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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香窃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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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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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支持正版!  她半点不想和慕容叡有任何的牵扯。

  室内安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银杏吓得匍匐在地, 瑟瑟发抖。主人之间的纠缠叫她知道了,也不知道最后能不能留下这条命。

  慕容叡脸上之前浮现的那点笑容僵在了脸上, 半晌慢慢沉下去。

  明姝提着一口气和他对视。死死盯着他的眼睛,没有半点相让。

  “嫂嫂就这么厌恶我?”

  “不敢当, 小叔救我, 此次恩情没齿难忘。只是还请小叔再也不要和之前那样。”

  “之前哪样?”慕容叡突然发问。

  “小叔说呢?”明姝被激怒了,她嘴角一咧,露出细白的牙,“小叔难道还想我将刚才的话再说一次?”

  慕容叡扯扯嘴角,一爪被挠实在的感觉实在是糟糕。她之前也不是没生气过, 娇娇柔柔,他一条胳膊搂她,她就吓得惊慌失措,连生气都忘记了,现在小猫生了气, 一爪三挠, 而且都是挠在他的面皮上。任凭他如何脸厚如墙,还没修炼到被骂到脸上,还面不改色的地步。

  “何况小叔对我三番两次撩拨,难道小叔是真看上寡嫂了?”她罕见的咄咄逼人, 话语里完全不给人半点喘息的空间。

  她娇美的脸蛋步步贴近, 眼里却拒人千里之外, 冒着彻骨的寒意。

  “还是说, 小叔亲近寡嫂, 只不过是向受爷娘宠爱的长兄复仇?”

  她嗓音和她的人一样纤弱,但如刀一样句句捅人心窝子。

  他是被她当众剥光了,连条遮羞布都没给留。赤条条的就袒露在她面前。

  谁能想到,这么一个娇娇美美,被男人抱一下都要尖叫好几声的女子,说起话来这么不留情面。

  他步步逼近,眸光冷凝,煞气几乎凝结成了实质,黏稠的令人窒息。

  从人血里头淬炼出来的煞气,刺破肌肤,割开血肉。

  明姝强撑着,毫不退让。两眼盯住慕容叡冰冷的双眼。

  两人对峙,室内安静的连呼吸都不可闻。

  似乎过了百年那么长,慕容叡动了动。

  “既然如此,先告辞了,嫂嫂好生休息。”慕容叡对她一拱手,不等她出身,掉头离开。他远去的背影都冒腾着一股火气。

  慕容叡出去好会,明姝才咚的一下跌坐在坐床上。捂住胸口喘息。

  她就怵他。不仅仅因为那个梦,本身慕容叡的气势就压的她喘不过气。他走了,强撑着自己的那口气也随之散了,开始有些后怕。

  “五娘子。”银杏颤颤巍巍爬到她腿边,“二郎君他会不会……”

  “会甚么。”明姝捂着胸口,自个气都有些顺不过来。

  “会不会把奴婢杀了灭口啊?”银杏哭丧着一张脸。

  “不会。”明姝摇摇头,他们还真的没什么呢,慕容叡杖毙的那些侍女,并不是她从娘家带来的人,都是慕容家自己的奴婢。银杏他应该不会动。

  明姝见着银杏面无人色,吓得马上就要昏厥过去了,“你怕甚么,我和他又没真的如何,他要是杀你,就把事给坐实了!”

  银杏抹了两把泪,“可是二郎君的作风……”

  慕容叡的作风,不管天不管地,碍着他了说不定就动手了。

  “没事,他不会的。”明姝拍拍银杏的丫髻,这话说给她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等这儿的事一了,咱们就走。”

  这下,明姝真的关起门来,什么事都不管了。一连几天,都没见着人出过院子。慕容士及都忍不住把慕容叡叫过去问。

  “你这小子是不是把人给吓着了?”慕容士及坐在上头问。来的那个算是他的侄媳妇,不过也没打过什么交道,到这儿也和客人差不多。前段日子慕容叡闹出的动静他都知道了。这事他也没管,相反他还到衙署打点了一下,毕竟这又不是夏天,人抬出去,好久都烂不掉,挖坑埋掉吧,地又冻的硬邦邦的,一锄头下去,完全挖不开。

  摆在那里怪招人眼的,还得麻烦他去打点打点,免得有人不长眼来找麻烦。

  慕容叡满脸僵着,坐在胡床上动也不动,半晌才冒一句,“谁知道?动了她两个人,就使气了。反正和我也没多少关系。”

  “你呀,自小脾气直,你动她人,事先和她说一声。她看上去是个明事理的人,你和她说明白了,也就没多大的事了。”

  慕容叡头扭过去,“罢了,十六叔,东西您都看过一次没有?”

  慕容士及东西收了就收了,要不是慕容叡,他也没想东西有少的。不过就是知道了,他也不会有多少感觉。又不是自己拿来的,得多少都是自己赚的。

  “嗯,你亲自点了数,我还有甚么担心的?”慕容士及点点头,“难为你这孩子了。你阿娘恐怕不太愿意吧。”

  平常人家的叔嫂关系就难处,族人越多,关系也就越复杂。慕容一族前前后后,百人是肯定有了,自家和慕容渊这一支没出五服,但也算不上多亲近的关系。那位嫂嫂肯定是不愿意出钱的。

  “阿娘愿不愿意无关紧要,阿爷愿意就成了。”慕容叡沉默了下,“我待会把允郎一块带到平城吧。在我身边,我也好照看他。”

  “你带着他去吧。反正有你在,我放心。儿子留在家里,留着留着指不定就废了,还是出去多长长见识,你别怕他受委屈。又不是小娘子,受点委屈就抹泪的。”

  “嗯。”

  “你那个嫂嫂,待会你去叫人给她送个甚么,明面上就算把这事给扯过去了。汉人姑娘比鲜卑女人好说话,她看上去不是甚么难相处的,说开了,也就没事了。”

  她好相处?慕容叡费劲的想道。要说好相处,的确好相处,性情软软的,他都动手戳了,她动动挪了个地方继续猫着,躲开他就是她的反击。不过逼急了,她也是和猫一样要咬人挠人的,而且一爪下去直接见血。话语里都有刀锋,刀刀戳入心窝,不冒血誓不罢休。

  在武周县这儿事情办妥了,慕容叡倒是想在这儿多呆一段时日,他自小在这里长大,比起平城,还是这里让他觉得舒服。不过,慕容士及没有多留他,他已经不是自己儿子了,还给了亲生父母,那就是他们的儿子,自己这个养父撑死就只能是叔父了。

  何况他还有求于人,不能把人留的太久,要是堂兄那儿不悦就不好了。

  一行人和来时的一样返回平城,回去的时候,少了几个人,又多了一个人。

  慕容士及的儿子慕容允跟了过来。和慕容叡一道去平城。

  走了几天,到了刺史府。明姝直接下车,眼皮子抬都没抬,直接进门了。慕容允在一旁看了半天,他拉了拉慕容叡的衣摆,“阿兄,你是不是得罪人了?”

  慕容叡没好气,“没有。”

  明姝回来,换了衣服就去刘氏那儿。刘氏精神尚可,没了一个儿子,但还有另外一个,家里的衣钵也有人继承,还没到天塌下来的时候。

  刘氏问了几句在武周县的话,明姝一一答了,“只是有几个人,手脚有些不干净,被小叔叫人杖毙了。”

  刘氏眉梢一动,“既然这样,叫他杖毙也就杖毙了。”

  她说着,就着明姝的手喝了一口药,“二郎和他十六叔怎么样?”

  “小叔和十六叔关系不错。”

  “关系不错……”刘氏念叨着这四个字,颇有些头疼。不是自己养大的孩子,哪怕从自己肚子里头出来的,多多少少隔着几层。

  刘氏看了一眼面前的新妇,人瞧的出来有几分憔悴。恐怕是一路舟车劳顿给累的。

  “五娘下去休息吧。”

  明姝这一路走来,虽然人在车里,却一把骨头都要散了。听到这话,心头一松。从刘氏那儿出来,刚下台阶,就迎面遇上慕容叡。

  慕容叡面色如霜,目不斜视,见着她甚至连招呼都没有打,直接到了门内。

  如此目中无人,换了个阿嫂,恐怕会气的直哭。可是明姝却是心头乱跳,高兴的简直要跳起来。

  她喜滋滋的回到院子里,跟在后头的银杏,见她满脸喜气,颇为摸不着头脑。

  二郎君那样,显然上一次是得罪狠了。怎么五娘子不但不怕,反而还很高兴?

  对着银杏的不解,明姝喜不自胜,“傻丫头,这你还看不明白。他生气了,就不会缠着我了。”

  既然不缠着,那么两人想有什么牵扯也无从谈起。到时候回翼州,也就没有太大的悬念了。

  汉人家里,嫂嫂和小叔子虽然还没到见面就要避开的地步,但多少也要回避一二,免得外人说闲话。慕容家里却大为不同,寡嫂和小叔一块出门办事,都不算什么。

  刘氏都不当是回事,她要是还以这个作为理由,不肯替刘氏出面,就说不过去了。

  她勉强应了,刘氏笑的慈祥,“这一趟辛苦五娘了。”

  “为阿家办事,不辛苦的。”明姝低头答道。

  从刘氏出来,她站在院子里深深吸了口气,冰冷的空气吸入肺部,冻得她连连咳嗽。连眼泪花都出来了。

  银杏扶着她快些走到自己房里去。外头实在是太冷,不能久待。

  回到房中,把沾染寒气的衣服给丢到一旁,换上之前一直放在炉子上暖着的罩衣。

  “之前五娘子还说要在这儿留下来呢,这儿冷成这样,五娘子怎么受得了。”说着把个小巧的黄铜炉子塞到她手里。

  “之前也没想着能有这么冷。以为熬一熬就过去了。再说,阿家家公比家里那那两位要好相处多了。”

  明姝不得爷娘喜欢,也不是个什么秘密。说来哪个疼女儿的爷娘,舍得让女儿嫁到这种苦寒之地的。

  银杏也没了言语,过了半晌才道,“还有大郎君在,大郎君是为五娘子着想的。有他在,五娘子不要太担心了。”

  她说着,让其他侍女给她收拾东西。刘氏让明姝替她走这一趟,慕容叡之前并不在平城,而是在恒州代郡武周县,有一段路要走,这么冷的天,出行不方便,怎么都要收拾收拾的。

  “看来天下的阿家都是一样的难相处。”银杏嘀嘀咕咕,嘴上没个把门的,“叫个老仆妇去不就好了,偏偏要五娘子去。这么冷的天,冻坏了怎么办?”

  “死丫头,还不快闭嘴!”她突然低喝,抓起裙子下的香囊丢掷到银杏脚下。

  刘氏是这儿的主母,要知道点事简直不要太容易。到时候银杏被拖出去打死了,她都没办法给她讨公道。

  银杏吓了一大跳,也不再敢言语,低头给她收拾。

  慕容叡那边准备的很快,过了两日就要出发了。

  他等在门内,瞧见里头侍女们簇拥个毛绒绒出来,他定睛一看,只见着那边侍女簇拥个娇小的女子出来。北方女子一般生的高大浓艳,健壮而美艳,浑身上下透露出爽利。

  女子生的娇小柔美,巴掌大的一张脸陷入风帽的周遭那一圈白绒绒的绒毛里,呈现出她肤白胜雪。

  他抱胸而立,见着两边侍女搀扶她下来,脸颊上透出红晕,他一看就知道是被冻出来的。她不适应这儿的寒冷,哪怕外头围着厚重的狐狸皮草斗篷,还是冻得哆哆嗦嗦。手上戴着厚厚的兔皮手套,怀揣着个黄铜手炉。就这样,还是忍不住哆嗦。

  “这儿比翼州信都冷?”慕容叡嗤笑,走上去就问。

  明姝冻得已经整个人都不好了,信都没这么冷,到了冬天的时候,除非必要,她也是不轻易出门。

  这儿比信都给冷多了,还要她出来,可不冻得哆哆嗦嗦么?

  寒冷之下,她抱住了怀里的炉子,警惕的瞪他。

  慕容叡哈哈一笑,“嫂嫂别怕,到了车里也——不暖和。”

  他这话惹来明姝一记白眼,可惜太冷了,她哆哆嗦嗦的,连翻个白眼都不行。慕容叡让开,请她上车,车辆已经准备好了,侍女麻利的给她把车门拉开,她躲进去。车内如同慕容叡所言,其实一点都不暖和,虽然里头也放了个炉子,但终究比不上屋子里头。

  慕容叡说的一点都不错。

  她进去了,冻得手脚都伸展不开,不多时,车廉被人从外头一把掀开。

  慕容叡站在外头,手里提着一只暖炉。

  “到武周县还有一段路,嫂嫂捧着这个吧,里头刚刚添了炭火的。”

  明姝冻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同乘一车的银杏帮她伸手去拿。结果手掌刚要碰到时候,慕容叡抬手避开,眼睛看向明姝,“这个是我给嫂子的,与他人无关,自然是请嫂子亲自来拿。”

  他说完,双眼掠过银杏,直直望向明姝。

  慕容叡的目光放在身上,似乎有千斤重,沉沉的几乎叫人透不过气来,容不得有半点拒绝。

  睡梦中那种喘不过气的感觉又上来了,她脸色苍白,伸出了手。

  她从他手中将炉子接过去。指尖不可避免的触碰到他的掌心。寒冬腊月的天里,似乎都是冰冷冷的东西,他的掌心倒是滚烫的。

  明姝很不适的揣回炉子,坐了回去,闭上眼看也不看慕容叡一眼。

  慕容叡站在那儿,寒风从他身后呼啸吹进来,他头稍稍歪了歪,似乎要看透车里这个脸色突然变得极其不好的女人,此刻到底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最后还是明姝扛不住,脸都被冻僵了,眼珠都冻得转不过来了。再这么下去,她觉得自个都要冻死了。

  “小叔若是没事,可以启程了么?”她说这话的时候,艰难的动了动脸颊,好歹把脸颊上的肉给活动起来了。

  “嫂嫂可要快些适应这儿的气候,要是不适应,到时候很容易难受。”慕容叡见到她快要断了气的样,终于大发慈悲放下车廉,车廉厚厚实实,一番下来,萧瑟寒风就给隔绝了大半。车内两女顿时感觉自己重新活过来了。

  这个天路不好走,天寒道路特别容易结冰,哪怕有人把大道上的冰铲掉,但不多时,又很快结起来。

  明姝在车内缓了口气,等着车内暖和点了,她小心把车窗给推开了点。

  外头车马如龙,来往不绝,其中不少高鼻深目的胡商。虽然已经迁都到洛阳有那么些年了,倒是平城依旧还有几分家底,还是有几分繁华。

  “五娘子快些放下来吧,外头太冷了。小心冻着。”银杏两只手揣在袖子里死活抽不出来。

  明姝点了点头,把车窗给拉严实了。

  武周县靠着平城,看起来不远,但真的走起来,却耗时不少。

  找了一家驿站,暂且避避风,休息一下。

  驿站里头暖意融融,点着炭盆,明姝到了屋子里头,她坐到火盆旁,火盆里的炭火烧的正旺,她伸出腿,好暖和一下。

  还没等坐上多久,慕容叡大步过来,她身后的侍女连忙后退,给他腾出地方来。

  慕容叡没有乘车,是驰马而行,坐在她面前的胡床上。胡床其实就是个马扎,两人坐在一块,中间就隔着个火盆。慕容叡伸出手,手掌笼罩在火上,“嫂嫂这走的还好吧?”

  他问的随意,明姝也嗯了声,“还行。”

  “你见过我兄长么?”明姝忙着烤火,冷不丁听他发问。

  明姝有些奇怪,难道刺史府里还没有人和他提过。

  心里奇怪,但还是说了,“没有。”

  慕容叡眉梢一扬,“没有?”

  “成昏当夜,他就走了。后来一直到现在,我都没见过他一面。”说起这事,明姝也有些遗憾,嫁过来的时候惴惴不安,毕竟盲婚哑嫁,她只知道他父母是谁,其他的一概不知。但还希望能是个能一眼看对眼的。

  谁知道一眼都还没见着,他就跑了。

  “那他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慕容叡开口。

  他满脸嘲讽,对上明姝惊讶的眼神,他挑起嘴角,“阿娘给他挑中嫂子,一看就知道花了不少心思,能丢下美人跑出去,最后死在外头。真是蠢货。”

  他评价其慕容陟格外不客气,甚至没有半点弟弟对兄长该有的尊重。明姝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小叔,阿六敦毕竟还是兄长。”

  “嫂嫂想和我说甚么呢?”慕容叡笑了两下,他抬眼看人的时候,眼里没有半点温度。和外头的天一样冷冰冰的,几乎能冻死人。

  “兄长是兄长没错,不过我自小没见过他,与我来说,不过就是个陌生人罢了。”他说着,斜睇她,“若是回去之后,嫂嫂想要告诉爷娘,尽管去说好了。”

  明姝侧过脸去,拿了火钳拨弄火盆里的火,不肯开口了。火盆里劈剥声时不时炸开,气氛渐渐的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明姝不想搭理慕容叡,这个小叔子性情古怪,而且不怎么把尊敬兄弟放在心里,嘴上说话也叫她有些无可适从,那话是叫她鼓掌认同呢,还是指着他的鼻子骂?

  室内静悄悄的,外头倒是热闹,时不时有人声透过厚厚的门帘透进来。

  慕容叡伸展双腿,不一会儿,外头进来一个中年妇人,那妇人面目平常,穿着平常的厚厚的衣裙,头发全部在后脑勺盘。她是刘氏身边的人于氏。

  于氏也是鲜卑人,她进来,手里端着一只囊子。她进来发现室内就这对叔嫂在,目光不由自主的在他们之间逡巡一圈。

  于氏目光如炬,想要忽视都很难,明姝开口,“于媪有事?”

  “驿站的人送了鲜奶过来,说是才煮出来的。奴婢给二郎君和娘子送来。”于氏说着,身后又出来两个侍女,拿了瓷碗,倒了两晚热气腾腾的羊奶。呈给明姝和慕容叡。

  羊奶才煮出来不久,热气腾腾,奶香味里混杂着一股膻味。

  “嫂嫂喝的惯么?这东西喝下去能御寒的。”慕容叡端过碗,瞥了她一眼,“汉人嫌弃这个膻味重,嫂嫂要是喝不惯,接下来这么一段路,嫂嫂叫人提个火炉子上车算了。”

  这话里头的鄙视几乎都要溢出了,明姝一口气提上来,闭眼把羊奶一饮而尽。

  别说,一碗羊奶下肚,浑身就开始暖洋洋了。原本冰冷的手,都有了融融暖意。

  慕容叡喝了那一碗羊奶,别说和她说一句话,就是目光都没有在她身上停留。

  休息了一会,吃了点东西,浑身上下暖起来,再次上路。赶在天黑之前到下一个驿站。不然这个天野外露宿不是开玩笑的,出了城,就是荒郊野外,到了夜里说不定还会有成群结队出来觅食的狼群,所以要尽快启程。

  明姝重新穿好斗篷,把风帽戴好。走到外头,前面也有一队人正在套车,驿站面前一大块地,叫站得满当当的,明姝才走几步,就听到那边人群里有个男人高声嚷嚷。

  她下意识回头,见着慕容叡已经大步走过去,那边人群里走出个高大魁梧的男人快步向他走来。

  慕容叡大步走到那男人面前,满脸笑容,伸手就在他肩头上碰了一拳。那男人也不客气,也和他一拳在他肩头捣了一下。

  两人对目而视,随即大笑。

  明姝见着那两个人亲亲热热的说了什么,那个魁梧高大的男人抬头向慕容叡身后看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车前的她。

  男人上下扫视她一会,凑近了慕容叡,嘴唇翕张。明姝听不懂他说的什么,但那男人一边和慕容叡说话,一边不怀好意的打量她。

  那目光令她受到了冒犯,她转身径直到了车内。

  那男人手臂靠在慕容叡肩头上,满脸暧昧,“见你带个小美人,是谁?”

  慕容叡一把推开他压在肩膀上的肘子,“那是我嫂嫂。”

  “嫂子?”男人声量一下提高了八度,他随即舔了舔唇,眼里有一抹异色。

  这模样落到于氏眼里,不由得皱了皱眉。

  “嫂嫂既然来谢我,总不至于空着两手来的吧?”他说着,目光上下把明姝给打量了一番。

  那探究的目光盯的明姝恨不得跳起来拔腿就跑。她还真是空着两手来的,还没等她开口,慕容叡又道,“这不应该啊,平常外头平头百姓家里,得了别人恩惠,上门道谢的时候,手里也要提这个土产。嫂嫂如果真的没带甚么的话,拿自个身上的东西来,也行的。”

  说罢,他恶劣冲明姝一笑。似乎不觉得自己这话有多吓人。

  一个小叔子问嫂嫂讨身上的东西,在别人看来心思简直昭然若揭。但明姝不觉得慕容叡对她又这个心思。她总觉得,他对着她就是戏弄,看着她面红耳赤,手脚无措,他就高兴了。至于什么男女之情,应该没有。

  “小叔对我的恩情实在是太高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那些俗物实在是不衬不上这份恩情。”

  慕容叡有些意外的挑眉,这个小女子在外头的时候,被他随意拨弄两下,就面红耳赤,气的哼哼扭头不理人。没想到还能有这份嘴力。

  如果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就显得他无理取闹。但是慕容叡不是那等轻易顺着别人的话就往下说的人,“俗物?”他笑起来,眸光清冷,笑容妖冶,“嫂嫂身上的东西要是能算得上俗物,那还得了?”

  他没脸没皮,明姝倒是斗不过他了,她拉下脸,“小叔!”

  慕容叡哈哈一笑,“嫂嫂不必生气,我也不过随便说说而已,嫂嫂何必生气呢?”他一条胳膊挪到了凭几上,说话时候,原本清冷的眸光起了些许涟漪。涟漪动人心,她扭过脸,恨不得把他那张脸给戳个洞。

  “其实嫂嫂来的正好。”慕容叡突然一改方才的轻浮,他严肃起面庞,“我有事和嫂嫂说。”

  他变脸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高超,前脚还在和她调笑,下刻就换了张脸。这个功夫恐怕在同龄人里找不出多少对手。

  他正经起来了,明姝也跟着坐直了身子,把之前的不满和怒火收拾干净。

  “这次来武周县,原本就是给十六叔送东西的,我对过账目,送到十六叔手里的,和账目上不相符。”

  这事其实不是明姝在管,都是于氏一手操办,她刚到武周还没多久就被人给劫持了,到了现在人还没完全从那场无妄之灾里头出来,管事的只能是刘氏派过来的于氏了。

  “这个小叔放心,待会我亲自去查。”明姝道。

  “这个不必。”慕容叡这话让明姝吃了一惊,他刚才那话难道不是要她给个答案,“我自己去问就好,不劳烦嫂嫂。”他见着明姝面露疑虑,加了一句,“我刚才说那话,只是先给嫂嫂打声招呼,要是嫂嫂听到了甚么,不要惊慌。”

  他说着,那抹略带轻浮的笑容又浮现在脸上,“要是吓到了嫂嫂,我会心疼的。”

  她浑身起鸡皮疙瘩。这里她一刻也待不下去的,这家伙嘴里能把人给活活气死,她站起身来就要走,才走没几步,头上一轻,下意识转头,就见到慕容叡手里拿着她的发簪。她还在守孝,头上戴的东西都是玉簪这种没有多少装饰,素净的首饰。

  那只被慕容叡拿在手里的簪子和其他女人戴的没有太多的差别,外头商人手里要多少都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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