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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强弃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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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零六章 深洞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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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彪没听完就哇的一声哭了。 馬万里慌了手脚,知道自己恼怒之下话说重了,连忙安慰道:“不不,是馬叔看错了。你看这骨头都酥了,闷在地下起码十几年了,哪能是你今天才丢的狗?咦,这是什么?”

  馬万里像是现了什么东西,好奇地打开电筒照了照角落,忽然脸色一变,慌忙关掉了电筒。赵彪也看出馬万里脸色不对,不过电筒开关得太快,只看见了黑黑的一小撮毛一样的蓬松东西,好奇地问:“馬叔您看到了什么?”

  馬万里脚踏在角落里像是遮盖什么东西,支支吾吾道:“没,没什么。你娃别老看地上,要多看上面,得想个法子出去啊。”赵彪点点头:“是啊。对了馬叔您都没告诉我,您不是和我一起被困在地窖里的吗?怎么跑上面去了的?又怎么知道我在黑龙洞里的?”

  原来那时候馬万里为了救赵彪跳下暗道后,惊讶地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暗道的石壁上多出了一个大洞,洞后的泥土还留着拖痕,悠悠的不知道通往何方,显然赵彪就是从这里被什么东西拖走的。馬万里打着时好时坏的电筒,跟着拖痕一路摸来,却是越走越心惊。

  原来不知道这木林地下的泥土被什么怪物挖得阡陌纵横,洞套着洞,道串着道,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宽多远。洞道的高度齐在馬万里胸口以下、肚脐以上的部位,爬着要比蹲着走得方便。好在电筒照着拖痕比较清晰,就是遇着地洞分成几个叉口也不会摸错。

  再爬一会儿,馬万里暗暗心惊,原来洞道土面上的拖痕可不是一道两道,有的都不知道哪年哪月留下的。赵彪留下的痕迹夹在里面越来越不醒目,要是断了线索没准儿自己也被陷在这座洞道迷宫里困死了。正心慌的时候,偏偏电筒也熄灭了,怎么拧怎么甩也不出光来。看不到地面的馬万里真的只能死心了,知道想在这大迷宫里继续寻找赵彪的下落,无异于大海捞针。凭着自己多年前没忘却的绝技,捏着土,闻着风,跌滚爬摸了一路,由湿土往干土处摸,半靠技术半靠运气好容易找到了回到地面上的路。

  馬万里白苍苍的半秃头终于升出地面的时候,却是快到城内河的码头岸边了。岸边的一条小巷子里不知道哪一年哪一月堆着的盆罐箱子,加上居民倾倒的日常垃圾,形成了一个垃圾场,出口就在垃圾场中心。披着一头菜皮果壳的馬万里死里逃生,再也没有勇气回头看洞口一眼,跌跌爬爬地冲到河边,要不是看河水太冷,都恨不得跳下去洗干净这一身晦气才好。被冷风一吹想起还在底下生死不知的赵彪又不禁流下泪来,耳边总是想着赵彪说的那句话:“我的两条狗好呢,纯种的,馬叔您知道什么叫纯种啊……”

  越想越难过,馬万里一跺脚:“娃啊,怨你馬叔没本事救不了你。只能帮你了了心愿,去黑龙洞看看你的命根子在不在。”谁知道到了黑龙洞馬万里就傻眼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洞口已经被青砖给砌实了。好在当时砌砖的人也是敷衍了事,就在洞口铺了块木板盖上,然后将砖石砌在木板上。馬万里是挖洞的大行家,一看就知道这洞口看着垒得结实,实则重力不均匀,找准位置挥几家伙就能砸个对通。

  其实黑龙洞既然被垒堵了,两条军犬当然不能从这儿被拖下去。但馬万里此刻心伤赵彪之死,根本没法清醒地思考,一门心思就要看看黑龙洞下有什么。记得当年离黑龙洞不远就是铁匠铺,摸了去看居然还没歇业。里面的人虽然走了,绳子、锄头、铁毡一类的工具还在。万万没想到才凿开了盖住洞顶的砖层,就听到了底下赵彪的回应,这一下真是喜从天降。

  要是往日,精明谨慎的馬万里怎么也不会答应赵彪让自己下去接应的要求。可是眼见心中早被当成儿孙宠爱的赵彪居然又从鬼门关被自己拉了回来,被喜悦冲昏了头脑的馬万里再也保持不住往日的冷静,做出了让自己后悔莫及的决定,才和赵彪一起再次陷入了绝境。

  但此刻馬万里不想和赵彪多说。一来于事无补,二来怕赵彪愧疚。倒是赵彪不停地询问既然头顶上爬不出去,能不能从地道里再次找到往上的出路。馬万里被问得烦了,吼道:“没可能没可能,要是你娃指望馬叔再回头碰那运气,还不如一头撞死干净。”

  赵彪见馬万里动了真火,吓得立刻低头闭嘴。馬万里看吓着了赵彪,有些歉意正想说点儿什么,忽然看见低头的赵彪全身打起了摆子,颤声道:“馬馬馬馬、馬叔,您您您您、您抬头看看上面是不是有什么什么东西在朝我们看看看……”馬万里这才现在洞顶月光的照射下,地上自己和赵彪影子中间好像多了个模糊狰狞的头像,倒抽了一口冷气,抖抖着抬起头来往上一看,一屁股坐在地上,颤声道:“是是是是是当年黑黑黑龙井里里的猛鬼鬼鬼……”

  赵彪捂着眼睛壮起胆抬头,张开中指缝往上面瞧。只见惨白的月光下一张毛茸茸满口獠牙的鬼脸从上往下冷冷地俯视着二人,嘴角抽动着,似乎正在狞笑。细看还有一根两指粗细的骨头插在鬼脸右眼里,顺着露在外面的骨身一滴滴地往洞下滴着液体。

  馬万里坐在地上只顾喃喃念叨:“绳,绳子一定是它割断的。是天老爷让它来收我了,来收我了!”只见那鬼脸往洞下探着身子,似乎要从上面直跃下来,赵彪吓得尖声惊叫。眼看整个鬼头已经伸进了井颈,上面的月光全被遮断,只看到一只绿幽幽的眼睛渐渐接近,似乎那鬼身居然在滑不溜丢的井身壁上一步步爬了下来。

  赵彪和馬万里紧紧抓住对方的手,绝望地等着惨剧生。忽然只见那只怪眼停在空中,眼仁转动,似乎有什么响动惊扰了它,眼睛眨了一下,闪电般地从井身里倒退了出去。这会儿赵彪是真真切切地听到了有凄厉的女声在吟唱着什么,然后井上一声低沉的怪吼,再无声息。似乎那猛鬼奔歌声而去了。

  馬万里大叫起来:“回来,回来。你不要走,冲我来,冲我来啊。”赵彪吓了一跳,连忙摁住暴跳如雷的馬万里:“别别别,馬叔您这是怎么了?好容易捡回一条命来,您还抢着摸阎王屁股?”馬万里烦躁地甩开赵彪的手:“不能让它走,不能让它走。它这是要去害她啊!我,我……”

  赵彪有点儿晕:“馬叔您慢慢说,他它她的我听不明白啊。”馬万里颓然坐倒在地,慢慢抬起头来,油光光的老脸上似乎每一条皱纹都藏着没说出的秘密,眼里含着浑浊的泪:“和你娃说又有什么用?我得回地上去,我一定得回地上去!不能爬上去就走地道也得上去!电筒,电筒呢?!”

  赵彪手忙脚乱地去捡电筒,电筒被馬万里甩到了月光照不到的角落里,赵彪边捡边道……,欲言又止,忽然心里一动,推亮电筒往先前馬万里用脚踏住的地方照了照,惨叫一声:“我的狗,我的狗啊!”

  赵彪了疯似的用手在土里乱扒,刚才电筒照到的地方依稀有几撮黑色的狗毛嵌在泥土里,像坟堆上冒尖的草头微微地露着。馬万里叹息道:“还是被你娃现了。别太难过,为狗命伤了人心不值得啊。”

  赵彪就像听不见馬万里的话,一个劲儿地只是刨。井下的土潮湿松软,一会儿就刨出了一大片。赵彪边刨边哭,最先刨出来的正是早前丢失的两条军犬。干瘪的犬尸,溜溜的眼睛依然睁着,只是变成了一种奇怪的死灰色,只剩一层薄薄的狗皮包着骨头。赵彪颤抖着在狗皮上细细摸索,最后在狗颈毛皮下现一排森森的血洞,军犬身体里的血液似乎被什么东西从血洞里吸出去了,一滴都没有剩下。

  更可怕的是,在两条军犬的尸体下面,还铺着无数这样干瘪的狗尸,就像被掏空了肉囊的橘子,早已阴干蒙尘,叠成了厚厚的狗皮层。馬万里凑过脸来,叹息道:“看你馬叔说得没错吧?木林城这几十年失踪的狗估计全在这儿了。看这狗脖子下的洞,一准儿是刚才咬断绳子的鬼牙给戳进去的——要是走不出去,咱们爷俩的皮迟早也会埋在这土里。”

  赵彪继续挖着,馬万里呼道:“别挖了,你娃的指头都磨出血了!”一急之下狠狠甩了赵彪两耳光,吼道:“你娃被魇了?没完了你?!”

  赵彪木木地抬起头来,低声道:“叔,我一定要除了它。”馬万里摇头叹道:“不就是两条狗吗?这鬼你也见了,人哪干得过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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