召唤出自己的水晶球,又往联络人名单中“地狱使者”的那一栏上一按。
地狱使者魔幻的通讯水晶球号可以说是众人皆知的,这位长相普通所以看起来十分低调的地狱使者之首,在刚刚来到学院的时候,就非常高调地将自己的水晶球与全校学生的水晶球联系在了一块儿。
“在天堂人的迫害下,学生们需要我们的保护,不是么?”想那时,地狱使者半眯着眼睛,当着几位大天使的面又丝毫不顾大天使们铁青的脸色,这般冲雷蒙解释着自己的举动。
“遇到危险的时候,联系起来就很方便了。”
“是这样啊。”那时雷蒙欣然接受了这个理由,魔幻对于任何事情都很负责,无论出于怎样的目的,又或者处于如何地位,他都是值得相信的人——地狱使者的正义感不容他人置疑,雷蒙虽不知道魔幻除了完成他的委托外还要调查什么,但他一点也不担心。
“魔幻先生!”伯恩朝着水晶球通讯的对面喊到。关于所有事情的起因,包括火焰树燃烧的原因及罪魁祸首的身份,则全部通过魔力传输过去,这个过程并不会发出一点儿声音,信息的接收方是魔幻的水晶球,也无需担忧信息被无事可做的好事者随意截下。
穿着斗篷的人听到熟悉的名字后似是抬起了头,同时一道光柱从地面上猛然窜起,手上拎着大包小包不知何物的魔幻踩着传送魔法阵,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他也许刚刚逛了一圈商业街。
“魔幻……先生?”
“啊?啊!是校工大叔啊。”地狱使者咧开嘴笑了下,“嘛,因为兰斯儿什么都不说的缘故,我只能自己去王国那里看看情况了,雷蒙老头儿要是出事儿就糟糕了啊……好在他一点事儿都没有。”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魔幻先……”伯恩张了张嘴,话说了一半却又停下了。火红的蝴蝶在这个时候已经全部飞回了斗篷人的斗篷中,那些聚集起来的蝴蝶,怕是因为前边的路被人挡着才堵在那里的。
不是因为想要攻击别人才聚在一起的啊——伯恩默默地想,虽然并没有放松警惕,但发觉斗篷人似乎没有进攻的意图后,再一口咬定对方一定是“闹事者”——血族人低下头,他实在是过意不去。
哪怕对方先前确实破坏了几棵珍贵的火焰树。
“啊……哎呀?”
魔幻恰巧看见了最后一只蝴蝶的“消失”。
伯恩有些意外地瞅见面前的地狱使者脸上那难以形容的神情,似是不敢相信眼前事实的地狱使者扔下手里的包裹,三步并作两步快速凑上前去。
“蝴蝶”并非是炫彩紫星上应有的物种,就连神通广大似是什么商品都能弄到的红星人,也无法将活着的这种生物带来这颗星球。再者,蝴蝶的幼虫或许会让一些人望而却步,因此星球上大部分人都没有见过它。虽说王国书库中收藏的古老图鉴上还是有描绘过蝴蝶的图样的,不过年历已久,早已无法追溯时代了。
“魔幻先生?”伯恩有些懵。
“怎么了么?”
他再一次朝魔幻身前的斗篷人看去,这回有魔幻挡着,虽然这样不代表他就可以肆无忌惮地观察对方。魔幻没有注意到身后人打探的目光,他哆哆嗦嗦地朝着斗篷人抬起手又颤抖着放下,语无伦次,不知开口该说些什么。
很难想象究竟是怎样的人,会令地狱使者之首如此失态,伯恩皱了皱眉,霎时间又愣住了。
血族人不知是看见了什么,又或许是什么也没看见却遭到了某种力量的威慑,他没有发出任何惊讶的声音,却踉跄了一下,一时没能站稳,险些跌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