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夹雪

  黄瑞鑫回来的时候，程中谦已经坐在了车子上在等。

  “是苏小姐,1609病房。”黄瑞鑫抿了下唇,小心地撇了老板一眼,又接下去说道，“初诊是急性肺炎,在学校医院住了三天,高烧一直不退,昨天晚上转院到了呼吸内科,确诊是大叶性肺炎。”

  黄瑞鑫说的很慢,像是给老板留下了足够的思考空间。他心里一直在揣测着老板这几天心情不好，是不是与这丫头有关。

  却是话音刚落，程中谦已经迈下车，大步往医院大厅走去，根本没考虑再走员工通道。

  “高烧不退咳嗽，伴有呕吐、腹泄症状，肺上部有明显大面积阴影，之前接诊的医院给输阿奇与头孢他啶，昨天晚上转过来后输青霉素G。”主治医生是位三十来岁的女医生，拿起片子向程中谦介绍道。

  青霉素是便宜好用的药，无良医生却往往因为利益而舍弃。女医生看着眼前自称是病人家属的男人漂亮的面孔和不凡的气势，心里很怀疑他的话真实程度。又寻思如果他胆敢对治疗提出什么非议，自己绝不会看在这张漂亮的脸有丝毫留情。

  “目前情况怎么样？”程中谦似乎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又问了他关心的另外一个问题。

  “自昨天晚上至今已经输液两次，别的症状都有所减轻，只是高热一直不退。”女医生说道。

  程中谦放下片子不再说话，微一颔首便走出医生办公室。

  以璨住的病房的是八个人一间的大病房，正是探视时间，虽然房间足够大，却挤满了探病的家属，七嘴八舌正聊的热闹。

  靠窗的病床上，于丹阳又将输液的速度调慢了些，拿起一个杯子，用棉签熏了水给以璨沾湿嘴唇。

  而以璨的青梅竹马哥哥吴明轩，此时正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余辉，犹豫着是否给以璨的妈妈打电话。

  从上大学以后，他一直以哥哥自居，可显然他这个哥哥不合格。自从邹莉莉出现以后，俩人渐行渐远。春节他出国以后，和父母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决定留在国内，回来后他找到了以璨，俩人的关系又渐渐恢复。可是那天和她通电话说看艺术展，一个陌生的男人接过电话说她没有时间，之后他就再也找不到她，手机打不通，直到昨天他找到她宿舍，才知道她住院了。

  看着脸孔苍白，奄奄一息的以璨，吴明轩知道，他错过了许多，元旦舞会更是个禁忌，他还来不及解释，她就出了意外。

  郭玟玟和邓景浩进来以后，将带来的饭交给于丹阳和吴明轩：“吴明轩，今天晚上我留在这儿，你和丹阳都快回学校去休息吧。”郭玟玟和于丹阳商量好了，仍是每人一个晚上，白天让小邓和吴明轩替换一下，男生晚上不方便。

  “以璨怎么样，能吃东西不？”

  “还睡着呢，等这瓶药打完了再说吧。”于丹阳轻声说罢，给以璨掖了下被子。屋子里空调打的低，以璨忽冷忽热有时候会踢被子。但是屋子住着八个病人，实在是不好提出更高的要求。

  “晚上多给她喝水，如果她要吃东西最好是粥，找护士用微波炉热一下。”于丹阳细细地交待郭玟玟要注意的事项。她又用手探了一下以璨的额头，那温度让她心里发沉。

  “吴明轩，还是给以璨妈妈打电话吧。”于丹阳终于下决心说道。

  未等到吴明轩的回应，只见病房门忽然被打开，一个气势凛然的男人大步走了过来。

  郭玟玟也同时注意到了这个男人，她吃惊地张大嘴吧看着那张漂亮的不像话的脸，说不出话来。

  这个男人她见过！在丽芳酒店！她转念一想，脑子多转了一圈，下意识地和于丹阳对望了一眼，似乎都想到了什么，两个姑娘的眼神瞬间多了些许不善。

  程中谦脸色阴郁的走到以璨面前，弯腰查看仍是昏睡着的以璨。

  四天未见，这姑娘瘦的像个纸片人一样躺在那里薄薄的一层，小包子脸两颊明显凹了进去，长长的睫毛像朵黑色的花瓣覆在眼下，浓眉微蹙，鼻翼煽动，可以清晰地到听到喘息的声音。

  “你是谁？”于丹阳挺起胸，盯着这个男人率先发问。

  这样一个气场强大的男人从进来到现在没有说一句话，却让在座的所有人都感到了逼仄的感觉。

  “我姓程，我来看以璨。”这个年轻女孩子的问话显然不太客气，那眸子里警惕的意味特别明显，他不确定她们知道了什么。

  “程先生，您是以璨的老板？”于丹阳记得以璨说过在程氏传媒实习。

  “是。”程中谦略一犹豫便答应道，眼睛的余光却扫过吴明轩，不动声色地忽略这个男生眼中的审视和研判。他伸手在以璨额上试了试，那温度仍是让他吃了一惊。-

  他回头扫了眼拥挤的房间，也不说什么，只是转身走了出去，正看到黄瑞鑫满头汗的走过来。

  “这里没有单间，要住只能去21楼。”

  孙嘉琳在那里，他应该不会让以璨和她住一个楼层。

  “转院。”他干脆地说道。

  “是。”

  程中谦通常这样说话，基本上都是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办的意思，黄瑞鑫二话没说，直接转身去打电话。

  “这里由我照顾，你们先回学校休息。”程中谦面露微笑，尽量客气地和这几个学生说道。

  “今天晚上是我值班，我和于丹阳轮流照顾以璨，我想就不用麻烦程先生了。”

  郭玟玟出去实习了几个月大有出息，很义气的没有见色忘友，始终保持着对这个花样美男的警惕。

  以璨身上的痕迹实在可疑，这时候有男人找上门来肯定是嫌疑最大的，她怎么也不能扔下以璨回学校。

  如若是平时，这几个学生显然不会被程中谦放在眼里，但眼前的情况显然对他不利，先不说和以璨的关系亲疏远近，只是先来后到他就不占在理儿上，人家虽然话说的客气，拒绝的意思却十分明显，这让他不敢太强硬。

  程中谦思忖了一下说道：“我刚刚和主治医生谈过，以璨这病至少还要一周的时间才能好转，此后还要休养，这里条件不大好，我已经在想办法给她转到别的医院，条件会更好些。

  “这医院好歹也是三甲，我想不明白程先生为什么一定要转院？”于丹阳一直沉默不语，她观察着这个男人的做派，心里隐约知道了这个人是谁，直觉得不能把以璨交给这个人。

  “这里，病房太挤，不利于她休息。”程中谦扫了眼拥挤的房间，低声说道。

  “程先生，以璨在这里是学校医院转到这里的，如果换地方怕是不妥。”于丹阳并不好糊弄，她立即提出了异议。

  “我会负责治疗的一切费用。”程中谦脸上是漫不经心的笑容，口气却非常坚定。

  “对不起，我们需要和苏以璨的家人通电话才能同意你带走她。”吴明轩一直静静地观察这个男人，见他强硬的不顾一切，终于开口说话。

  “哦？”程中谦顿了一下，像是被他这个问题拦住了，却是面容一整，点头道：“林阿姨身体一直不太好，你打电话的时候，请代我像她问好。”

  这句话虽然说的很客气，吴明轩却立即明白这个男人很麻烦，不是三两句话就能打发走的。

  几个人都沉默了，过了半晌，于丹阳才挺起胸问道：“请问，程先生您与以璨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的女朋友。”程中谦像是知道她会有此一问，没有任何犹豫地立即答道。

  可他没想到，这句话就像是一个炸雷在几个人头顶炸响，几个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惊愕地看着这个漂亮的出奇的男人。

  于丹阳最先垂下眼帘，扭头去看吴明轩，却见吴明轩眉头紧锁，似在紧张地思考着什么，只是他紧握的拳头泄露了他内心的愤怒和不安。

  程中谦却一派笃定，毫不相让地与这几个学生对峙着，直到黄瑞鑫进门。

  “联系好了。XH医院呼吸内科。”

  “你先去办转院手续吧。”程中谦淡淡地扫了这几个人一眼，口气冰冷地下达了命令。

  “程先生，我有话要单独和您说。”情势所迫，于丹阳咬了咬牙，带头走出病房。

  程中谦向黄瑞鑫略一暗示，自己却跟着于丹阳去了走廊尽头的楼梯间。

  “程先生，苏以璨不能让你带走。”于丹阳似乎运了口气，脸上的神色更加严肃。“以璨她在四天前生病，你身为她的男朋友怎么才知道？而且，我们一个宿舍生活了四年，我从没听说过她有男朋友！”

  “是我疏忽了。”程中谦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一下，却马上低头认错，“这两天我工作忙，没联系上她。”

  说忙是借口，疏忽却是实情，或者说他在堵气。刚才进门看到以璨的瞬间，他恨不能煽自己两巴掌。

  “还有。”于丹阳的语气更为不好，“她刚到医院做检查时，身上有些伤痕，您清楚吗？”于丹阳注视着程中谦的眼睛，有着浓浓的审视意味。

  “哦？”程中谦眉毛微挑，明明被这个小女生逼问的有些恼羞成怒，表面却不得不装着若无其事。“你说的是伤是指什么？”他抬起一只手，轻扶着下巴，眼里滑过一丝狡猾。

  “身上有一些青紫痕迹，还有手腕红肿，我怀疑她出了什么状况。”于丹阳维持着古板的语气极力叙述着自己的观点，心里却在求证着疑问。

  已是下午五点多钟的时候，程中谦高大的身材在透过背后窗户晕暗的光线下，显得阴冷而戾气。

  他俯视着这个看着长相普通，脸上却有着坚硬线条的女生，极力压制着心中的不耐，突兀地一笑，语气变得轻佻：“以璨是我的女朋友，我们关系一直很亲密，前一天晚上我们还在一起，我可没发现她身上有伤。”

  他的腰又略弯了弯，将那张俊脸又送得离于丹阳只有一尺这距，脸上仍是那种皮笑肉不笑的神情：“这位同学，如果你非说有伤，那我们要不要请医生来验一验？”

  以程中谦的手段，深知各种脸皮厚实的妙用，他在商场上十来年遇到的事儿多着呢，用点儿流氓手段打发一个学生对他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他又将一双乱放电的桃花眼在于丹阳身上打量一番，于丹阳被逼得倒退两步，脸腾地红到了脖子根儿，强行武装起来的硬气立即消散的不见踪影。

  四天过去了，那些伤痕早就消的差不多了，哪里还找得到！再说那种痕迹怎么能去找医生验伤，那不是毁了以璨的名声吗。这个臭男人据然还好意思说他们前一晚上都在一起，果然人不要脸则无敌！

  于丹阳真想给这张妖孽一般的脸挠下一张皮，看看他的血是不是黑的！

  可实际上于丹阳被噎的脸色发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瞪着程中谦半晌，才憋出一句：“程先生！以璨你可以带走，但请您将留下电话。”下意识里，她觉得需要做些什么才行，“还有，转到新的医院请你告诉我病房号，我要去看她，快毕业答辩了，否则她会延毕。”于丹阳搜肠刮肚最终开出了这样一个条件。

  程中谦眼看着这个女生发狠的样了，心想这怪脾气的女生交的朋友都一样倔，却仍是报出了一串电话号码给她。然后也不等她再说什么，转身就回到病房。

  作者有话要说：非常抱歉的通知大家，《窗外雨夹雪》已签约出版，根据出版社的要求，留下几万字待出版后更新。53章是最后一更，新书上架后三个月会贴出结局。

  PS:在《窗外雨夹雪》中写长评（超过一千字）的读者，小汐将信守诺言，等书出版后送小汐签名样书。写过长评的读者请在微博或QQ群里和我单独联系。

  为了补尝大家，小汐近期会新开一个坑，不入V免费给大家看。新坑是小汐的一个短篇，因为种种原因没过稿，小汐将改成中篇送给大家。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