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忆

  “这就是那个枪伤！”顺着二叔手指的地方，我看见二叔心脏位置偏下的地方有个指甲盖大小的伤疤。

  “也是我命大，子弹从心脏下面穿过去了，要是没穿过去或者在往上偏一丝儿，我这条命算是交代了。”二叔说这话时，神情很是落寞。

  将马甲穿好后，二叔摇了摇脑袋，不再想以前的事：“其实那次的事本可以避免的，只是我年轻，任性，不听人劝，不光自己差点死喽，还害死了跟我十多年的兄弟。”说着，二叔伸手呼啦起自己的脑门，那感觉就像有口闷气憋在心口一般。

  看到这，我知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便赶忙开口：“二叔，我不会说话，你别往心里去，这会儿雨小了，我跟猴子实在无聊，要么咱们去鱼塘那边看看？说不定能弄些跳塘虾！”

  一听这话，二叔笑了：“小子，没想到你也知道跳塘虾？”

  “那是，我以前也是农村的！”随后我和猴子拿起地笼和网套，跟着二叔去逮虾，准备晚上饱饱口福。

  又熬了两天，阿龙跟和尚来了，老远看到他们，我上去一人一个熊抱。

  “小五，在这感觉怎么样？要不再待几天？”阿龙满是训斥的意思。

  “无聊，真的很无聊！”

  结果和尚走过来，抬手抽了我一巴掌“丫的，你该。”

  面对老哥们的训斥，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要是敢反挺，他俩指定揍我。

  进到院子坐下，阿龙冲我说：“小五，这次算是给你长个记性，如果那个大头鱼不找你的事，更好，真要揪着不放，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过话说回来，也是你小子运气好，这大头鱼前些日子被警察查过几次，有尾巴不干净，和尚给他使了个绊子，现在他忙自己的事去了，没空搭理你，所以今个回去吧，那几间店已经收拾的差不多，哥几个要开工了！”

  “成，全听老哥你的！”听到自己没麻烦，我总是出了口气。

  临走前，我们在二叔的小院里又大喝一场，二叔坐在一旁，看着我们几个有一口没一口的砸着黄酒，期间，尚端着酒杯在二叔旁边坐了一会儿，有说有笑，但是最后二叔还是摇了摇头。

  上车前，我拿出一叠钱递给二叔，结果二叔脸色一沉，把钱推回来。

  “小子，这些日子咱爷们儿处的不错，你要是这个样子就是看不起你叔了。”

  和尚也在一旁开口：“小五，收着吧，在我叔这，不兴这个。”让后和尚和二叔熊抱一个：“叔，这些日子麻烦你了，我们走了！”

  路上，黄酒劲上来后，阿龙、猴子躺在后面呼呼大睡，我喝得少，就坐在副驾驶上跟和尚聊着。

  和尚问我：“对我叔有什么感觉？”

  我想了想：“感觉他很沉，看不见底，在他眼里，我就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那是自然！”和尚一手支着车窗，一手把着方向盘：“我叔当初跟我爸一起出来混，拼了好些年，我爸立住脚了，本来要一起守业了，可他性子野，不愿安生，便带了十几个弟兄到外面去，听说有一段时间，他混的比我爸还大，基本赶上阿龙他老子现在的局面，可是这种情况没持续多久，他便出事摔了下来，婶子和弟弟也是那时候走的，一身干净的他一只盼着东山再起，连失势的消息都不告诉我爸，直到有一晚他爬回来，我爸才知道，他完了，完的很彻底，当初跟他同去的那十几个弟兄全都折外面了，从那以后，我叔就像变了个人一样，不再提什么抱负和仇恨，荒废了一年多，他主动回到这个村子，每天种种菜，养养鸡，老老实实的过日子，在我眼里，他和以前简直就是两个人。”

  “嗯，聊天时他说过一些，甚至还告诫了我两句，日后该怎么样！”

  听到这话，和尚笑了笑。“这话他也跟我说过，但是这一切都是他年纪大了，对一切都失去追求的结果。”

  说到这，和尚换了种语气继续说：“小五，咱们都清楚，这个世道是很残酷的，咱们作为底层的人，怎样才能让人看在眼里，不被人欺负?只能靠我们的拳头，靠这条不屈服的命，不然那些混蛋总会想着法的折磨你，这点，你应该很有体会，而且，就像我说的，咱们还得狠，狠到所有人都怕你！不然永远没机会安生，要么就像我二叔那样，回到破败的村子，可是那样有意义么？没有，所以到现在我都不认同我叔的理念！”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和尚使劲喘了口气“小五，这回事过了，往后做事动脑子，别这么冲动，不然麻烦会一件接一件！”

  “哎，我知道了！”

  车上高速以后，和尚开的特别快，一路上见车就超，不过人嘛，都有个揍性——就是容易装.比。

  当我们又一次将一辆车甩到身后时，我从倒车镜里看到那辆车的左窗户里伸出一只手，冲我们握拳竖中指。

  “草.他.大爷的，一辆帕萨特还这么**，有种追上老子的路虎！”和尚低骂一句，猛踩油门，速度直接从一百二轰到一百七，当即把那辆帕萨特甩的远远的。碰巧此时阿龙也醒了，看着后面的家伙，瞅准时机，阿龙直接甩出一个酒瓶，只听‘砰’的一声，酒瓶碎了一地，紧接着我就看见那辆帕萨特一个急刹，停在原地。

  在我们看来，这事就是个小插曲，谁也没放在心上。晚上九点多的时候，我们到达休息站，在客运部餐厅吃饭时，四个人特别牛气的汉子推门直入，他们进来后连门都没拉上，靠门口的一桌子人有些不满，低声说了几句，这几个家伙竟然.**.的没边，其中的小平头更是上去拍人家桌子。

  “几个土包子，牛.比.个屁！”

  猴子看不惯，低声骂了句，旁边的和尚直接给他夹了一大块肉，训斥道：“吃饭就吃饭，哪那么多屁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