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娃

  另一家是怎么败的我至今也不太清楚，只到有一年的某一天我被鬼迷路了，才稍稍了解了一点点。

  那是我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由于我们村人口不多，适龄的学生又少；而启蒙阶段的孩子因为年纪太小，不适合来回走着到十几里以外的乡中心学校读书，最主要是怕路上不安全，所以乡政府才在我们三个村庄的中心位置找了几间空房子当做一到三年级的学校；我到四年级后就得去乡中心小学去读书了，那时初中以前不管学校有多远，学生都是走读的，单程十几里的路我早晚都得走一个来回，只有中午才会带点咸菜在学校的食堂里就着干饭吃；而来回的路上必须经过一条很宽的河，这条河把我们乡一分为二，而中心学校和乡政府都在对岸，我们这半边的人家要是去乡里办事，或孩子上学必须要过这条河，而河上有两条渡船，一条船用于渡行人，主要靠近乡政府；另一只船，主要用于给学生摆渡用，所以靠近乡中心学校；两船相隔五留百米远。而给学生摆渡的是一位有着五十多岁男性中老年人，身材干干瘦瘦，却有一张古怪的脸，尤其是那两只眼睛，一只很大，一只特小，极不对称。特别是那只特大号的眼睛里有一只绿色的眼球，听同学及其他住在渡船附近的人说，这条河极其诡异，十几年来，每年都因渡船遇险而发生意想不到的事故导致淹死学生，据说每年都会死两个，其中上下学期各一个，年年如此，好象交公粮一样，不会少也不会多；如渡船突然停在河中间怎么用力也动不了，只会原地打转；如船在河中一路顺风，当船靠岸后却突然发现少了一个人；也或船行河中间突然刮来一阵旋风，让船莫名其妙地发生侧翻等等怪事；而弄的有孩子在乡中心学校上学的家长们整日惶惶不安，最后都怀疑此处有淹死鬼在作怪；后来，乡中心学校的领导顶不住乡邻们的压力，通过走访，终于找来了这个长相怪异的老头；说来奇怪，自从这个怪老头来此负责摆渡之后，渡船再也没有发生过意外而淹死人了。久而久之，这个摆渡船的怪老头就成了人们心目中守护孩子的最佳安慰，也成了具有传奇能力的神密人物； 有人说，他的那只绿眼能通灵，所以能辟邪。

  自从学校里有这个神奇的传说之后，不管用不用过河的同学，只要天气好，总有一些学生会经常有事没事地来回在这条河上乘他这条船；当然，目的很简单，就为了看看这老头到底有哪些异于常人的能力，这也许是所有孩子好奇的天性吧，其中自然包括我。

  然而这个怪老头从来不轻易说一句费话，更不和任何人闲聊，他每天都按规定人数定额乘载，只准少不准多，先来先上，不准插队。他的眼睛非常犀利，如果上船的人不尊守排队秩序，开始拥挤着争着上船时，他能立马发现谁是插队的，就会撵那违规的人下去；要是谁敢不听，他的面部表情马上由晴转阴，那只绿色的眼睛会立刻射出一道阴光，让所有人都不寒而栗，想当然地作弊者只好乖乖地下船等待下一趟来回；偶尔有不听话的拒绝下船，只要超载不严重，他还是一句话不说，更不会强迫人下船，他会不动声色地解开缆绳，用竹竿把船撑离岸，然后象没事发生似的摇着橹；不过，只要船到中间，那个人要么掉下河去，要么回家后就会肚疼难忍，最后还是少不了请他去救；久而久之，每个乘船的人都规距的很，于是，他的名声越传越远。

  我每天都乘这条船经历上一个来回，但也只能就近看看他，却从来没有和他说上一句话。

  虽然我在这条河上安然无恙着，却差点在另一条河里出了事。

  记得，那天我值日，扫完班上的垃圾，太阳就已经落山了，而天又突然下起雨来，我没带雨披就耽误了及时回家的时间，我乘上最后一班渡船上了我们那半边圩口后，就快速往回走；当我隐隐看到我们村口时，空中虽然还有一点月光，可朦朦胧胧的；当晚月亮只有牙签那么大，这条回家的路我已不知趟过多少遍，所以偶尔闭着眼睛也不会走错方向；可我走着走着，突然发现前面有点不对劲；本来通往我们村的应是一条宽度不到半米的小路，路的两边是水田，而在我的前方分明出现一条从未见过的大河，横挡在我的面前，而我左边不远处却出现一条宽有三米的大路直接斜插到我们村，这条路也是我之前从未见过的，这些反常的河与路却非常清晰地同时出现在我眼前；我一下收住脚步不敢再往前走了，因为我从小就听说鬼迷路这件事，而且经常听大人说“谁谁谁”就是被鬼迷了路后淹死了。

  我开始感到一阵恐惧瞬间袭上头部，身体不自觉地抖动了一下。

  面对这诡异的情况，我立马想起很小的时候发生的一件事；那是一个二十多岁叫子发明的年青人，他是我们村唯一一个在乡政府上班的；他在某天深夜猛烈地敲开我家的门，我们全家都从床上爬了起来打开门，看到他和他爱人及其他七八个人面色慌张地站在我家门口；更奇怪的是他全身湿透，肩膀上还扛着一辆自行车；他们被我家人让进屋内，在我爷爷一再地要求他把自行车放下时，他才惴惴不安地把自行车从肩头放下来，然后由于过于惊慌，结结巴巴讲叙了他在一个多小时前的诡异经历。

  我知道，他是我们村最早的读过高中的人；他曾经说过世上是没有鬼神的，而所谓的鬼神只是人的幻觉和想象；由于他家有些人际关系可用，所以，毕业后通过这些关系进入了乡政府工作。

  他每天早晚都骑车上下班，那晚也是一样，不过由于临时有事耽误了正常的回家时间，他骑着自行车往回赶的时候已经非常晚了，在感觉距离家不远的时候，突然发现前面的路变了，一条大路直通村里，而一条小路却通往河里，这让他非常非常地惊讶；开始他以为自已走错路了，犹豫了片刻，感觉自已隐隐能看到家里的灯火，所以，他想，可能是白天村里人铺就了这条路；那时他觉得自已的脑袋很迷糊，好象根本就不愿意多想，最终他的脚步不听使唤地走上那条大路，然而当他正在大路上走着的时候，突然听到已在一年前死去的母亲在他耳朵边哭着叫唤他；“儿啊！别往前走了，前面不是你的家啊”！

  他说，正是这句话惊醒了他。

  当他在清醒后停下脚步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已正在河水里泡着，然后这才感觉到一阵冰冷刺骨袭上全身；此时，河水已快淹到他的脖胫了；他后来说，如再往前走真不敢想象了；这时，他又发现，自行车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由在跨下骑着变成扛在肩膀上。

  这些发生在自已身上的所有一切，他竟然一直毫无意识；他顿时惊恐至极，站在水中一动也不敢动，他不知道往哪边走才是正确的，因为此时的他已意识到这个世上好象真的有鬼了。于是，他开始扯开嗓子拼命地声撕力竭地呼喊“救命啊”！

  不久就见到岸上有几个黑影向他扑到过来，他以为是鬼，吓的一下昏死过去；等他听到锣鼓喧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才醒了过来，这时才发现自已已在岸上，而还在不停敲着锣鼓的人，正是救自已上岸的同村堂兄弟们；他们上岸后没有回自已家，而是选择直接跑到我家里。他们的堂兄弟在子发明说完这些恐怖的一幕后也补充说，当时他们都已经睡下了，也突然各自清晰地听到子发明的母亲喊他们去河里救人，说自已的儿子正陷在河里面了，并具体到在哪个路段，哪条河里；他们刚开始以为自已是做梦，心里想：已死去的婶婶喊自已会不会是托梦呢？于是不约而同地跑到子发明的家里，发现其他几个兄弟都被死去的婶婶托梦了。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于是拿起家里的锣鼓，拼命跑到他们婶婶交待的地方。果然发现一个人隐隐绰绰地站在河里，好在离岸并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