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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上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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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七章 不在梅边在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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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十七章不在梅边在柳边

  夜色笼罩下的深宫大内,从来是深寂幽静的。

  而今夜却分外不同。

  万千宫阙之间,涌起了让人不安的骚动,随即越加蔓延——一个个浑身白光的宫女,宛如石雕傀儡一般直挺挺的往外走,沿途阻拦之人纷纷被打倒在地。

  有人发出尖利惊恐的惨烈叫声,如没头苍蝇一般乱窜乱逃,却反而死在化为石傀儡的宫女手中,鲜血漫了一地,

  渐渐的,有武监与禁卫前来阻拦,却也是一击即毙,成为枉死的冤魂之一。

  化为石傀儡的宫女们,无痛无怖,天生神力无人能挡,她们目光闪亮而呆滞,以极为古怪的姿势,缓缓朝前移动着,所过之处,若是遇到抵挡,便是杀戮四起。

  一片混乱之中,石傀儡们踏着满地的鲜血与残肢,点燃了精美雕琢的宫室。

  天干冷燥,火很快就燃了起来,带着浓浓黑烟冲天而起。

  禁宫大内,无数美轮美奂的楼台高阁,都是云帝时期建造的,整座主殿皆用木椽契合而成,不用一点铁钉。

  木助火势,火光冲天而起,燃得高而明灿。

  在一处无人的楼台上,有人静静凝视着这一场飞焰横天,眼中闪过满足与欣慰。

  梅选侍唇边绽出一道笑容,随即却闭上了眼,眼角滑下两行清泪。

  “父亲,我终于替你报仇了……”

  轻轻一句,却是一字一吐的深入肺腑。

  她俯看着这一片混乱与杀戮,恍惚间,好似又回到了相似的场景——

  满面稚气的少女,仅有十岁左右,两朵圆宝髻散落下来,在满地尸体与破烂营帐之中跌跌撞撞走着,找寻着。

  “爹亲……你在哪里?”

  满地血污,战旗与破损的甲胄散落一地,血腥的气味刺得人喉头作呕,小小少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抽噎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滢儿……”

  微弱的呼唤声从中军帐中传来,她不顾一切地跑过去,费力地钻进那已被鲜血染红的坍塌营帐。

  出现在眼前的,是面色青白的,双颊凹进,整个人都倒在血泊之中的父亲。

  平素英挺豪迈的父亲,此时已憔悴得不成样子,多日的鏖战,等待他的,竟是这样一场惨败。

  “父亲……父亲!”

  她急切地喊着,却一眼瞥见他胸口残露在外的箭翎,顿时泪落如珠。

  “滢儿……”

  她的父亲费力的伸出手,抚摸着她的头顶,张开嘴,想要劝慰,一时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万般无奈,都化为一声苦笑,一道轻叹。

  “我这一败,殇阳关便是失守,好好的八百里河山,又要换一个新主人了。“

  他哈哈一笑,随即便喷出血来,染红了女儿的素白衣袖,更引得她肝肠寸断!

  “这个叫作秦聿的年轻人,果然非凡……”

  他呛着咳出点点血屑, 右手却痉挛着伸向天上,狠狠地,似乎要撕裂那无形而又无常的命运——

  “但是我不服啊,我不服!”

  “若是没有那忽然升起的弥天大雾……整整一夜的大雾,伸手不见五指,就算是他趁夜偷袭,我军也不会损失如此惨重!”

  他声嘶力竭的喊了这一声,不甘而怨恨的瞪着由帐篷破洞处透出的苍茫天光,眼角几乎要裂出血来!

  随后,他急促呼吸着,整个人都蜷缩起来。

  “父亲……父亲!”

  挽着唯一爱女的那只左手,终于也无力的垂落下来。

  那一夜,在血腥、残寥的尸堆中,在破碎却不失王者威仪的旌旗碎片间,炽热的火焰,也如同今晚一般飞横凌天。

  梅选侍眯起了眼,从那相似的火光回忆中惊醒过来,低低的哽咽了一句,“父亲……”

  声已渺,故人难追。

  她静静听着火光的毕剥声,恍惚间,却仍能听到父亲那最后的一声“滢儿”。

  那时候,她的名字,叫作柳滢,而不是什么“梅选侍”。

  她的父亲柳原,乃是姬氏王朝末代的护国大将军,由静帝亲加九锡,进殿带剑,一门加封五爵,军功辉赫,天下尽知。

  柳原军权之盛,就算是身为天子的静帝,也要退让三分。

  自静帝之父哀帝时起,朝廷衰微,天子无德,九州群雄纷起,从那以后,朝廷管辖所属,只有原本的三分之一州县。

  而柳原却以自己一军之力,成为朝廷擎天保驾之柱,连天子都要让他三分。

  这样一个强势之雄,却在镇守殇阳关时,与一股新兴之军鏖战九昼夜,竟是落败身死。

  他的死亡,让一个少年的名字响彻天下——

  秦聿!

  也就是如今的九五至尊,昭元帝陛下。

  这个名字,也深深的刻入柳滢的心中,让她在这近十年间,辗转流离,历尽艰险,终于以豪商之女“梅滢”的身份入宫。

  她要让秦聿偿还这笔血仇!

  梅选侍狠狠的咬着牙,感受着唇边涌起的血腥粘腻,心头却是产生了无穷的快意。

  秦聿身为天子之尊,又有绝世武学,凭自己微薄之力,确实难以杀灭……但是,自己无意间掌握的蛮人“石傀儡之术”,却能驱使源源不断的宫女,将他团团围杀!

  一切的秘密,就在于那些新巧别致的宫装衣料上,染着的那些白色粉末。

  有着淡淡清香的白色粉末,总是让宫女们以为是蔷薇硝、茉莉粉,谁能料到,这是将整个宫廷卷入混合杀戮的绝密利器?!

  俯视着眼前的一片血腥混乱,她的唇边露出一丝笑意,得意却又苍凉——

  “秦聿,你注定将死在这座皇宫里!”

  话音未落,她的身后,突兀响起一道清朗嗓音——

  “这可未必呀……”

  嗓音清朗中略带慵懒佻达,却是异常的熟悉。

  她惊愕回身,映入眼中的,竟是朝夕相处的熟悉身影。

  “是你!”

  她整个人都惊得呆住了,一瞬间,竟如同那些失了心志的石像一般。

  “当然是我,否则你以为会是什么人?”

  带笑的调侃,仍是那般不正经,绝美的容颜仍是那般摄人心魂,眼波流转间,却是与平日截然不同的威仪淡笑。

  姬悠缓缓自木阶走上,轻拂衣袖上的微尘,笑着凝视着她,“一个转眼没看好你,你居然又出来胡闹了。”

  言语之间轻松写意,好似是她在玩着什么孩童把戏,被他捉了个正着。

  (忙了一阵,我先把上月欠债给补上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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