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慈母娇儿三春晖
第一百二十七章慈母娇儿三春晖
熙王不由分说,将脸靠在太后膝上,如儿时一般低声呜咽,太后叹了一声,终究将他搂在怀里,低声道:“看着倒是轻减了些。”
“儿臣想着母后,难免食不知味。”
熙王眼眶微红,显然绝非作势,“母后不在宫里,儿臣都不愿进这道门,这里住着什么尊贵的皇上和娘娘,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纤纤玉指停留在熙王的额头上,轻轻一戳道,“你这个没良心的孽子,回回书信都是寥寥几语,哪里还想着我这个老太婆——听你这话意,又在宫里惹事了?”
“儿臣哪有这个胆子啊!”
熙王就势坐在她床前的木踏上,漫不在意的把腿盘起,俊俏眉目间浮现阴戾冷笑的神气,“这天下江山都只姓秦,更何况这区区皇宫?我一个姓顾的外人,不被人欺凌嘲骂就该念佛了,哪敢招惹别人?”
“你的性子我还不知道吗?看着俊俏乖巧,却最是随心所欲,心高气傲,一丝一毫都不肯落于人后——你皇兄诸事缠身也不容易,下面人若有什么不好,你且忍让一步就是了!”
太后含笑瞟了他一眼,“说说看,我离开这大半年,宫里的情形到底怎样了?”
虽然知道太后必定有自己的秘密渠道,定期向五台山那边报告大小消息,熙王却仍是一下子就抖擞了精神,嗤笑道:“母后不在这大半年里,一些魍魉小人上窜下跳,皇兄也是随兴闹腾,宫里上上下下可真是热闹得紧!”
于是捡了紧要之事一一说了,随后又冷笑道:“昨夜闹得可真是精彩,据说无数宫女变成了妖物,见人就杀,地上的血迹到现在都清洗不了呢——这且不说,上月还闹什么天蚀血日,一向受皇兄宠信的那个丑丫头阮七也莫名其妙的没了!这宫里的事可不是邪了!”
太后静静听了,唇边那抹幽静的笑意却丝毫不变,她美眸略一闪动,熙王只觉得绝艳丽色引得眼前一亮,却听太后淡淡道:“这些我都知道了……不管宫里发生什么事,你都尽量少掺和,不要引火烧身!”
熙王一楞,随即委屈得连声调都提高了,“母后,您可知道这宫里上下都惯于趋炎附势,我若是不立起点架势来,这些人就要踩到我脸上!”
“人重者自重,你若是没有把柄给人说嘴,又哪会有不长眼的人欺到你头上?!”
太后一句话便把他噎住了,见熙王悻悻然不敢再说,太后又叹了一口气,凤眸微眯之下,自有一种摄人威仪,“但若真有人心怀叵测,挑拨皇帝与你之间的关系,我也不会平白饶了他!”
“有母后这句话,我就安心了——您可不知道,皇兄那些旧日部将都用什么样的眼光看我?!开国功臣就很了不起吗?我们顾家和王家也率了家兵部曲来投,能打下这江山,也有我们的一份功劳!”
“你住口!”
太后一更断喝,止住了熙王愤懑满平的滔滔长论。他愕然抬头,却见太后眸含怒光,其中狠厉酷寒,让他激灵灵一个冷战——
“开口闭口顾家王家,还要论什么功劳,你这种怨望之言传到外头去,你皇兄立马就能把你问罪下狱!”
太后冷冷瞪着熙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我们顾氏王氏,都是领有一州的名门巨阀,麾下部曲私兵无数,原本就是招人忌讳,你还敢动不动就提起,是嫌自家太悠闲了,想招来祸端吗?!”
太后这一连串怒斥,让熙王的气焰顿时收敛起来,他坐直了身子,专注听着太后的一言一语,眼中却是若有所思,似乎仍有什么谋算。
太后何等精明,自然将他的神情看在眼里,心中暗道“罢了”,却是喘了一口气,接过翠衣少女递上的茶盏,饮了一口,这才略微放缓了神色,对着那翠衣少女笑道:“你也累了,今日不拘这些礼节,随意坐下来吧!”
熙王很是诧异的深深看向那翠衣少女青鸾——太后虽然性情和善,却是御下甚严,甚少与宫人奴婢如此随意,这青鸾居然能蒙她亲自赐座,也算是异数恩典了。
太后见青鸾坐了一旁的小杌子,又是慈爱一笑,又回头瞥了熙王一眼,叹道:“你这孽障若是有青鸾一半的乖巧孝顺,我就不用动气激心了!”
熙王起身深深拜伏,“是我不好,母后不要气坏了身子。”
“你啊……”
虽然知道他言不由衷,但太后叹完之后,却是不露声色转了话题,“你们两兄弟真是让**碎了心——你皇兄在子息上仍是一无所出,我在五台山也时常为他祈求佛祖,如今却仍是半点都没消息……”
熙王却是又恢复了平日那轻佻嬉戏的神色,“母后,这点上我倒是比皇兄省心——我府里已有两个侍妾有了身孕,假以时日,我府里定是子嗣满堂!”
“你啊,又胡乱夸口炫耀……”
太后虽是嗔怪,面上却露出喜意,熙王见她欢喜,趁热打铁道:“若是得男,我愿意过继一个给皇兄,以解他膝下荒凉之难。”
“这……”
太后没料到他会如此说,一时竟楞住了,良久,才低声道:“你皇兄年纪也不算太大,只要多选宜男之相的妃子入宫,必定能有所结果。”
“宜男之相?!哼哼……”
熙王对这种稳妥的说话嗤之以鼻,“老家有一句话,只有肥地才能结出好果子——他自己不中用,就算后宫佳丽三千,也是生不出后嗣来的。”
没等太后发怒,他一下跳起身来,急匆匆道:“母后你不要发火了,我的话是粗俗了些,可是话糙理不糙,皇兄若是一直没有嗣子,也该早做思量才是!”
他仿佛是害怕太后怒斥,随即一溜烟跑走了。
太后凝视着他飞窜而去的身影,唇边一抹笑意似喜似讽,“我这个小儿子,素来就仗着三分小聪明,自以为所向披靡……”
一旁侍坐的青鸾默然无语,轻盈身姿一动,便替太后披了一件银线织就的外袍。
“起风了,夜也深了……”
太后微微含笑的声音响彻在这寝殿之中,宛如流水一般和缓,却又似天边残月一般魅惑诡谲。
“我们也该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