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赌气
已是入春，京都的天气异常温和，绵绵的柳絮夹杂在蒙蒙的春雨之间，氤氲了战火后的不平静。
楚离有点烦躁，她有点怀疑自己将安漠带回来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毕竟伪装了二十年的男子，如今却是一时冲动被一个孩子知道了。
“叩叩叩”门外传来了轻轻叩响，楚离微微按压眉心，打开了门。
门外的少年早已褪去身上的绷带，红色披风将他肤色衬得愈发莹白如雪，他双眸蒙上了白色绸缎，鸦青色的丝线在绸缎上勾出大片大片卷云纹。
安漠微微蹙眉，浅声道：“王爷，阿漠给王爷带了午膳。”
“进来吧……”楚离轻叹一口气，道。
兴许是早已适应了黑暗，安漠步伐稳健，他打开了餐盒，摸索了一下将餐盒里的青梅碧落搬上餐桌，略带几分踌躇地坐着。
“王爷……你不开心吗？”安漠沉默了许久，轻声开口。
少年声线本就清澈，如今更是显得愈发惹人怜惜的无辜，楚离微微一怔，抬头望着安漠：“没事……”
安漠似乎有几分纠结地绞着衣角，半响才怯生生道：“我留下是不是让王爷很为难。”
楚离手一僵，半响道：“怎么会呢？”
安漠垂着头道，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脆弱：“今天府里有人说我是王爷养的**，是不是给王爷带来了困扰？阿漠不想要让王爷为难，这青梅碧落是阿漠亲手做给王爷的，王爷不要生气好不好？”
楚离心一惊，匆匆抓过安漠的手，只见那稚嫩的小手上满是细细小小的伤痕，楚离顿时喉中一片酸涩，低声道：“是谁这么说你。”
安漠微微抿唇，不语，温声道：“王爷真的要赶走阿漠吗？安漠什么都可以干的，洗碗做饭，缝衣……”
突然想到了什么，安漠垂下头嗫嚅道：“缝衣不行……但是其他一定可以的。”
楚离喉中略哽，她轻轻搂住了安漠，轻声道：“我不会赶你走的，你什么都不用为我做。”
安漠闻言，唇角终究是不经意地扬起，漾出两个梨涡，他挑起脚尖，紧紧地抓住楚离的衣物。
“阿漠最喜欢王爷了……”安漠轻声呢喃，在楚离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笑容愈发悠远，愈发意味深长。
最喜欢了……
……
一日之间，楚离极宠新来的安漠的事情传遍了挣整个楚淮王府，众人皆是叹惋楚离居然看上了一个一穷二白还平庸的小子，一时间不满者众多。
安漠随意地把玩着手中的竹蛐蛐，百无聊赖地让蛐蛐在地上跳跃。
只听得一阵脚步声匆匆传来，安漠感觉一道目光在审视自己，半响传来一道不屑的声音：“你就是安漠？”
安漠茫然地抬起头，漫无目的地望着不知道何处，温声道：“你是何人？”
素娟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了安漠一遍，很快就定下了一个“懦弱可欺”的标签，微微昂首：“要脸没脸，要身材没身材，还是个瞎子，真不知道王爷怎么会看上你的？”
安漠温笑，随意地摆弄着竹蛐蛐，随口道：“王爷看上我，自然是我合王爷心意了。”
素娟被安漠这一句话给呛到了，若说合心意，那岂不是在冷嘲热讽自己？一时间素娟面容十分难看，她冷冷地望着安漠：“不就是个**，还自以为飞上枝头当凤凰了？真不知道想要什么？！”
安漠闻言未怒，依旧是不温不火地笑着，半响后轻轻伸出脚，笑道：“脱鞋。”
素娟满脸不敢置信地望着安漠，道：“你说什么？！”
安漠唇角半勾，露出半颗小小的虎牙，轻声道：“你不是问我要什么吗？我要你帮我脱鞋。”
素娟宛若吞了一只苍蝇般难受地望着安漠，见她一脸不痛不痒，终究是叫道：“我可是王爷的近身侍女！你让我帮你脱鞋？！”
安漠满是无辜的撇了撇唇角，浅声道：“我这个人很娇弱的，若是我在你面前出了什么事情，王爷会怎么看呢？”
素娟刚想破口大骂，却又硬生生地止住了，她望着这位看似软糯可欺的少年，虽然他是笑着的，但素娟总觉得他的目光透过那层绸缎，在冰冷地望着自己，即使这是不可能的，但是还是让人不寒而颤。
安漠愉悦地勾了勾唇角，微微用了点力，竹蛐蛐就扭曲成一团了，他松开手，轻轻笑了一声，满是无辜道：“所以说，姐姐，我这人很好说话的。”
素娟紧紧攥着手，气得脸微微涨紫，扭身气冲冲地离去了，只留下安漠一人百无聊赖地将竹蛐蛐掰弯再掰直。
“王爷？”突然安漠似乎感受到了什么，起身向一个地方踉踉跄跄地扑了过去，直直地扑入一个温热的怀抱，安漠像只猫儿般在楚离的下巴上蹭了蹭，依恋地抱着楚离。
“你怎么发现我的？”楚离声音刻意地被压低，她淡淡道。
安漠微微探出头，漫无目的地不知道望着何处，略带几分羞涩地笑道：“阿漠鼻子好，可以闻到很淡的气息，王爷身上总是有着香味，闻到香味就知道是王爷了。”
楚离微怔，他身上的沉水香都是极淡的，却不想安漠鼻子居然这么灵……
安漠微微蹭了蹭楚离下巴，浅声道：“王爷看到这样的阿漠，会不会讨厌我了？”
安漠紧紧搂着楚离，一点也不想要松开，笑容愈发深浓，楚离看不到的地方，他袖中的刀离楚离的脖颈只有几寸的距离。
安漠笑容更深，若是讨厌了，我把你杀了，你就不得不喜欢我了吧！
楚离却是半勾唇角，眉目微微漾起几分柔和：“本来还担心你太弱被人欺负，如今娇纵你让你强势一点也好，今后就没人敢动你了。”
安漠笑容更深，收回了袖中刃，将整个身子都压在楚离身上，带几分赌气道：“反正怎么样我都是王爷的人了……王爷要我得要，不要我也得要。”
楚离略略失笑，只当安漠孩子气，却不知安漠唇角的笑容愈发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