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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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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没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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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萱这笔嫁妆, 就是纵观老魏家十八代的历史, 也没有哪个媳妇有这样丰富的陪嫁啊。就是魏老太太,也得服自家老头子的眼光, 果然是好人有好报。其实, 当初二儿子死活不愿意这桩亲事, 魏老太太也有些动摇, 可没想到,陈萱如今有这等机缘啊!陈萱这嫁妆,就是魏老太太初听到闻夫人要补陈萱这么一大笔嫁妆时也曾心旆摇摇。魏金亦是如此, 尤其自从陈萱魏年从银行拎着个皮箱回来,母女俩就特想开开眼。

  可这两日陈萱魏年总是忙同闻家的事, 一天往闻家跑八回, 好容易闻亲家夫妇都飞南京了。魏金撺掇着老太太, “咱就瞧瞧, 前儿亲家婶子可是说了,首饰有六套, 房产两座。妈, 不是有一套房就在金鱼胡同儿嘛, 挨着咱们甘雨胡同儿的啊,要不,咱们跟着二弟妹瞧瞧去。”

  魏老太太也很有这个意思,反正就看看, 也不要陈萱的。这些既是陈萱的嫁妆, 那就是她的私产, 以后一样是传给她们魏家儿孙的。

  然后,母女俩热炭团的心跟陈萱说看嫁妆的事,陈萱也是刚从店里回来,陈萱别看是从乡下来的,为人节俭,她并不是个抠儿的。喂过小丫头后就从箱子底儿盒出俩首饰盒,魏金打开来,见一套珍珠铂金的,一套黄金的,都是极精巧的首饰,魏金直点头,赞叹,“这东西可真不错。”且不说都是贵重物儿,只看这成色也都是好东西。珍珠粒粒滚圆,黄金的也是极精巧手艺,而且,这都是成套的首饰,从发饰到项链、手镯、手链、戒指、耳坠、耳钉、连带胸针都是成套的。单品已是精致非常,何况是一套的呢?

  魏金喜欢的不得了,直说,“亲家婶子果真是实诚人,看给你这东西,一看就是用心挑的。”都是上等货色。光这一套就得上千大洋,还不知能不能打得住。非得亲妈,不然换个人谁舍得!

  母女俩再想看其他的,陈萱就如实说都退回去换了书,母女俩当时惊的都说不出话了。魏老太太浑身哆嗦不能信啊,“把首饰房产都换成书本子了?”

  陈萱点头,“房子首饰都是死物,书换回来,以后孩子们都能看。孩子们自己有本事,多少钱赚不来呢。阿年哥也这么说。”拉魏年挡了一下。

  魏老太太直接气倒了,魏金连晚上的羊肉饼吃的都没滋味儿。连魏时这对家里事不大关心的,也多看了二弟夫妻好几眼,吃过饭还问弟弟,“怎么都退回去了,以后留着给小丫头也好。”

  兄弟俩在院儿里说话,魏年递烟给大哥,悄悄同大哥说了丈母娘的处境,“岳母改嫁,嫁的是大户人家,那边儿还有仨儿子,我倒没啥,我媳妇总想着,这许多东西,要是叫人家那边儿老太太知道,怕是不高兴。媳妇留了两件做念想,其他的就退回去了。”

  魏时想想,也是这个理。

  魏家兄弟有一样好,都不是贪财的性子。魏时道,“嫁妆是二弟妹的私产,退就退了,总归多一门亲戚也是好的。”

  “是啊。妈就是想不通这个。”好在魏年已经跟老太爷说过这事儿了,尽管魏老太爷也有些心疼,他到底是个体面人,魏老太爷的话很公道,“以前不知道亲家母在世时,咱家日子就挺好。现在知道多了门亲戚,就是大喜事。咱们买卖人,自有赚钱养家的本事。”待知道儿媳妇把嫁妆换了一屋子书,魏老太爷还特意到后邻许家低调的显摆了一回。魏老太爷说到这事儿,一幅无奈口吻,“我家那二儿媳,实在是喜欢书。”

  许老爷拊掌赞叹,“老兄你家说不得要改换门庭。”

  “改换啥门庭?”

  “书香门第呗。”许老爷与魏老太爷一向交好,同魏老太爷说,“魏老哥,你做生意养家,比我强百倍。有句话,我说了你别不高兴。其实就是我不说,这几年你也觉出来了。”

  魏老太爷瞅着棋盘,琢磨着是说走马还是该飞象,看许老爷一眼,“说就是。”过来就是等着听你说哒~

  “你家阿年以前就是个机伶些的孩子,这几年,我看他越来越出息,究其原因,就是因阿年这孩子做生意也没忘了学习。”许老爷笑,“魏老哥你有福啊。”

  “有什么福啊,儿孙自有儿孙福。”魏老太爷笑呵呵地,在许家下了两盘棋才回家,回家才知道自家老婆子躺倒了。

  要搁往时,陈萱敢这样败家,魏老太太定要骂她一顿的!那嫁妆虽是陈萱的,也不能由陈萱说了算啊!那都是以后要传给二儿子这一房子孙的!要传给她家小丫头的!结果,陈萱这败家的傻媳妇,竟然都给还回去了!就这样的大傻子,换一屋子书回来有啥用哟,就这智商,你们看得懂不?!

  魏老太太想发脾气吧,想到陈萱现在可不是以往无依无靠的时候了,闻夫人在二十年前就是个不好对付的人啦,如今这二十年后,魏老太太虽说不上来,可她有顶顶准的直觉,知道闻夫人只有更难对付的。要是她对陈萱不好,说不定闻夫人就要过来拼命。魏老太太这欺软怕硬的,因为陈萱有了靠山娘家,硬是没跟陈萱发作,然后,自己憋倒在炕起不来了。

  如今见着老头子回来,一肚子火全发老头子这里了。魏老太太气,“我就是死了,你还在外头晃当哪!”

  魏老太爷吓一跳,以为老婆子真病了,“怎么了这是,早上还好好儿的。”

  魏老太太就把陈萱私自把嫁妆退回去的事同老头子说的,魏老太太一边儿捶炕一边儿抱怨,“你说她是不是傻啊!阿年这也是个没心眼儿的,以前看他还像个爷们儿样,现在瞅瞅,啥都听媳妇的!这没出息的货!”

  “行了,这事儿我早知道,阿年都跟我说了。”魏老太爷这话一出,险些挨了魏老太太的家暴。魏老太太当晚睡觉,老两口儿,一个炕东头儿一个炕西头儿,谁也不搭理谁。

  第二天,魏老太太就躺炕头儿直哼哼,硬说自己心口不舒坦。

  做婆婆的倒炕上了,陈萱李氏都不能去店里了,这得在家伺候婆婆啊。夫妻多年,魏老太爷哪儿能不知老太太是在拿捏人装病,孙男弟女一大堆,又不能跟老婆子吵架,不过,魏老太爷也有法子,魏老太爷直接就坐堂屋吩咐起来,“大儿媳二儿媳都在家里伺候你们妈吧,阿银你也不要去店里了,爸妈养你们一场,可不就是这时候才看你们孝心的。阿时阿年,你俩也在家支应着。我也不去店里了,对了,让大妹去一趟王府仓胡同的宅子,把你们大姐叫回来,你们妈都病了,还种什么草莓,都刨了,不种了!还有阿时阿年,你俩,一个去同仁堂,一个去德国医院,从铺子里拿现大洋,把中医西医都请回来,给你们妈诊病!跟大夫说,咱家不怕花钱!药尽管开,咱们啥贵吃啥!啥好吃啥!”然后,魏老太爷拉着老婆子的手,情深意重的表示,“老婆子,你放心,我哪儿都不去,我就在家守着你。”

  魏老太太听老头子这一套吩咐,都不用大夫来诊一诊,她立码没事了!这,这哪儿成啊!原就损失了一大笔财物,家里人还都不去做事,这岂不是损失的更大了!魏老太太表示,“行啦行啦,昨儿没睡好,有点儿精神不济,哪儿就病了!家里一大堆的人,刘嫂子安嫂子大妹三个,哪个不能照顾我?行啦!你们赶紧去做生意!耽误啥也不能耽误生意!知道不!一个个的,忒不过日子了!”

  叫老太爷一整治,魏老太太装病都没能成功。

  有这么个糟心老头子,魏老太太就得庆幸,幸亏自己当初生了俩闺女啊,还是闺女贴心哪!大闺女向来跟她老人家同心同德,魏金比她娘还替她弟她侄女心疼哪。至于小闺女魏银,也很会宽解老太太,抱着小丫头逗着玩儿,还要开解她娘,“二嫂自己的东西,让二嫂自己个儿决定呗。再说,我们现在店里都不用再交租金了,这一年也省大几百块钱的租金,这还不是沾二嫂的光啊。妈,以前不认识闻婶婶的时候,咱家也没吃糠咽菜。您就想开点儿呗。您这总不高兴,小丫头都不爱找你了。”

  魏老太太靠着被子卷,接过小丫头,“小丫头跟我一条心,也是在心疼东西呐。原本咱小丫头起码能得六套首饰,叫她那没算计的娘打发的,就剩两套了。”亲亲小丫头,觉着孙女财运不大好,什么时候得替孙女去庙里烧柱财神香才好。

  “妈,你就别叨叨了,叫街坊四邻的听到可不好。”

  “我又没往外头说去。”魏老太太同小闺女道,“得好几千大洋呐!我难道是为了我,我是为咱们小丫头,你二嫂的嫁妆,以后还不是传给咱小丫头啊。我都什么年纪了,难道还眼红媳妇的嫁妆?”魏老太太说着就忍不住叹气。

  魏银跟她娘算了笔账,“二嫂光种草莓,这几年给咱家赚了多少钱啊。就这几千大洋,一两年也能赚回来,小丫头以后还能穷了不成?倒是妈你,成天唉声叹气的,这样可容易把家里的好运气叹走。”

  “放屁!成天不说个吉利话!”魏老太太还挺迷信,立刻不叹气了,她跟小闺女商量,“我想着,如今生意难做,咱家刘嫂子、安嫂子还有大妹,哪里就用这许多人做活了。眼瞅过年,要不要让她们仨中的谁回去一个?也能节省开支?”

  魏银想了想,摇头,“不至于。妈,生意再难做,也有生意的。现在咱家里没闲人,大嫂都每天要帮着管花边儿厂和技工学校这一摊子,二嫂跟我,一个看店一个就要去化妆品厂,大哥二哥,也都要去老铺里支应。连大姐也得每天去王府仓胡同儿那里管着草莓的事。妈,现在市面儿上东西的价钱都开始回落了,我想着,明年年景肯定比今年要好。咱们家里,大妹得做家里这一摊事,安嫂子是管着工人那里的饭食,刘嫂子跟你一起看小丫头,小丫头这还小哪,等再大些,能跑能跳了,您一人可看不牢她。就这么着吧,我看她们也都是老实能干的。”

  “我这不是想为家里省钱,安嫂子刘嫂子的工钱,都是你二哥出的。你看他俩,一个比一个的不会算计着过日子,我不得给他们节省着些啊,小丫头有我一个,也看得过来。”

  “那也不行,我二哥二嫂多孝顺啊,当初就是看你忙的肿了脚,二哥才把刘嫂子请来的。您这要是把人退回去,我二哥没准儿给你请俩来。到时您就威风啦,一出门儿,左右俩老妈子服侍。”魏银哄的老太太乐颠乐颠儿的,也不生二儿子的气了,还一幅即得意又嗔怪的口气,“你二哥就是这性子,说咋样就咋样,一点儿不听人的。”

  “你要再这么没精打彩的,我二哥真要再给你雇人了。”

  “可别可别!我又没病没灾的,弄那些人来做什么!”魏老太太说着就精神百倍的下了炕,简直是身体倍儿棒,吃饭倍儿香了!生怕二儿子真的再雇老妈子家来,那岂不是又要平添一笔开支!

  如此,魏老太太才算别别扭扭的彻底好了。

  陈萱真是松了口气。

  这些天都在忙与闻夫人的事,陈萱此方有时间同容先生喝茶。容扬自那天闻公馆的晚宴后,还是第一次与陈萱见面,见陈萱整个人多了三分豁达,便知她是无碍的。陈萱见容扬看她,不禁摸摸脸颊,有些不好意思,“我没事。”她人生中最狼狈最无措的时候,似乎总是叫容先生看到。陈萱想,亏得自己脸皮厚,不然都不好意思见容先生了。

  容扬微笑,“没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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