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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香窃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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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教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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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支持正版!  “现在武周县还没到最冷的时候。嫂嫂趁着还能到处走动, 多看看。”慕容叡笑。

  “若是嫂嫂担心, 我不会跟过去,叫人跟着嫂嫂就是。”

  明姝说的都笑了,“我待会出去看看,小叔放心。”

  只要他不跟着, 那么一切好说。只要他在身边,她就如芒在背。不过刘氏让她来,也是为了盯着他, 自己是不在乎慕容叡给自己养父送多少钱财的,说到底都是慕容渊的家当, 和她没有多少关系, 就只是刘氏那里不太好交代。

  “阿嫂放心去就是, 要是放心不下,把于妪留下,让她看着。”

  慕容叡早就知道刘氏的用心, 心里知道一回事,当口就这么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坦坦荡荡, 话语里也没见有半点的讥讽。这般坦荡,她要是窝在屋子里头哪里都不去,倒是显得有些心里有鬼。

  “嗯,现在才到,不好到处乱走的, 等过两日出去买点当地特产, 也好给阿家送去。”明姝也不想老是呆在这儿, 老是在这里,也要和慕容叡抬头不见低头见。

  守寡的寡嫂和年轻俊美的小叔子,总觉得太尴尬。更别说还有她的那个梦靥在。

  她说完这句,掉头就走。

  小男孩瞧着娉娉婷婷的背影走远,直到再也看不到了,回过头来,“她怕你。”

  慕容叡低头笑,“你也看出来了?”

  “嗯。”小孩子点头,不过他随即露出个恶意的笑,“不过怕也没事,到时候多见见就不怕了。”

  “胡说八道,小孩子不学着读书,脑子里头就想些乱七八糟的!”

  慕容叡抬头望明姝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笑的心不在焉,“怕我不怕我,又有甚么关系?倒是你,不读书,到时候小心前程都不好找。现在可不是过去,只要打仗打的好就能加官进爵,再这么下去,阿爷都不好帮你!”

  这倒是,好位置都叫那些个汉化的彻彻底底的鲜卑贵族给占全了,他们这些后来的,能顶个一州刺史,已经相当不错。这个刺史的位置后来还是要给自己的儿子做的。这些位置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前面的要拉着子孙占着,后面的就不能上来,只能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地方打转。

  除非……叫这天地换个模样,把那些占地方的人连子孙全部杀掉。他们舔着带血的刀填补上去。这世道才平静下来没多久,不少人还记得乱世里的模样,对于许多人来说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可对那些有野心的人来说,这才是他们最终大显身手的地方。

  那小男孩眼里露出和年纪并不相符的阴狠,慕容叡并不斥责,反而有几许赞同。

  “不过在这之前,好好学本事,到时候真的有那么一天,到处都是有本事的人,小心好处还没得到,就叫人砍了脑袋去。”慕容叡拍了拍小男孩的肩膀,“到时候阿爷不打你,我也要把你吊起来抽一顿鞭子。”

  这话生生叫小男孩打了个寒颤。

  明姝在慕容士及家里呆了两日,按道理说,东西给了,叔侄两个说几句话,就可以了。但是慕容士及又算得上是他的养父,鲜卑人这儿,养恩大于天,所以哪怕于氏再不满,明面上也不能说什么。

  在屋子里头呆了两天,原先路上因为车马劳顿损耗的那些元气也养回来了。

  外头阳光灿烂,把自己包一包,那边慕容叡派人过来把于氏叫去。她就出门了。

  平城县因为是前国都,哪怕丢在那儿已经十几年了,但还是有个气象在。武周县以前也是京畿内属地,东靠平城,西接晋北大门,北眺草原。所以武周县这一块儿,人不少。

  在车里就可以看到大批的从粟特或者是更西边来的人,那些人生的和本地人很不一样,皮肤也不是白色的,而是一种蜜色,高鼻深目,看上去说是白种人,或者说是中亚人更为恰当一些。

  那些人绝大多数是来中土做生意谋生的,到了做生意的地方,自然要拿出点看家本事。

  明姝下了车,就看到粟特商人面前摆着的袋子,袋子里头是一颗颗圆圆的物事,她身后的人都不认得,只有明姝一个人一眼瞧出来是胡椒,胡椒金贵的很,因为是千里迢迢从粟特这种地方运送过来,所以几乎是和等大小的金子同价,不过这个商人卖的胡椒不知路上没保管好,品相有些不好,甚至还有点发黑。

  明姝在胡椒袋面前站住了脚,她试着问,“这个怎么卖?”

  商人上下打量一下她,她是个年轻小寡妇,但夫家也没逼着她灰头土脸,相反衣着上只要别打扮的花枝招展就行,慕容家不会亏待了新妇,所以她衣着打扮上还是很精致的。比不上洛阳里头的那些贵妇,但也绝对露不出什么穷酸样。

  商人见到她衣料用的蜀锦,用生硬的汉话开口,“一两这个,一两金子。”

  “真贵。”银杏在后面小声嘀咕,这声被面前的胡商听了去,胡商也不着急,伸手抓了一把给明姝看。

  “原本也不该卖这个价钱,只是来的路上,在鄯善那儿遭遇了一场沙暴,好货都叫风沙给卷走了,所以剩下来的只能贱卖了。”

  贱卖还能叫金子抵数。银杏目瞪口呆。

  明姝低头嗅了嗅,没有半点迟疑,从袖子里头掏出几两金子,还没给出去,就横出一条手,直接挡下来了。伴随着那只手的,还有一股皮毛腥臊味儿。

  明姝侧首见着一个络腮胡子男人呲牙对她笑。那男人的脸被胡子给遮掩了一半,露出来的另外一半好不到哪里去,眉目粗野。

  露出来的牙黄黄的,牙缝里还有些颜色,也不知道塞的什么。看的人就一阵反胃。

  “小娘子想要这个?”他开口了,嗓音粗嘎,和他的人一样,完全不能入耳。

  突然横插了一竿子,冒出这么个人来,有些叫明姝戳手不及。那男人一开口,嘴里腾出股腐烂的口气,她屏住呼吸,脚下却再也诚实不过的连续后退了好几步。、

  幸好武周县天气冷,那股味没很快追着她过来,她不动声色的别开脸,也没有搭理他,直接把手里的金子递给那位胡商,打算买了东西走人。

  那男人见小美人不搭理他,一下窜到她面前,“这个我给你。”

  “……不用。”明姝见势不妙,也不欲和他做过多纠缠,抬步就要走,那男人见她躲开,又一个闪身到她面前,阻断她的去路,“急着走干嘛,这玩意儿虽然有点小贵,但又不是买不起。”

  她憋气,不说话,只是做了个手势。之前带过来的那些家仆们以包抄之势,渐渐围了上来。

  那男人瞧上去丑陋粗鄙不堪,但是敏锐感却是极其强的,见着四周那一圈包抄上来的家仆,“看来今天非得动粗不可了啊?”

  那男人说罢,抽出了刀。

  和刀比起来,那些家仆手里拎着的木棍完全不抵用。几下就见了血,那男人一把捞起想要跑远的人,翻身上马跑远。

  *

  银杏赶回慕容士及那儿的时候,跌跌撞撞,裙子磕破了好几处。

  一进门哆嗦着抓住看门人,“二郎君呢,娘子出事了!”

  不多时慕容叡从内里出来,银杏跪在地上,身子如同一滩烂泥似得,怎么也起不来了,慕容叡盯了一眼下头跪着的人。他目光冰冷,如同屋檐下结成的冰冷,凛冽锋利,落到脸上,切割的肌肤生疼。

  银杏浑身打了个寒颤,慕容叡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明姝早就听说过鲜卑人原先是很不守规矩,不守规矩到什么地步?哪怕是外甥看中了生母的姐妹,都可以害死姨夫,把姨母夺过来。而且还有一套抢婚,看中了哪家姑娘,抢了过来就是。

  没想到今天竟然叫她给遇上了。

  那男人不知道住在那儿,不过肯定不在县城里头,那人掳了她,往马背上一丢,直接往城外跑。

  急马奔驰,就算是经验老道的牧人也不敢出面阻拦,一路上鸡飞狗跳,竟然被他一路跑到城外去。

  天很快黑了下来,那男人终于勒马停了下来,把马背上驮着的人扛下来,往手边的草地上一丢。入夜之后的武周县很冷,她在马背上被寒风一刮,手脚都已经冻僵了,被他直接丢在草地上,竟然不能爬起来。

  那男人四周张望一下,抓了干草,拿出火石很快升起了火。

  他对生火很是熟练,很快升起了一堆熊熊火堆。

  武周县冬天干冷,连雪都不怎么下,所以干草随手一把到处都是。

  火光融融,在寒冷的夜里,传来一星半点的暖意。

  求生的本能驱使明姝往火堆那儿挪,手脚都冰冷,没有半点知觉,似乎不是她自己的了。

  还没等缓和下来,一只手扣住下巴,迫使她抬头。

  那目光仔细在她面庞上打量,打量了好半会,他才十分满意的放下手,“你别怕,你跟着我,我会给你好日子过得。”说着他的目光从她衣饰上滑过。

  衣料上乘,并不是什么能随意代替的货色,不过这个男人完全不在意。

  “我带你去草原好不好?这里怪没意思的。”那男人嬉笑道。

  “只要你不伤害我,我甚么都答应你。”明姝努力蜷缩起身子,吃力道。

  “好。”男人满意笑,伸手摸她的脸。

  于氏见慕容叡站在院子门口直乐,脸色不好看。小叔嫂嫂的,两人出去这么两天,谁也不知道这两个有没有发生什么,瓜田李下的,正说不清楚呢。这位郎君倒好,亲自上门来了。

  于氏是刘氏身边的老人,在一般人家,做儿女的尊敬父母,连着父母身边的老人一块尊敬。可是这位二郎君叫人看不透,形式作为心狠手辣。于氏也不敢和这位硬来,万一他真的勃然大怒,把她给怎么样了,也没有人替她叫屈。

  大魏律法,仗杀奴婢,只需交一些钱财就没事了。做爷娘的,自然不可能把亲生儿子怎么样。

  不能摆谱,就只能拐弯抹角的劝了。

  “二郎君。”慕容叡抬眼就见着于氏的那张脸,嘴角往两边翘,因为过于刻意,那嘴角活似在抽搐,要是再抖两下,那就更像了。

  慕容叡眉梢扬了扬,看着于氏。他不言不语,但那通身的煞气,却逼得于氏灰头土脸,心跳如鼓。

  “娘子在里头让大夫治病,二郎君身为小叔,站在外头似乎……有些……”于氏吞吞吐吐。

  慕容叡嗤笑,“你想多了,我站在外头又不是在屋子里头,有甚么好不好的,再说了,嫂嫂是我救回来的,别人说三道四,小心自个舌头被割下来拿去喂狗。”

  他话语含笑,透出的却是泠泠杀意。

  于氏在这滴水成冰的天里冷汗冒了出来,这位郎君站了会,和他来时一样,施施然走了。留下她一个人在原地抖若筛糠。

  屋子里头明姝疼的直哎哎,刚刚大夫下手太狠,她下意识的尖叫一声,那叫声太高了,把大夫都给吓了一大跳。

  明姝泪眼汪汪,我见犹怜的。眼角红汪汪的,一掐就能冒水了。大夫看的心惊肉跳,逼着自己低头,把眼睛给钉在她脚踝上,两手下去,狠心一使劲,听到轻轻咔擦两声,骨头归位。

  之前他伸手按压伤口附近,想要确定有没有骨折,奈何这位娇娘子实在是太怕疼,劲头用的大了,就尖叫。给这位娘子诊治,简直要去了一条老命。

  骨头归位,大夫起身出去开些通血散淤的药。明姝挂着一脑门的冷汗躺倒在床上,脚上的疼痛渐渐麻木,她松了口气,从一旁侍女的手里接过帕子,把额头上的冷汗擦一下。

  银杏进来,“五娘子可好些了?”

  “好些了。脚那儿没那么疼了。”明姝说完,她精疲力竭的躺在床上。

  被掳走之后,她就没有合过眼,还一连串受了不少惊吓,等到治伤完了之后,整个人困倦难当,恨不得立刻睡死过去。

  她躺那儿,见着银杏想开口,“我累了,要是没有急事,待会再说吧。”

  银杏要说的事,却也的确不是什么要事,见她两眼昏昏,满脸疲惫,伸手给她把被子掖好。留下两个听使唤的侍女,让其他人都退下了。

  太累了,一闭上眼睛,就不想睁眼。

  等到她再次醒来,床前却是坐着银杏,银杏眼睛红红的,一看就知道哭过。她见到床上的人终于睁开了眼,旋即大喜,“五娘子可终于醒了。”

  明姝睡的迷迷糊糊,浑身软绵绵的没有半点劲头,一点都不想动弹。

  “五娘子可睡了一天一夜了。”说起这个银杏就差点再哭出声来,原以为五娘子只是普通的睡一觉,谁知道一躺下去,几乎连着两天都没见着人起来过。一群人吓得魂不守舍,以为是出什么毛病了。

  才睡醒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她趴在那儿好会,“我睡了那么久?”

  “可不是。又来又叫大夫过来看,说五娘子就是太累了,睡的时间长了点。可是不见五娘子清醒过来,谁又敢真正放心。”银杏的眼圈又红了红,好歹憋住了,没在明姝面前掉眼泪。

  她过来扶明姝起来,端热水给明姝喝。

  热水进了肚子,干瘪的腹部重新充盈了起来。力气也回来了一些。

  “这两天,二郎君也过来看过。”

  银杏刚说完,就察觉到明姝身上一震,而后眉头毫不客气的皱起来,“他过来了?”

  银杏嗯了一声,明姝瞧见她脸上犹豫,让她把话说全。

  “二郎君说,五娘子要是怕,可以找他。”说完,银杏把脑袋给挂在胸前,死活不作声了。

  明姝坐那儿半晌,“他这话甚么意思?”

  银杏也不知道这话什么意思。嫂嫂有事,做小叔子的出于道义,问上一句,情理之中。但说这话,可就大不合适了。

  “五娘子,奴婢觉得二郎君怪怪的,奴婢可怕他了。”

  明姝好会没有说话,“以后咱们都离他远点。过了这么一年,咱们就回翼州了。”

  梦里男人的面貌她已经怎么都回想不起来,梦里似乎能清晰看到他的脸庞,但是到现在,不管她怎么用力的回想,他的面目总是一片模糊。脸虽然已经想不起来了,但人的性格却是最不容易变。

  那男人霸道,行事无所顾忌。慕容叡现在还没到那个程度,但她也不敢掉以轻心。

  “是啊,熬过这么会就好了。代郡也太可怕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就敢出手抢人。五娘子的衣着打扮还不是个普通妇人呢,这些鲜卑人还有没有规矩了!”银杏愤愤不平,说起几日前的事,还后怕不已。

  “好了。”明姝想起路上连续两桩盯上她美色想要出手的龌蹉事,一桩比一桩凶险。活了这么久,这么凶险。如果没有人来救她,就靠她自己,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

  “待会我去找小叔。”

  “五娘子不是说要躲着二郎君么?”银杏眼珠子瞪的和铜铃一样,“怎么?”

  “一桩归一桩,我不想和他有甚么多余的牵扯,但他救了我也是真。”她咬住下唇,“没他,我恐怕也不能活着回来。”

  银杏无话可说。

  休养了一段日子,等脚能下地了,才到慕容叡那里去。

  这段日子慕容叡可没闲着,在武周县里走亲访友,除了晚上,几乎一连几天都见不着人。明姝去了,也扑了几回空,到了傍晚,才抓到人。

  这几天越发冷的厉害,慕容叡一回来就在屋子里头把沾满了寒气的外衣脱掉,换上居家的绵袍,衣服刚换上,外头的家仆就来报,说是娘子等在外面。

  慕容叡随意整了整衣襟,就让人请明姝进来。

  明姝一进来,就见到慕容叡在整理衣裳。她下意识掉头往外走。被慕容叡叫住,“嫂嫂都来了,怎么一句话不说就走了?”

  明姝背对他,“小叔还在整理衣冠,我出去避避。”

  他听着她话语里已经流露出一股恼怒。

  “这就不用了,我已经整理好了。”说着把手一垂,“再说了,嫂嫂不是外人,不必见外。”他特意在‘不是外人’四字上咬重了字眼。乍一初听觉得没有什么,可是只有明姝听出里头的调笑。

  抱也抱过了,还在外头对人说她是他婆娘。当然不算是外人了。

  她回过身来,见慕容叡已经随意坐在坐床上,“嫂嫂坐。”

  明姝坐下,他叫人把煮好的羊奶端上来。实行汉化也有好几年了,但毕竟时间毕竟不长,加上代郡离洛阳千里之外,执行起来就要打上不少折扣。慕容叡虽然会说汉话,但生活起居还是老一套。

  羊奶已经煮过滤过了,飘着淡淡的腥膻,接着灯光,甚至看到上头飘着的一层薄薄的油。

  “嫂嫂喝吧,在外头过了一夜,应当知道在这儿冷起来不是开玩笑的,喝这个才能御寒。”他拿起陶碗,对明姝一送。

  他说的都是真的,在这个天寒地冻的地方,只有肉奶才能维持体温,郊外的那一夜,她吃了点肉,和他依偎抱在一块,才堪堪熬过了那个晚上。

  她接了过来,垂首喝奶。

  一入口,就是满满的臊味儿。庖厨下可能就是把羊奶煮开就行了,别的一概都没有加,这么喝起来,真的难以入口。不过再难喝,她还是一闭眼,把碗里羊奶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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