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都兽医

  因为有班德瑞斯在前，众人便下意识的认为，接下来要登场表演的这个人，就算不是一位享誉国际的大师，也必然会是国内知名的人物。所以，女主持的话音刚刚落下，满心激动的他们甚至没有多想，便用力的鼓起了掌来。

  在如雷般的掌声中，周晓川登上舞台，径直走到了钢琴前坐好。

  掌声到此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望着钢琴前的周晓川，目光中尽是惊讶与茫然。

  与此同时，在所有人的脑海中，都不约而同的冒出了一个疑问来：“这家伙是谁啊，怎么就跑到钢琴前坐下了呢？！”

  不少人开始向身边的朋友、同学打听：“难道这人就是接下来的表演者？可我怎么觉得他很是眼生呢？咱们国内，有这样一位年轻的钢琴家吗？”

  有人想起了刚刚女主持的介绍，满脸惊诧的道：“我刚刚好像是有听女主持说，这人的身份是……是个兽医？”

  “没错，我也听到了女主持的介绍！”他身边的人立刻接过了话题，脸上除了震惊与迷惑外，还蕴含着那么一丝怨愤：“一个兽医，怎么能够出现在我们省音乐学院校庆表演的舞台上呢？咱们这里可不是‘星光大道’、‘达人秀’之类的娱乐选秀场所，而是艺术的殿堂啊！一个兽医，怎么能有资格跑到这里来表演呢？这简直就是对艺术的玷污！对我们学院的侮辱！同样也是对我们的侮辱！”

  这番话一出口，立刻就得到了众人的赞同与响应。

  见周晓川还没有开始表演，就遭到了众人的质疑与抵制，马文语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在心头暗道：“好，好，好，大伙儿的情绪与怒火都被点燃了！这下子，就算周晓川真的有本事，大伙儿也会觉得他是在乱弹琴！如此一来，力荐他的欧燕玲，也必然会遭到质疑，没办法再和我竞争院长的位子了。”

  后台里的张艾葭，在这一刻却是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这些人怎么搞的？晓川还没有开始演奏呢，他们怎么就质疑了起来？而且说的话，还是这么的难听！这可是晓川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演奏，万一是被这些人给影响了心态，那还怎么演奏啊？”

  欧燕玲也是眉头紧皱，再也坐不住了的她，干脆是直接走上了舞台，从男主持的手中夺过了话筒，高声说道：“这位周先生是我请来的！他的职业，的确是兽医没错！但是这并不代表着，他就不懂钢琴，不懂艺术！我和他曾经交流过，在我看来，他对艺术的了解与感悟，都是在我之上的！本来，我是想要邀请周先生来咱们省音乐学院做演讲的，但却被他给婉拒了。因此，我便退而求其次，邀请他在今天，在咱们省音乐学院的校庆曰上做表演……”

  欧燕玲在省音乐学院里是有着很高声望的，所以她的这番话一出口，对周晓川的质疑声便减弱了不少。不过，众人虽然口头上不再质疑，但他们心头的怀疑，却是不减反升。

  毕竟，周晓川太过年轻，也太默默无闻了些。

  “欧燕玲呀欧燕玲，你居然傻到主动站出来替这小子撑腰。要是换做我，在这个时候不仅是有多远躲多远，还要相近一切办法来和这人撇清关系……”见欧燕玲替周晓川说话，马文语大喜过望，就差没有笑出声来了：“这一次，就算我不在暗地里面煽动点火，你也没有资格再来和我争夺院长位子了！”

  就在这个时候，坐在马文语旁边的段院长站起身来，对剧场里面的师生说道：“好了，大伙儿也别再高声喧哗了，先听听这位周先生的钢琴独奏吧！有什么话，等听完了再说也不迟。”

  段院长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经过众人的口耳传递，还是在极短时间内，就传遍了整个剧院。

  所有人都暂且按捺下了心头的质疑与怨愤，想要看看周晓川究竟是有几斤几两。原本喧嚣嘈杂的剧场，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欧燕玲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身对周晓川说道：“周先生，你可以开始演奏了。希望刚刚发生的事情，不会影响到你的心情。”

  周晓川没有说话，只是淡然一笑，点点头算是回答。

  实际上，他的内心，并没有外在表现的这么平静。

  因为听觉超乎常人的缘故，剧场里面众人的质疑乃至辱骂，他都听得是清清楚楚。

  周晓川脾气好没错，可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算是佛陀也难免会火冒三丈，更何况是他了。

  他虽然生气，但却没有当场发火，更没有跳脚和台下人对骂。

  因为他想要用实际行动，想要用事实告诉质疑他的人：你们错了，而且还错的是相当离谱！

  隐藏在这平静淡然神情下面的，是周晓川那颗充满了不甘的心！

  老子出现在这舞台上面，就是在玷污艺术？就是在侮辱音乐学院，侮辱你们？

  我呸！

  什么是艺术？

  艺术是一种文化现象，是曰常生活进行娱乐的特殊方式！

  从诞生伊始，艺术就不是少数自诩为精英分子的人自娱自乐的玩意儿，它是属于全人类的。各个种族、各个阶层、各个职业的人，都有追求艺术的权力，同样也都有创造艺术的可能！

  阳春白雪是艺术没错，下里巴人难道就不是艺术了吗？

  凭什么你们站在这舞台上面，就是在创造艺术。而我站在这舞台上面，就成了在玷污艺术？

  既然你们瞧不起我，那么今儿我就让你们开开眼界吧！

  既然你们说我是在玷污艺术，那么今儿就让我来好好地‘玷污’一回吧！

  抱着这样的念头，周晓川将双手放到了琴键上，开始弹奏了起来。

  因为太久没有练习钢琴的缘故，周晓川的手指显得有些僵硬不够灵活，弹奏出来的琴曲也显得很是生涩。

  听见周晓川弹奏出来的曲子，刚刚才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剧场里，顿时又响起了一片嘘声和嗤笑声：

  “没搞错吧？这家伙弹奏的钢琴，也就是初学者的水准。就这样，也好意思上台表演？也能在咱们学院的校庆表演中登台？”

  “我还以为这家伙真是有两把刷子呢，没想到竟是这种垃圾水准……就连我做家教教的那几个初中生，都要比他水平高！”

  “刚刚欧教授简直是将他给吹的没边了，都让我怀疑他是贝多芬、肖邦、柴可夫斯基那伙人穿越来的。现在看来，却是令人大失所望啊……也不知道，欧教授怎么就给了这家伙那么高的评价呢？难道说，这里面竟是有什么猫腻不成？”

  周晓川对这些嘘声和嗤笑声置若罔闻，只是在埋头弹琴。

  没有人注意到，周晓川弹奏钢琴的水准，正在以一种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在不断地攀升！攀升！再攀升！

  不对，还是有一个人注意到了这点。

  他就是省音乐学院的院长，享誉国内外的音乐大师——段景森！

  看着舞台上，旁若无人埋头弹琴的周晓川，段景森的嘴角边涌现出了一丝笑容，微微点头，暗道：“这个年轻人……有点儿意思呵。”

  马文语并不知道段景森在想些什么，瞧见周晓川出丑，瞧见剧场里面群情激奋的模样，他就有些按捺不住心头的得意了。废了好大的功夫，才让自己克制住没有笑出声来的他，凑到了段景森耳边，说道：“院长，这个周晓川的表演，怕是惹众怒了。要不，还是让他赶紧下台，别再表演了。今天可是咱们学院的校庆曰，要是出了什么事，可就不美了。哎，欧教授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怎么就力荐了这人来登台表演呢？”他这话，看似在为校庆曰着想，实则却是暗藏挑拨。

  然而，段景森的回答，却是让他倍感意外：“下台？不，让他继续表演。难道你没有发现，他弹奏钢琴的手法，正在以极快的速度从生涩攀升到娴熟吗？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现在根本就不是在正是弹奏，而是在练习热身。”

  “练……练习热身？”马文语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如果说这话的是别人，他绝对不会相信，甚至还会嘲笑对方胡说八方。但现在，说这话的人是段景森，可就由不得他不信了：“他居然在咱们学院校庆表演的舞台上练习热身？这胆子，也太大了点儿吧？”惊讶之余，他的心头也涌起了一丝担忧。虽然说，他并不认为周晓川在钢琴上的造诣就能够强过班德瑞斯，但他同时也认为，哪怕只有一丝可能，也得将其扼杀在摇篮中。所以，他再次开口说道：“院长，他这样做，分明就是在侮辱我们学院嘛！要我说，还是赶紧将他给赶下去的好！”

  段景森的眉头微微一皱，道：“我说了，让他继续表演。”

  马文语还想要说话，却不料段景森突然回过头来扫了他一眼，那道洞察一切的眼神，惊得他心头一颤。

  “老马啊，别以为我年纪大，就老糊涂了。你心里面在想些什么，我还是很清楚的。”段景森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很是平淡，可马文语却是听得头皮发炸，只觉得一股寒意瞬间传遍全身，竟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来。

  大惊失色的马文语慌忙想要解释：“院长，我……”

  段景森却打断了他的话：“别解释了，我不想听，还是听这个年轻人弹琴吧。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的练习热身马上就要结束了。我对他的正式表演，很好奇，也很期待。有多少年，没有见过这样有趣的年轻人了……”说着，他将目光重新投向了舞台上的周晓川，真就不再理会马文语。

  可怜的马文语，满头冷汗、坐立不安，想要解释却又不敢开口，甭提是有多尴尬、多悲催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