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不耐
只见何妈一愣，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毛灵珊，她没想到毛灵珊会把态度放的这么低，去安慰她这个什么背景倚仗都没有的普通老人。
“没关系……没关系……别看我一把年纪了，但为警察提供证据是每个人的义务，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何妈急忙开口，不断摆着手。
听到何妈这么说，程睿航也觉得之前确实有点过火，语气也放缓了下来，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如果每个公民都像您这么想，那我们以后警方查案就简单多了……”
说着，他突然想起个问题，瞬间收敛起了脸上的笑容，“何妈，当时你看见方太太死在梳子之下，是马上逃出了别墅的，对吧？”
何妈茫然的看着他，有点搞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都被吓成那样了，换谁谁不跑？
可何妈也不好说出心里的疑惑，只能老实的点了点头，“我当时彻底被吓傻了，脑子一脸空白，根本来不及想太多，心里就想着快点离开，等到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在家了……”
“家？”程睿航下意识惊疑了一声，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之前他们去的那片筒子楼，应该就是何妈的家了，可同时他又感觉有点奇怪，何妈好歹也为方家操劳了整整十五年，以方家的条件来说，完全可以给她换个好一点的居住环境，再不济也不能住那种地方……
那片筒子楼程睿航他们可是亲眼看到的，几乎可以这么说，很难想象是人住的地方……
难道堂堂方家真的会抠门到这个地步吗？至少以方华亭在这座小城当中的口碑来讲，不太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来，他生前可是个极其好面子的人，不光是他自己，就连他关于他身边人的所有事他都力求完美，像何妈这种明显可以为别人落下话柄的事，他基本都会提前一步想到，不会出现这种失误！
脑中这么想着，程睿航也不想自己一个人瞎猜，便问出了口，“何妈，你那个家……方华亭他们夫妇就提过要给你换个地方住吗？毕竟你也为他们辛苦了这么多年，他们就没想着表示一下？以他们两口子的经济能力来说，这事对他们很简单的吧？”
“唉……”闻言，何妈起先没说话，双手来回纠缠着，眼中不着痕迹的露出一抹失望，虽然很短，但还是没能逃得了我的眼睛！
“唉……”沉沉的叹息了一声，半天的功夫，何妈才悠悠说道，“其实这件事不光是太太，就连方先生也提过很多次，每次都说等忙完这段时间就给我家里的房子换掉，至少两居室，市中心高层，刚开始我听了别提多高兴了，一个劲儿的谢他们，就差没给他们跪下了，可随着他们一次次的食言，我也不抱啥希望了，本来也不是我的东西，给不给还得看人家，人家要真不想给，就算房子到了我手里，等哪天他们心情不好了，也能随时收回，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我可不想过，宁愿去住那像狗窝似的筒子楼！”
何妈声音不大，从她脸上更看不出什么过多的愠意，但他们感觉的出来，那种说不出的失望和微微的气氛，还是被她死死压抑着的！
毛灵珊也觉得有点奇怪，只见她抿了抿嘴唇，若有所思的看着何妈，“咱们这的房价放在全国来说，根本算不上又多高，对于他们夫妇而言，一套两居室算不上什么吧？犯得上这么拖拖拉拉的吗？就他么那套别墅，恐怕买十套两居室都够了吧？”
听着毛灵珊的疑问，何妈只能摇头苦笑，这点她也想不明白，“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年纪也越来越大了，而且人一旦上了岁数，就会特别回去讲究一个‘根’，其实说实话，房子我是想要的，可无论我在方家多少年，无论和太太感情有多好，说到底，我就是一下人，有些也不是我能说的……”
说到后来，她声音越来越小，连程睿航他们看了都有点不忍，但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就是不给，谁都不能说什么。
程睿航也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只见他拿起面前的保温杯，猛灌了几大口，眨眼的功夫，慢慢一大杯茶水，被他喝了个精光，而后很自然的把空杯递到毛灵珊眼前，眼皮都没抬。
看着面前灰色的保温杯，毛灵珊愣了一下，程睿航也不客气，直接硬塞进了她手里，引来她一阵白眼儿，“你是不是都要懒死了？饮水机就在那边，还得我帮你去接？我直接帮你喝了呗？”
被毛灵珊这么一呛，程睿航面色一窒，觉得面子上有点挂不住，毕竟还有外人在，只见他偷偷瞄了一眼何妈，见她似乎还沉浸在“房子”当中，也没注意这边的动静，他便悄悄松了口气。
不过好歹他大小也是个刑警队长，被人这么拂了面子，心里还是觉得有点不舒服的，想到这，他便板起了脸，面色逐渐阴沉了下来。
见他这样，毛灵珊秀眉一扬，立马闭上了嘴，抱着杯子就去到饮水机旁，老老实实的把水蓄满，放在了程瑞航面前，她也明白，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毕竟这还有何妈这个外人在，自己确实不能太任性。
看着眼前倒满水的杯子，程瑞航的脸色才微微缓和了一点，他轻轻点了点头，拿起杯子小抿了一口，紧皱的眉头却没有化开。
当然，这不是针对毛灵珊，而是因为他脑中又出现了新的问题！
“啪！”
把杯子往桌上一放，本来算不上多响的声音落在神经紧绷的何妈耳朵里，却显得格外的刺耳！
“程警官，你这……”何妈呆呆的看着程睿航，不明白刚才还好好的他，突然间态度转变的这么快。
“放轻松，我没别的意思……”程睿航慢悠悠的站起身，亦步亦趋的来到何妈身边，目光紧紧的打量着她，眼中泛着异样的光泽，“我们发现在家里发现你的那天晚上，你还得当晚发生的事吗？”
他的眼神一直落在何妈脸上，如果他们没看错，何妈那天晚上应该是中邪了。
何妈无奈的摇了摇头，指着自己头上厚重的绷带，哭笑不得，“这么明显的在这摆着，你觉得我能忘吗？”
“当时你看到了什么？应该是出现幻觉了吧？”没怎么理会她的话，程睿航转而问道，目光锐利！
“那天……”看着咄咄逼人的程睿航，何妈目光突然变得有些闪躲，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说话也变得吞吞。吐吐的，“我……我……记得当时眼前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太太临死前的场景，还有那把梳子生生插。进头盖骨的声音，身体也根本不受控制，那种拼了命也要把自己头发拔光的冲动，怎么也停不下来！”
说着说着，何妈的神态的语气都变得自然起来，没有了最初的那种慌乱，看的一旁的毛灵珊眯了眯眼睛。
听到何妈的话，程睿航原本紧绷的身体一下子松弛了下来，连审讯室的气氛也逐渐有所缓和，这让何妈长长的松了口气，堵在心头的大石头也落了地，看样子应该是没什么后续了。
可是程睿航就这样站在原地，目视前方，眉头紧锁，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脸色不断的变化着，一声不吭。
见状，何妈好不容易放下的心，一下又提到了嗓子眼，心里叫苦不迭，她这个岁数可经不起折腾了，这要是一问问一宿，她这身体可吃不消……
“程……程警官……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没……没有的话，我可以走了吗？”何妈眼神忐忑看着程睿航，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凌晨快一点了，她明显感觉自己精神要不够用了，自从她过了五十岁以来，还真从来没有在十二点之后睡过觉。
闻言，程睿航回过神，也看出了何妈脸上的倦意，只见他勾起了嘴角，冲何妈笑着点了点头，“那今天就这样吧，时间也不早了，就早点回去休息……”
何妈如蒙大赦，颤巍巍的起身，连声招呼都来不及打就要向外面走去。
“等一下！”
程睿航严肃的声音陡然在她背后响起！
“嗯？”何妈心里一紧，身形一窒，转过身惊疑不定的打量着程睿航，“还有事吗？”
明显能看出何妈的脸上涌上了些许不悦，她觉得她已经尽了一个公民该尽了义务，可是程睿航还是对她死咬着不放，这就让她不得不生气了！
还没等程睿航回答，何妈马上又开口，不过语气间带着点火气，“我说程警官，你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我就是一六十多岁的老太太，这辈子连警察局里面是什么样子我都没见过，你总咬着我不放干什么？有这时间你们还不如去多走走，多看看，无论是不是鬼怪什么的捣乱，一天坐在办公室里瞎想，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