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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香窃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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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认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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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支持正版!  慕容叡颔首,“嫂嫂说的也是。”他说着看向院子里头跪着的于氏。于氏被五花大绑, 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既然嫂嫂来了, 那么就劳烦嫂嫂多在这儿留会。”

  说着, 就叫人进来,随即进来好几个被五花大绑的奴婢们。奴婢们跪下来,嘴里呜咽。

  慕容叡让人把几个奴婢嘴里的破布拿开, 那几个奴婢马上就开始哭喊。

  才哭喊两句,后头的人一鞭子抽到身上, 鞭子抽的狠,一鞭子下去皮开肉绽。哭喊立即被掐断了。

  明姝下意识瞥了慕容叡一眼,慕容叡脸色冷峻, 目光里冰冷没有半点感情。他叫人拿赖两张胡床,自己坐下, 要明姝也一块坐下来。

  胡床就是一只小小的马扎, 穿着裤子也就罢了,她坐下来就会显得大为不雅。她婉拒了,只是站在一边。慕容叡见了, 也不坐了,直接站起来。

  押解来的奴婢,基本上都是一路上和押送的布帛有关系的人。还有些是于氏的亲戚, 全都一块包圆了。

  原先还有人叫屈喊冤, 哭哭啼啼的, 慕容叡叫人几鞭子下去, 全都没了声。

  “从平城出发的时候, 东西都清点过的,和账本上的是一模一样,怎么到了武周县,就少了三层?”他说着把账本拿在手里晃了晃,扬起笑脸,“这一路上我都在,也没瞧见甚么匪盗,怎么少了那么多?就算是路上有不知死活的小偷,布帛那么显眼的东西,能零零碎碎偷去那么多?还是说,是你们里头哪一个藏起来了?”

  他话语带笑,可是眼底没有任何的笑意。

  下头的奴婢们缓了一缓,终于知道哭喊起来,争先恐后的说自己不知道,是被冤枉的。

  男女的哭叫混杂在一块,听得耳朵生疼。慕容叡嗤笑,“冤枉,没有看好主人的钱财,说丢就丢了,拿出去打死都是轻的,竟然还敢叫冤枉?”

  这下,院子里头安安静静下来。

  “都给我好好审问,养的狗竟然还知道偷吃了,吃的还不少。这还了得。说不定再过一段日子,对主人捅刀子都行了。”慕容叡下了令,五大十粗的男人们如狼似虎拉起地上跪着的人左右开弓就打嘴巴子。

  一时间鬼哭狼嚎和哭叫声一片。

  “不如拉到另外个清净地方,就在眼跟前,小叔也不嫌吵闹?”明姝听得啪啪的耳巴子声和惨叫,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喜欢看人行刑,也不知道慕容叡这到底算的是个什么怪癖。

  慕容叡不答,反而手指压在唇上轻轻嘘了一声,“嫂嫂稍安勿躁。”说着他笑了,“嫂嫂难道不觉得解气?”

  这些奴婢都是慕容家的家生子,一家子都在慕容家做奴婢的。明姝刚嫁过来就被新婚夫婿给丢到后头,现在更是新妇变寡妇,哪怕上头的公婆待她不薄,这些成了精的奴婢瞧不起她。明面上不敢轻举妄动,私底下多少给了她点绊子。

  明姝咦了声,不知道慕容叡怎么知道这个。

  “有些事我若是想要知道,谁也瞒不了我。”慕容叡说着,头向明姝那儿靠近了些,“嫂嫂是菩萨一样的人物,慈悲为怀。”

  他眉眼逼近,明姝下意识退了一步,“小叔想要查出个水落石出也是应当的,不过于媪是阿家那边的人,如果阿家问起来。”

  “一个老婢而已!”他扬声道,那边好像要和他这话相呼应似得,那边于氏就被扇了四五个嘴巴。打的口鼻冒血。

  “我明白嫂嫂的难处,所以我一手处置了,到时候回到平城,就算阿娘问起来,我一力承担。”

  慕容叡一句话把责任挑了个干干净净,明姝也无话可说。

  明姝也不是真的什么慈悲为怀,不过是想着一年后就离开慕容家,既然如此,没必要计较。反正到时候老死不见。

  慕容叡垂首,他肌肤白皙,一缕黑发垂在脸庞边。明姝站在那儿可以清楚看到他根根分明的睫毛。

  “这里风大,不如嫂嫂进去坐坐,等到出个结果,我说给嫂嫂听?”

  明姝傻了才去他房里,上回来是道谢,这次还进去不知道被说成什么样子,她退开半步,“不必了,我先回去。”

  “恭送嫂嫂。”慕容叡双手抱拳送她离开。

  走出慕容叡院子都有好一段路了,突然那边的惨叫大了起来。估摸着是慕容叡见她不在场,可以放开手脚了。

  银杏在她身边白着一张小脸,“这位郎君煞气也太厚了。”

  打杀奴婢都不是事,甚至官府都不会过问奴婢们的死活。不过这拎到面前拷问的,也太少见。

  “我们这儿也有人被绑了么?”明姝想起跪着的那些奴婢里头,好像有几个眼熟的。

  “嗯,有几个被抓去了。天还不亮,人才刚起来,就被捆了带走。”银杏低头答道,“也不知道是个甚么缘故抓去的。”

  明姝脚下顿了顿,“你去把咱们带的东西全都查一遍,看看有没有甚么丢失的。”

  银杏冷不防她这一句,明姝乜她,“还愣着作甚么!”

  “是。”银杏应下来。

  回到自己住的地方,银杏和几个侍女张罗着把带来的衣箱和首饰盒全都开了,点了好会的数,过了好会,银杏惨白着脸过来,“五娘子的妆奁里少一只宝梳和一只步摇,另外裙子也少了一条。”

  “去那几个被捆了的人屋子里找。”

  银杏去了,不多时从那几个被拖走的侍女屋子里头,还真翻找出来了。

  银杏白了脸,明姝看着找出来的东西,突然想起那几个被绑走的侍女,隐约好像是哪天跟着她去慕容叡那里的几个。

  她不知道是自己真遭贼了,还是因为上次她们知道了什么?

  脊梁底一股凉气升起,手脚冰凉。

  不知过了多久,银杏过来禀报,“五娘子,二郎君过来了。”

  明姝让人把慕容叡请进来。

  慕容叡进来,目光在室内逡巡一圈,最后落到坐床上的年轻女子身上。

  “嫂嫂。”

  明姝请他坐下,询问他的来意。

  慕容叡道,“我这趟前来,只是为了和嫂嫂说一声,东西已经查出来了。”

  “嗯。”明姝点点头,“那就太好了,本来就是过来给十六叔见礼的,要是送的东西短缺了,那就太过意不去了。”

  “还有我这儿,也多谢小叔了。”

  “不必谢,偷东西的那两个我直接叫人杖毙了,嫂嫂应该不会怪我多事吧?”

  明姝吃了一惊,原本低垂的眼,也不由自主的抬起来,“打死了?”

  慕容叡点头,“有过一次就有第二次,不下重手,恐怕其他的人也有样学样。”

  他说着,侧首仔细端详明姝,“瞧嫂嫂的模样,可是觉得我惩罚过重?”

  “不,没有。”明姝摇摇头,“既然都查出来了,那对十六叔那儿也有个交代。”她迟疑了下,“只是,小叔怎么知道我这里有人行窃的?”

  自己这儿和慕容叡之间隔着好几个院子,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从哪儿知道的消息。

  慕容叡不答反问,“嫂嫂觉得呢?”

  目光脉脉,柔如春水。

  “这个我怎么知道。”明姝干笑了两声,“只是奇怪。”

  “这个不怪嫂嫂,嫂嫂初来就遭了事,哪里顾得上这些。我收拾的时候,一道就替嫂嫂全都拾掇了。”

  明姝点头,慕容叡开口,“两次。”

  明姝迷惑不解,“甚么两次。”

  “嫂嫂已经欠我两次人情了。不知道嫂嫂甚么时候能还上。”慕容叡道,他状若无意。

  明姝瞬间挺直了脊梁,从坐床上下来,站好了郑重的拜身下来。

  她腰杆挺得笔直,面上肃穆,活似是在拜他牌位。慕容叡笑容一僵,不知道她卖的什么药。

  面前的美人款款拜下,腰摧折下来,广袖垂下,如同帷帐一样把她容貌护的严严实实,他最多也只能瞧见她乌黑的发顶。

  “小叔对我恩重如山,救我于水火之中,这等恩情,实在难以报答,哪日小叔若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万死不辞。”

  这话说的掷地有声,慕容叡听得混身上下都不得劲。什么叫做用得着她的地方,什么又叫做万死不辞,这女人嘴里到底说什么?

  明姝的腰弯下去好会,都没听到慕容叡开口。胳膊端起久了,难免酸疼,她从两臂之间抬起头,就见着慕容叡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自己。

  “万死不辞。”对上那双乌黑的眼睛,慕容叡终于开口,“真的?”

  “救命之恩,无异于再生父母。”她站在他面前,亭亭玉立,双眼清澈见底,“我虽不才,但也明白自己这命,是小叔所救。小叔此恩,没齿难忘。”

  “小叔以君子之行,我当以君子之义报之。”

  说罢,她肃容再对他一拜。

  此刻的小嫂嫂像是变了个人似得,她年纪比他小,在他看来,虚担了个嫂嫂的名头而已。何况就算是真和他那位短命的兄长有过夫妻之实,也算不上什么。

  “君子之行,嫂嫂太看得起我了。”慕容叡突然没了耐性,他这段日子和她真真假假,她这一脸正气的道谢,要是个讲究脸面的,恐怕就讪讪不敢轻举妄动。

  可惜她还是太高看他了。

  “嫂嫂以为我出手,是因为我君子?”慕容叡反问,他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那么小叔是以为甚么呢?难道是对长嫂图谋不轨,鲜廉寡耻?”

  她抬头,杏目里已经燃起了怒火,“难道这个才是小叔?”

  她鲜有真正发怒的时候,哪怕之前在郊外,她的怒都不自觉带了几分的嗔。像是小野猫发火,伸出爪子挠,他飞快抽手,叫她一爪挠空。

  现在叫被挠实在了,‘鲜廉寡耻’四个字丢在脸上,砸的脸皮生疼。

  主母管得事很多,不管大事小事都要一块抓。

  她翻着账册,下头人来报,说是二郎君要从库房里支取几匹布帛。

  时下流通的货币不是朝廷发放的铜钱,而是一匹匹的布匹。要支取布匹,最终要报到她这儿来。

  “多少?”明姝转不经意的问。

  “一车。”

  明姝抬头,满脸惊讶,“一车?这是要干甚么去?”

  一车的布匹可不便宜了,而且带这么多出去,还得叫几个家仆跟着去,免得他上街就被人给抢了。

  “二郎君没说,小人也不知道。”家仆低了头,脑袋低下去了,目光还在偷偷打量她。

  这么一车布匹,不说明用处,得到慕容渊或者刘氏的许可,她可真不敢给,“那我要问一下阿家。”

  今日慕容渊不在府内,去衙署办公了。只能去问刘氏。

  小叔子的事,还是她自己去问比较妥当,她站起来就往外面走,门一拉开,慕容叡那张韶秀无双的面容出现在门外。

  明姝当即就吓的往后退一步,脚踩住裙摆,身形一个趔趄,慕容叡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她抽气间,被他拉到身前。他此刻还是刚来的那一身皮袍打扮,长发披散而下。他头发生的极好,在光线下散发着靛青的光晕。在肩膀上曲出柔和的弧度,披在肩头。

  “嫂嫂小心。”他扣住她的手腕,言语带笑。

  明姝借着他的力道站住了,见他脸上的笑容,顿时有些生气。他好像老早就料到了她会出丑似得,等着看她的笑话。她用力就把手腕从他手掌里抽,谁知她一抽之下,竟然没有抽出来。

  他施加的力道好像只有那么一点,手指就松松的握在腕子上,没想到挣不开。

  她咬住嘴唇,愤愤瞪他。明亮清澈的眼底里,染上了愤怒。

  她这次用了力,奋力挣脱。正当她鼓起气力的时候,他却已经松开了。

  他一松开,加在手腕上的桎梏随即消失。她握住腕子,只听得慕容叡调笑,“怎么,是我的力气太大了,弄疼嫂子了吗?”

  他嗓音低沉,上扬的话尾里夹着不容忽视的笑意,生出无尽的暧昧。

  她讨厌这种做派,后退一步。拉开和他的距离,“小叔怎么来了?”

  “我料想到嫂嫂会问我拿着拿笔钱的用途,所以前来见嫂嫂。”

  明姝正色,“小叔不必和我说。我也只是代阿家暂时管家而已,支取用度,我只是对账,若是无错就叫人记下了,若是用大笔支出,还是要问过阿家和家公的意思。”

  慕容叡眼眸里染上奇异的光芒,看的明姝骨子里发凉,不禁心生警惕。

  他轻轻叹气,“嫂嫂要去阿爷那儿?”

  “家公还没回来,我先去阿家那儿,要是阿家准许了,我就让人把布匹给你。”说着她往外面走。

  “嫂嫂难道不能行个方便?”慕容叡侧首。

  慕容家的男人,绝大多数生了一副好皮囊,那个她从未谋面的夫君也是,银杏曾经远远的瞧过一眼,也说是生的好。

  生的好的男人,满身正气的时候,韶秀无双。满脸邪气,都是赏心悦目。

  有这一身的好皮囊,一颦一笑皆是风情。男人有这风情,比女人还更为魅惑。

  她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小叔,阿家虽然叫我管家,可只是代管而已,用度这些不问过阿家,我实在是不能自己做主。”

  慕容叡脸上露出失望,可是眼里却是平静无波。

  “那就不劳嫂嫂了,待会等阿爷回来,我自己和阿爷说。”

  说完,他转身就走。明姝望见他离去的背影,退后一步回来。见着那原先还在地上跪着的家仆还在一边候着。

  脑袋垂的低低的,想必全都听了去。

  “你下去,记住管好你的嘴,其他的不要多说。”

  家仆应了声是,退下去了。

  她坐下来,想起方才慕容叡对她若有若无的暧昧,眉头忍不住拧了个结。心里后悔当初怎么认为公公会给慕容陟过继一个儿子,她就等着养大便宜儿子就行了。

  现在怎么想,都几乎是把自个给坑了。不过既然答应了刘氏,对她来说,也没有什么坏处。哪怕要走,也不能眼下走,马上就要下大雪了,天寒地冻的道路不通,也没法上路。等到来年春暖花开,再走不迟。

  傍晚慕容渊从衙署里回来,一家子人聚在一起用餐。

  慕容叡和慕容渊提了用钱的事,一车布匹也不算是小数目了,慕容渊一听就蹙眉,“你要拿去干甚么?”

  “去给十六阿叔,之前儿在他们家吃住这么多年,承蒙他们照料,儿想资助他们一些。”慕容叡道。

  慕容渊沉吟一二,点了点头,“你十六阿叔夫妻养你到这么大,的确是该送。我前段日子公务繁忙,忽略了。”

  “儿今日向先支取一笔,然后再告知爷娘。嫂嫂说不敢让儿动用这么大一笔钱。所以儿先告知阿爷。”

  他满脸无辜,一双琥珀的眼睛温良。

  慕容渊看向下头坐着的明姝,明姝在心里把慕容叡骂的个狗血淋头,低头道,“儿不敢擅自做主。”

  慕容渊的目光在明姝身上停留了下,“你嫂嫂说的有道理。她一个新妇,替你阿娘管家也是不容易。”

  慕容叡低头,“是,阿爷说的是。”

  说罢,他转头看向明姝,语气诚恳,“嫂嫂,之前难为你了。”

  明姝恨不得那块破布把他的那张嘴给堵上,哪里来的那么多话。

  明姝憋了口气,端起碗箸,继续吃饭。

  饭是粟米饭,配着肉干,干巴巴的,难以下咽。她胡乱吃了几口,就推说饱了。告辞回到自己房中,回到房里,她就到火炉那边去。这是她在平城度过的第一个冬天,信都冬天也冷,但河北那儿,哪里有平城这么冷,到了八月就开始冷,一年里头有半年都是冰天雪地的。

  她只不过去吃了一顿饭,回来的时候,手脚都是冰凉的。

  银杏摸了一把她的手,察觉到掌心冰凉,让侍女把火盆里的火拨弄的更旺一些。

  “你说他是个甚么意思?”明姝狠狠磨了磨牙,“告状也没见过他那种的。”

  要告嫂嫂的状,也得到亲娘那里去。到慕容渊那里,还能把她怎么样?家公和新妇计较,还成了什么?

  还当着她的面说,除了叫她心塞,还真没别的了。

  银杏眼珠子转了两下,她一边给明姝送滚热的姜汤,一边慢慢道,“奴婢觉得,二郎君就是逗逗五娘子,五娘子真怎么样了,对他又有甚么好处?”

  “我招惹他了?”明姝一口把辛辣的姜汤给喝干净,忿忿不平,“找我的麻烦干甚么!我也不想和他相处长了,来年就走,一刻都不多留。”

  “五娘子现在可不是一般的新妇,替夫人管家呢。只要管事,难免得罪人。不过反正到时候咱们就走了,五娘子也不必气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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