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春归

  太原县衙里，两拨人正争论的面红耳赤。县老爷坐在堂上，左边看看，右边看看，竟然不知道该说谁。直到那两方人越凑越近，眼看又要动手打起来了，他才猛的一拍惊堂木。

  堂下的两拨人只略顿了顿，又接着激烈争吵，并不把这位县太爷放在眼里。

  县太爷看着实在是不像话了，这才大声说道：“安静，安静！容本官细细问来。”

  堂下终于安静下来，众人转头看着县太爷，眼中毫无惧色。

  “你们谁是原告，谁是被告啊？”

  “我家是原告，告他们苏家拐带人口……”钱管家伸着指头，直直戳着苏家人。

  “我家是原告，告他们钱家栽赃陷害……”苏管家也不示弱，毫不畏惧的瞪着钱家人。

  “安静，安静！”县太爷再一次拍起了惊堂木。

  堂外围着不少百姓们，都是从苏家门前打架时就一路跟着看热闹的。如今见到县太爷审案审的狼狈，“哄——”的一声笑起来。

  一边是名门闺秀、孤女巨富，一边是高官子弟、风流才子，本就是这太原府里最热门的话题人物，如今又传出才子佳人勾搭私奔的事情，简直比唱大戏的还精彩。

  人们难得见到这种香艳的案子，纷纷挤在县衙大堂外看热闹。

  越来越多的围观百姓，让维持秩序的衙役们头疼不已。可县太爷审案，没有驱逐百姓的道理。

  更何况这案子出的新鲜，就连他们也都伸着脖子看着堂上，不知道会演变出什么更精彩的情节来。

  县太爷脸上有点难堪，一边是山西提刑按察使司佥事的苏家，一边是山西首富、手眼通天的钱家。无论哪家的人，稍稍动动小手指，都能把他这个县太爷扒拉掉，他哪边也得罪不起！

  他只能耐着性子继续说道：“苏管家，你先说说。”刚刚可是苏家人来报的案，当然要先问他家。

  “太爷听了，事情是这样的。今日一早，这钱家人就带着这许多的家丁跑来我家府上，吵吵嚷嚷让我家交什么人。一细问才知道是他家的表小姐丢了，非要赖在我家头上。我家与他们素无瓜葛，哪里知道那表小姐去了哪里？这不，不等我们理论，他们就围住我家门口大打出手。请大老爷一定要为我们做主。”

  “胡说八道，明明是你们无礼在先，把我家二太太赶出大门，我们才动手的……”钱家管家立刻嚷嚷起来。

  县太爷伸手打断他的话，问道：“你家表小姐丢了，为何要去他家要人呐？”

  “是啊？莫非是他家公子把你家表小姐拐走了不成？”门外不知哪个闲汉，听到县老爷的问话，跟着大声问道。

  门外又是一阵哄笑。还有那心思龌龊之人，开始在心中臆想那公子小姐私奔的画面了。

  钱家管家接腔道：“说的没错，就是他家的那个苏卓远把我家表小姐拐走的。”

  “你胡说，我家少爷玉树临风、才华横溢，那是远近闻名的神童天才。我们公子这样贵重之人，什么样的名门闺秀找不着？犯得着去拐带你家的什么表小姐么？”苏管家一脸的不屑，毕竟苏公子的人名和才名可是这太原府里屈指可数的，他有得意的资本。

  “念在你们钱家丢了人，心急如焚、情有可原的份儿上。我家主子说了，只要你们肯低头认错，我们苏家就不去追究了。若你们不知悔改、继续污蔑我家公子，我们苏家也不是怕事儿的，必要告你个诽谤之罪。”

  那苏管家双手叉腰，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钱管家一听就来了气。怎么着？你们把人拐走了，还要倒打一耙，反说我们诬陷？

  要是平时，他这个商家必不会与官身的苏家去争。

  可是今日不同，一来是有老夫人的狠话撑腰；二来，他们手里有实实在在的证据，当然不会任由苏家人颠倒黑白。

  再说了，这么有理的案子要是也能打输了，他这个管家也就别当了。

  他跨前一步，大声道：“大老爷容禀。我家表小姐住在城外的庄子上，今儿早上人突然没了，只留下这封书信。信里写的清清楚楚，拐走我家表小姐的，就是他家的苏卓远。”

  钱管家理直气壮，伸手从怀里掏出那封书信，对着县太爷递过去。

  有衙役上前接了书信，放在县太爷面前。

  堂上一时安静下来。人们都身长了脖子，盯着县太爷手里的书信，纷纷猜测那信里有什么香艳的内容。

  县太爷倒是坐的稳当，从前到后仔仔细细的看了两遍，果然是苏家公子写给史家小姐的，约好了时间地点要私奔。

  他把信递给了旁边的师爷，又与师爷交换了一个眼色，这才转头对苏家人说：“人家有信为证，你待怎讲？”

  苏管家倒是知道有这么一封信，可他没想到钱家人真敢拿出来。毕竟当事人除了苏家公子，还有他钱家的表小姐。

  看来这钱家是真铁了心的要闹了，既然如此，他也就不必遮遮掩掩，干脆摊开来说吧！

  “胡乱找人模仿的书信罢了，根本不能为证。我家大公子上个月就离开太原府，上京念书去了。怎么可能去勾搭他家的姑娘？这不是栽脏陷害是什么？”

  “苏公子不在家？”县太爷恍惚记得苏家公子在京求学的事儿。如此看来，的确是不大可能写这信了。

  钱管家却是不依，他抗议道：“你说苏卓远不在他就不在么？说不定他早就偷偷回来，拐带了我家表小姐。今天无论如何，你们都得把人交出来。”

  那苏管家傲然的冷哼一声，继续道：“他家的表小姐不知自重、名声败坏。就因为爱慕我家公子，上赶着往我家公子身上扔罗帕，此事人人皆知。如今又弄了这假的书信来，就是为了想方设法嫁进我们苏家，当少奶奶。”

  苏管家从身上扯出一条雪白的帕子来，那帕子上绣着一对鸳鸯，角上还用五彩丝线绣着一个“史”字。苏管家故意把那个“史”字展示给堂上堂外的众人看，大声道：“大家看清了，这就是史家姑娘亲手绣的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