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春归

  贾二爷被他一晃，也没了主意。虽然他并不想掺合这些事，但他刚刚的确见着了那些人。让他睁着眼睛说瞎话，他也实在有些说不出来。

  他看看崇大，又看看管彤，讪笑着解释道：“史小姐，我刚刚的确见过那些人，并不是甲板上这些。难不成这里头有什么误会？”

  管彤笑笑，把双手叠在胸前，说道：“二爷不必疑惑。我刚刚说了，今日前来是来向二爷赔罪的。”

  管彤当着两个衙役的面，把自己盐铺子里的盐被人掺了沙子的事儿又说了一遍，然后说道：“我请两位差役大哥前来作证，一来是当众向您道歉；二来也是要收回那些假盐，赔偿您的损失。我史家商号多年的信誉为重，宁可我们自己吃亏，也不能卖假。”

  管彤见那两个差役点点头，似是很认可她的话。她转回贾二爷身上，继续说道：“没想到遇上这等事。如今好了，正好开仓验看一下。如果那些盐里果然掺了沙子，便说明是我史家的盐，如果没有沙子，便是他苏家的盐。您看可好？”

  那贾二爷听说盐里掺了沙子，早吓了一跳。掺了沙子的盐运回去，这岂不是要砸他的招牌？商家信誉第一，如果传出仁泰商行卖假盐的消息，那他今后的生意还怎么做？

  他急忙带着众人去了仓房，又让人抬了一袋盐出来。这一次不用试水化盐，单用眼看就能看出假来。这哪里是掺了沙的盐？分明就是实实在在的沙子。

  贾二爷见状，勃然大怒。要说之前的事儿他不掺合也就罢了，可是如今设计到他头上来，他就不能不掺合了。

  他回身抓住苏管家的衣领，大喝道：“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全是假的？”

  假的？假的！

  苏管家闭了闭眼，知道自己这是中了人家的圈套。他心中哀嚎：完了，全完了，这一次谁也不会帮他了！

  的确是谁也不会帮他的，因为此时，大山子已经把曾掌柜抗到了大船上，往地上重重一摔。

  这一下子用力不小，直接把曾掌柜摔醒过来。

  “怎么回事儿？这……这是哪儿？”曾掌柜揉了揉摔疼的身体，勉强爬起来。当他看清周围的一圈人时，顿时大惊失色，恨不得再晕过去。

  他当然晕不过去，只能跪爬几步，对着管彤磕头道：“东家饶命，东家饶命啊！我不该听信这苏管家的挑唆，做这种移花接木、偷梁换柱的勾当。背叛了主家，也害了自己。我如今别无所求，只求东家看在我以往勤谨的份儿上，给我留条命吧！”

  到了此时，人们哪里还会不明白这里头的猫腻？而最气恼的，却是贾二爷。本来与他无碍的事儿，最后却把他算计了进去。

  他知道这里头少不了史家的事儿，可碍于人家有大靠山撑腰，他再气恼也不敢发出来，所以最后，他干脆把怒火全发到了苏管家身上，着实给了那苏管家几个嘴巴子，这才算解了气。

  把满嘴是血的苏管家仍在地上，贾二爷来到管彤面前，客气的说道：“史小姐，我实在是被蒙在鼓里，并不知道他们的猫腻。您看……”

  管彤今日的目的达到了，并不想牵连旁人。她坦然一笑道：“贾二爷不必解释，管彤心理明白。只是我这掌柜的与那苏家人不是第一次搞这种移花接木的事儿了，还请贾二爷让帐房先生与我们对对账，看到底被他们苏家吞了多少盐进去。”

  贾二爷本以为得罪了史家，也就得罪了宣大总督府。如今见有机会缓和，当然满口答应，催着帐房去拿账本子对帐。

  那两个差役看了这出好戏，终于明白了史家请他们来的用意。可他们心里明白，这种事儿没有白来的？自然会有好处等着他们。二人爽快的锁了曾掌柜和苏管家，又见大山子提来那些被捆绑结实的苏家打手，要跟他们一起走，便点了头。一行人浩浩荡荡回了衙门。

  剩下管彤和崇大由贾二爷陪着，一边吩咐人把那些假盐运回去，一边叫来自己的帐房先生去对帐。

  等一切都忙完了，太阳已经偏西。管彤辞了贾二爷的请饭，和崇大等人押着船回去了。早有杨贵儿带着铺子里的伙计在码头等候，管彤把剩下的事儿交给了杨掌柜，自己和崇大先走了。

  “怎么不坐马车？”崇大疑惑道。

  “我想走走。”管彤看看路边的春色，正是百花齐放的盛春景象。

  “这次的事儿真要谢谢你。若不是你随机应变，恐怕真就被苏家人得手了。”管彤说的非常真诚。她心里明白，今日的事儿，崇大一定是帮了大忙的。

  崇大笑道：“我哪有帮什么？东家弄了那些沙袋子代替盐，就算真被他们掉了包，也损失不了多少。”

  管彤苦笑道：“盐是损失不了多少，可是那些伙计怕是救不回来了。钱再重要，也没有人命值钱。所以还是要谢谢你！”

  这话崇大倒是爱听。多少钱，也换不来人的命。

  管彤又道：“而且，如果没有你，那贾二爷不会这么爽快的。”

  仁泰商行的名头不小，背后自然也少不了大人物支撑。就算管彤带了衙役去，人家也未必会买账。所以说，很多事情，谋划是其一，成不成的还要看运气。她今日的运气不错，但她心里明白，这运气不是天上掉的，是崇大给的。

  崇大挑挑眉，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听懂。他绕开这个话题，笑着问道：“既然东家说是我的功劳，那就算是我的功劳吧！只不知道东家要如何答谢我呢？先说好了，我如今不缺银子使了。”

  不缺银子？还有人会嫌银子多的么？管彤心中好笑，反问道：“既然你如此说，必是已经想好了报酬。说来听听，只要不算为难，我都会应你。”

  “果真？那感情好！”崇大嬉皮笑脸的说道：“不过我如今也不缺什么，要不这样，你先欠着我的。等我想好了，再来找你讨。如何？”

  管彤笑起来，璀璨的笑容让人移不开眼。

  “你可真是鬼机灵。也罢，只要你的要求不算过分，随时可以来找我。”

  崇大却理直气壮的说道：“我可不是沾你的便宜。等你听了我下面的话，就知道我的要求多么合情合理了。”

  哦？这话果然引起了管彤的兴趣，她停住脚步，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崇大看看左右无人，凑近管彤的耳边说道：“那个曾掌柜说，苏家从两年前就开始惦记你们家了。”

  两年前？史家父母还健在的时候？

  管彤一惊，莫非史家父母的死，另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