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8,威胁
老君家上房。
君老爷子站在书桌前,手持一只狼毫,停顿在砚台之上。
他带着皱纹的眼,看向窗外,已经是夜色浓重。
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什么,老爷子的脸色有点不好,之后收回视线,提笔在绢白的宣纸上写下两个字:无忧。
“无忧,好名字,比我厉害多了!”他低喃。
灶间里,君兰儿正坐在灶口烧火,林氏则是拿着锅铲翻炒着锅里的饭菜。
“二嫂,你说,爹是不是还在生娘的气啊?”她看着红彤彤的火苗问道。
“谁知道呢!”是不是生气还是别的,她不知道,但是听到钱氏在君媱家吃了亏,她觉得那都是她活该,总觉得别人不敢动她似的,现在踢到铁板了吧。
君兰儿情绪有点低落,这段时间总觉得很闷,在家总是她一个人,也没人和她说句话。
“二嫂,我知道娘不是个好婆婆,可是兰儿上面全是哥哥,也没有个姐妹,如今白天在家,总觉得空荡荡的,娘吃的越来越少,我怕娘这样下去早晚会熬不住的,二嫂,你帮帮娘吧。”
她实在不知道该求谁,去求君媱吗?她不想。
林氏不语,依旧翻炒着锅中的腊肠,今天发了工钱,她拿回来七百多个铜板,还有两进腊肠,准备给那爷仨炒个白菜吃,而且下酒也正好。
“二嫂,你真的那么不待见娘么?”
见她不说话,君兰儿不禁有点急了。
“哎!”终于林氏直起了腰,看着坐在灶前的小姑子,沉声道:“兰姐儿,若是你以后遇到这么一个婆婆,常年没有个笑容,整天高高在上,对着你左吆喝右咋呼,你会待见么?二嫂做姑娘的时候,也曾经在心里偷偷的想过等以后嫁了人,一定要孝顺公婆,和婆婆情同母子,可是现在,别说是母子了,简直就是仇人啊,我就是那抢了她儿子的仇人。”
“二嫂……”
是这样的吧,娘没少在她耳根子边念叨,以后若是嫁人了定要好好的揽住丈夫的心,可是也经常抱怨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她都不知道该咋做了。
不过,她心里却很清楚,若是以后自己的婆婆也是和自己的娘一样,她的日子有多难过,那就可想而知了。
但是人都是自私的,别人不可以,你却可以这样对待别人。
“哭啥?”林氏叹道。
“啊?”君兰儿抬起头,然后怔怔的抹着眼角,居然哭了,她哭啥,有啥好苦的。
“二嫂,兰儿最近也想了很多,也知道这些年娘做的是很过分,可是谁让她是我的亲娘呢。二嫂,你帮着我求求爹吧,让他饶了娘好不好?等娘出来,我一定好好的劝着她。”
林氏利落的把锅里的菜装盘,然后对她说道:“这件事,你二哥都不敢说,你觉得我说能行?兰儿,这人在做天在看,老天爷是不会为难好人的。”
话里的意思就是说,老太太就不是个好人。
君兰儿呶呶嘴,愣是没有反驳,可能她心里也有点认同林氏的话吧,不止一次在君媱家或者是自己家看到老太太那彪悍的战斗力,说实话,她心里最开始也是有点得意的,毕竟自己的娘把媳妇儿子都管教的服服帖帖的,可是等联想到自己,她就有些害怕了。
林氏端着菜出去了,君兰儿却始终没有回过神来。
“娘,你又开工钱啦?”君孝贤笑眯眯的问道。
这已经成了老君家的惯例,几乎家里只要出现腊肠上桌,都是林氏发了工钱的时候。
“是啊!”林氏高兴的点点头,“就等着你以后参加科考的时候,都给你带着。”
君孝贤用力的点点头,“嗯,我一定会努力的。”
泉水村远处,一辆极其扎眼的马车缓缓驶来,马车内奢华而高调,美酒瓜果,绝美侍婢,还有一位绝色倾城的男子侧卧于榻上,薄唇噙着一抹慵懒而魅惑的浅笑,妖魅惑人。
这人不是薛离尘还能是谁。
三月份回家给薛老爷子过寿,这一折腾就是两个多月,各种名门闺秀,候门千金,差点没折磨死他,就差仰天怒吼,他薛大爷心里有人了,都消停吧。
这次好容易偷跑出来,家里的那个老家伙必定是气的跳脚吧,不过活该,谁让那个老家伙居然敢让人盯着他。
远处,君媱的家已经映入眼帘,想到殿下如今也住在这里,薛离尘不禁想到,这君家大院必定是很好玩的。
上房里,君媱一家人正在用早饭,梁全却走进来,对君媱道:“东家,外面有位薛公子来访。”
薛公子?君媱挑眉。
“请他进来吧!”君媱点头。
“哎哟小媱儿,干嘛这么见外啊,本公子自己这不是进来了吗?”一袭华丽红色云锦华服的薛离尘抬脚跨了进来,看到他们正在用饭,就对身后的侍女道:“嫣红,给本公子取碗筷,饿死了。”
嫣红泪,主子啊,这里是别人家里啊,你叫婢子咋去给你取嘛。
“夏月,去给薛公子取副碗筷。”君媱道,然后指指旁边的位置,“坐吧,这次来是有事?”
“能有什么事,平时都是在年底走一遭的,不过这里不是有小公子和小媱儿在么,本公子就过来玩耍一番。”
薛离尘很不客气的在饭桌前坐下,看着主位上的君正民,优雅一笑,“两位,薛某叨扰了。”
“啊,没事没事,一点都不麻烦,赶紧坐吧。”杨氏笑的嘴巴都合不拢了,哎呀这个工资,还真是好看呢,而且听他的语气,似乎和自己的女儿关系匪浅啊,这是啥呀?
君媱黑面,看到杨氏的表情,就知道他想歪了。
“你来做什么?京里放不下你啦?”宁子晨不高兴的看着薛离尘,他凭什么坐到阿姨身边啊,这靠的也太近了吧。
“哎哟,小公子,有什么关系。”
干啥呀,他又不是朝臣,难不成还不得私自离京不成?
当然有关系了,阿姨是他皇叔的,这个妖男居然敢用那么恶心的称呼。
夏月取来碗筷,薛离尘也不说话了,专心吃起饭来,而通过他用餐的礼仪,就能看出,必定是出身不凡,这让杨氏心里有点忐忑了,这样的人家真的能容得下媱儿么?大户人家都是特别讲究的吧。
君媱静静吃着饭,哪里管杨氏那纠结的心思,反正都是些没有半点影子的事情,她爱烦心就去烦吧。
用过早餐之后,无忧和宁子晨上了马车走了,因为薛离尘是男子,所以后院是去不得,只得把茶水设在了无忧的书房。
“你刚从京城过来?”
“嗯!”
“那边没有什么大动作吧?”
“你想知道什么?”
“子晨的事情,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吧?”
薛离尘讥讽一笑,“怎么可能没问题,问题可大了,这个位置谁不想做?他那几个兄弟没有几个是省油的灯,大智慧没有,狠手段那可是不输给任何人,也不看看他们是什么出身。”
皇宫,那可是阴谋滋生最厉害的地方。
若非宁子晨这些年不是阿谨暗地里护着,也许当初一生下的时候,就可能丧命了。
君媱沉默,是啊,她把事情想的容易了,自古皇家多血腥,明着朝堂,暗里后宫,想当初大清朝九龙夺嫡就是何等的惨烈,那些电视剧里所描写的不过只是十之一二而已。
不过,她却并不慌张,毕竟那离的自己很远,而且私心里也相信着宁月谨能够力挽狂澜。
“那他会不会有危险啊?”
“这个可说不好,总之君媱,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让自己不断的变强,以防以后会成为他最致命的弱点,这可不是小家小户的事情,若是一个不慎,整个大家都没了,小家还会存在?而他也势必会成为首当其冲被抹杀的那个人,毕竟忌惮他的不只是自己人,还有外人。”
“这个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弱点?别开玩笑了,她只可能成为强大的助力,怎么会把自己放在那么软弱的位置。
见她如此“上道”,薛离尘满意一笑,之后慵懒的侧卧在软榻上,这个家伙似乎就是个天生的软骨头。
“终于可以舒坦一下了,这些日子可累死爷了。”
“能让你感到累的事,还真是让人好奇。”这货完全就是一个懒到没骨头的货,他居然感觉到累?
“也没什么大事,不过就是逼婚罢了。”
“你就没个心上人?娶了就是了,薛七公子居然这么胆小?”
“才不是!”薛离尘就连翻白眼的动作都能那么好看,真是气人,“是她不嫁,说什么怕我以后妻妾太多,要等一个痴心人,小媱儿,爷哪里不像痴心人了?”
君媱单手搭在软榻扶手上,看着他那张倾城五官笑道:“哪里都不像。”
尤其是这张脸,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桃花泛滥,也难怪那个女子不肯嫁给她了。
“你这个女人吶,是真能打击人,爷可是个痴情人好不好,若是真的不像,爷的宅子早塞得满满的了。”
那个女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他都如此清心寡欲数年,她居然宁肯如今二九年华,却深锁闺阁,她到底是折磨他,还是在折磨自己啊。
“那女子是谁?”君媱很少八卦,但是对于这个让薛离尘心心念念的女子,特别的好奇。
薛离尘却勾唇邪魅一笑:“是个和小媱儿一样的女子,不过她的背景比你厉害,性格却是个冷的,不爱理人。”
“你是不是就喜欢上人家不爱搭理你,若是对你死缠烂打,你还会对她心心念念?”君媱把薛离尘归类到了“犯贱”这一栏里面。
“你以为我傻啊?”薛离尘不爱听了,绝对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你以为你精明到哪里去?”君媱完全就是一副在看笨蛋的神情。
“总之我不和你说了,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和你说了,你不懂我的心。”薛离尘气呼呼的背过身去。
君媱忍住笑,慢悠悠的喝着茶。
果然,不到十秒钟的时间,薛离尘“嗖”的转过身,看着君媱,小心的问道:“我真的是那么想的?”
君媱都想上去狂踹他一顿了,“你怎么想的我怎么知道。”
当她是蛔虫啊,能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不知道你那样说我?”薛离尘火了,他大少爷可是好不容易喜欢一个女子好几年啊,虽然每年只能在上元节见上一次,还是他死皮赖脸的凑上去和人家说几句话。
君媱觉得自己有必要做一做薛离尘的思想工作,至少他现在也算是她的朋友了是吧,虽然她的感情史也很单纯,但是见多了分分合合,见多了貌合神离,见多了背叛坚守,作为一个灵魂是现代人的君媱来说,只是说一说,还是没有一点问题的。
“那你说来我听听,给你指点一下还是可以的。”这个妖男的心上人,该是何等的不同。
“她是封地藩王之女,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当初若不是她的细心照料,爷这条命算是就交代了,不过小媱儿,爷对她可是千恩万谢,她居然都不屑一顾,你说这如何能不让爷心里憋闷,然后……”
“然后,经过你仔细的确认再确认,你终于发现你爱上了人家?”好扯啊有木有,不过也没错,古代人不就是兴这一套么,对于救命恩人,老的丑的就给钱,年轻的帅气的就以身相许,只是这个家伙也来上这一手了。
“你真是废话,爷岂是轻易就挂念一个女子这些年的人。”他是真的喜欢那女人,只是一片冰心照沟渠啊。
君媱汗:你丫就张着一张“来扑倒我吧”的小脸,还装啥呀。
站起身,不想理会这个深陷感情漩涡的男人,她还是去后山看看吧,也比在这里陪着这妖男谈感情的好。
“喂,小媱儿,你别走啊,不是要给我出主意么?”薛离尘高喊。
“七爷,小妇人无能为力啊。”君媱背对着他挥挥手,拉开门就走了。
等许久之后,薛离尘才觉得自己被那个女人给骗了。
“嫣红,你说小媱儿是不是就想从爷嘴里套出消息,才说给爷出主意的?”
嫣红再次内牛满面,爷,跟您出来果然是很不容易啊。
不过,薛离尘也没想着让嫣红回答,看着那半掩的房门,他翻身跳起来,抬脚出去了,嫣红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然后……
当那抹红衣身影的男子出现,跟在君正国身边的君柳一下子低呼出声。
君媱双臂抱胸,斜倚着门框似笑非笑的看着君柳那瞬间涨红的脸颊,忍不住在心里冷哼一声。
也就在刚才她走出书房,就看到跟随着君正国上门来的君柳。
他们来不为别的,只为追究几天前钱氏因何被打。
“小媱儿,咱们去哪里?”这几天就先住下了,蹭足了饭再说。
“一会去后山,不过现在我有事情要处理!”君媱挥挥手,示意他先到一边玩。
之后,她看着君正国,笑道:“这位大叔,来我家有事?”
君正国怒,居然叫他大叔,她应该喊自己为大伯,果然是个孬的。
“哼,几天前你大伯母从你家回去,全身都是伤,是不是你们家做的?”既然老爷子不给他做主,他就自己来,说啥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钱氏这一病,还要吃上一个月的药,只是银钱就花了一两多,这笔账总得讨回来。
“嗯,是我做的哦,她还没死啊?”君媱娇俏轻笑。
“你……”君正国语埂,这个臭丫头,真是太没规矩了。
君柳眼神缠绵的不点射向薛离尘,怎么奈“神女有心,襄王无意”。
“四姐,你怎么能如此和我爹说话呢,我爹毕竟也是四姐的大伯啊,四姐,柳儿知道你如今过得好了,就见不得我娘上你家来,可是这邻里之间还能串门走动,更何况咱们还是一家人呢,四姐前几天降我娘打成那样,我娘都不让我爹来找四姐的麻烦,四姐如今何必这样咄咄逼人呢?”
一番话,说的梨花带雨,声音哽咽,好似是受了天大的冤枉似的,恨不得现在下起一场六月雪来为自己烘托气氛。
夏月和秋菊,顿时就目瞪口呆了。
这个臭丫头得有多么厚的脸皮,以至于让她说出这段如此颠倒黑白的话来啊?
“东家,她真不要脸!”秋菊指着君柳,惊的小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夏月笑眯眯的合上秋菊的嘴巴,把她往身后一拉,这个丫头总是这么跳脱,这种小跳骚而已,东家解决起来还不是轻而易举。
君柳差点没有被秋菊的这句话给气晕过去,她都如此的示弱了,而且还哭得梨花带雨的,不过就是为了让那位绝色的公子怜惜她,谁想到就连君媱家的下人都这么没规矩,主子说话,哪里有一个下人说话的份。
“四姐,咱们可是堂姐妹啊,你就由着你家的下人如此欺凌于我?”她素袖掩面,哭得好不伤心。
“好你个死丫头,居然如此无法无天,咋着我也是你大伯,既然你爹不知道如何教导女儿,今天我这个大伯只好代劳了。”
看来自己的婆娘就是被她给揍得,就看看今天当着他的面都敢如此欺负他的女儿,就可想而知了。
谁知道,还没等君正国冲过来,他就被君柳给拉住。
君柳凝着泪的双眸哀求的看着君正国,弱弱喊道:“爹不要,别打四姐,柳儿没事,是柳儿惹了四姐生气才这样的。”
说着她又抬头看着依旧一脸闲适的君媱,道:“四姐,您快点回屋里去吧,别惹我爹生气了,求你了。”
只要她回了屋,她就可以认识那位公子了,而且自己这番柔弱梨花带雨的形象,必定能打动那位公子的心。
岂料就这么点小把戏,君媱一眼就看穿了,就她那德行,想不让人看穿也不可能啊。
还拉着君正国让她快跑?她心里恨不得君正国能打死她才好呢。
“夏月,回屋搬张椅子,你东家要看戏。”她伸展了一下手臂。
“是东家,婢子这就去。”夏月笑着福身,然后转身进了屋里。
等她出来,已经搬着一张椅子,放在君媱身后。
君媱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缓缓坐下,撩起裙角,双腿霸气的交叠在一起,丝毫没有半点女子的端庄温婉,但是却自有一股不属于男人的霸气,流泻而出。
薛离尘眼眸微不可见的一缩,随后就笑的如同一只狡猾的狐狸。
小媱儿果然不同于一般女子,就这一身气度,丝毫不逊于阿谨。
“君柳,也幸好你拉住了君正国,否则他现在有多惨,我可说不好。”她柔柔一笑,“不过,你既然喜欢装柔弱,那么从现在开始只要你能在这院子里,哭上三天三夜,我就让这家伙收了你,当然做正妻是不可能了,人家的心上人身份太高,做妾还是可以的。”
“你说啥?做妾?你这个臭丫头再敢胡说,看老子今天不撕烂你这张嘴。”君正国怒了,他和钱氏一样,都有点“怀才不遇”的感觉,都想靠着自己女儿能过上舒适日子,如今被她说的居然做妾,他如何能不生气。
“啪——”
一声震响,让院子里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好在她已经告诉过杨氏让她在屋里做绣活不许出来,而君正民每天早饭过后照例的去了鱼塘,否则要是看到接下来的事情,还不得吵死。
“君正国,你是谁老子?”她眯起美眸,寒光在眼底打转,“代替我爹教训我?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君媱生气了,但是薛离尘却是满头的雾水。
“等等,你等等,小媱儿,你刚才说啥?娶她做妾?我娶?”她刚才是这么说的吧?是吧?
“是啊,你不愿意?她长得也不丑。”君媱挑眉。
“就这样还不丑?”薛离尘怒了,他可是堂堂天启国一品宰相家的七公子,居然让他纳这么一个作的女人为妾?别侮辱他了好不好?
“东家,别为难七爷了。”夏月掩唇轻笑。
“就是,你家的侍女都比你懂事,居然让我纳她为妾,爷家的嫣红都比她好看千万倍,要纳你纳。”
“我是女人!”
“不是还有阿谨么,让他纳啊?这个女人保证喜欢。”但凡是喜欢他的女子,更喜欢宁月谨。
“他不喜欢。”
“他不喜欢我就喜欢啦?你别这样厚此薄彼好不好?我很冤枉的。”他又不是拾荒的,也太欺负人了吧?
“你不喜欢她?”君媱指着君柳再次问道。
“别让我重复第二遍。”那女人是谁啊,他要喜欢。
“可是我都说了,只要她哭上三天三夜你就纳她为妾的,总不能说话不算话吧。”她也很无辜好不好,因为这个妖男,她可是麻烦不断啊。
“你说话不算话关我何事?”他臭屁的一仰头。
“哦,这样啊!”君媱狡黠一笑,“既然这样的话,我就不会再管福运酒楼的生意了,反正我也有两成的股份。”
“你敢!”福运他可是占着七成的股份,若是她不管,他一年得少赚多少银子啊,刚给了甜头就想不管不顾,门都没有。
接下来,薛离尘也不管君媱了,上前几步,一把将君柳给拎了起来,一张妖孽般倾城的脸,此刻已经覆上了刺骨寒冰。
君柳本来见薛离尘走向她,心里是雀跃的,但是看到那张冰冷且带着杀气的脸,顿时吓得魂都飞了,张了张嘴,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放开我,嗷……”
君正国本来想要去救君柳,却还没等近的薛离尘的身,就被人用衣袖直接送出了数丈远,然后狠狠的摔到墙壁之上,慢慢滑落到地上,疼的瓷牙咧嘴倒抽冷气。
“说,你是不是爱慕着爷?”他冷冷看着君柳,手臂在一点点的扣紧,“若是你敢说是,爷现在就拧断你的脖子。”
这是威胁啊,赤果果的威胁。
秋菊在一边看的激动澎湃,恨不得鼓掌给薛离尘加油。
“没,没没,我没……”
现在的君柳已经被吓傻了,别说是爱慕着他了,如果她能离开君媱家,就算是让她随便嫁了都成,这个男人的眼神太可怕了,只一眼就好似看到了地狱一般。
“啪——”薛离尘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直接甩手将君柳扔到一边,机灵的嫣红已经送上了帕子。
“看吧,她根本就没有爱慕着爷,所以你也不用说什么说话不算话的。”接过帕子,他擦了擦手,然后将帕子扔进了放在前院门前的竹篓里,那是个垃圾筐。
君媱嘴角抽搐,这个家伙,原来还能这么爷们啊,她以前看错他了。
对不起哦薛离尘,你是个真正的汉子。
“娘,我带着这家伙去后山转转,秦妈妈,这两人你给送走了。”
“是东家!”站在里间门边的秦婆子笑着点点头。
说完,君媱就冲着薛离尘道:“走吧,带你去看看,等你走的时候,腊肠一两银子一斤,卖给你带回去。”
“这么贵,你怎么不去抢。”薛离尘怒吼。
“这不就是在抢你么。”
“……就算这样,你要喊我名字,要么叫七爷,什么这家伙,你才是家伙。”
两人念念叨叨的走了,秦婆子走到君柳面前,冷声道:“还请你们赶紧走,以后莫要再登门了,下次东家可就没有这么好脾气了,若是不想像钱氏那般,最好关起门来过日子。”
君柳的梦碎了,曾经想了多少次的风雅公子,如今居然有种他是恶魔一般错觉。
失魂落魄的上前,吃力的搀扶起君正国,父女俩气势汹汹的来了,却灰头土脸的离开,但是他们已经不计较这个了,只能离开这栋让他们恐惧的院子就好,以后他们就算是死都不来了。
殊不知,来了才是一个死。
回到屋里,杨氏问道:“走了他们?”
“嗯,走了!”秦婆子笑道,“夫人,您以后还是要强硬起来,若是每次都要让东家出手,等以后东家不在家的话,夫人和老爷不得吃亏?”
她不过只是一个下人,就算是有能力也得主子点头答应啊,连这样,夫人都好似不愿意一般。
秦婆子知道,杨氏是个好人,心肠软,但是就因为心肠软,才会成为东家的后腿,在秦婆子这么多年为奴生涯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想君媱这般厉害的女子,不是为了后宅争斗,不是为了依附男子生存的女子,秦婆子经常想这,只有这样才称得上“奇女子”三字,而能让当今名声鼎盛的薛家七爷都刮目相看,秦婆子是深感欣慰的。
“兰香,我也知道,也想着要坚强起来,可是总觉得这心跳个不停,那些羞死人的强硬话,也不好意思说。”
安守本分了一辈子,突然让她强势起来,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如今她几乎都不出门,整日呆在家里做绣活,要么就是和秦婆子聊天。
她就怕出门的时候遇到什么人,看到她突然带着一个下人,这处了这么多年的乡里乡亲,总觉得有点害羞。
“没有什么不好的,如今东家也日渐强大,若是夫人您还停留在过去,半点都帮不到东家,只会拖了东家的后腿,夫人趁着现在还安逸的时候,帮着东家整顿家宅,别等到时候麻烦事临头了,夫人那个时候就算是想强硬也晚了。你看现在,东家整日里就是去作坊鱼塘后山的转,晚上还要点灯看账目,就连陪着小姐和少爷的时间都不多,您怎能还要让她继续这样添堵?”
杨氏怔愣,她好像明白了这话的意思,又好像是有点难以消化,但是却也已经在心里活络了起来。
“兰香,你这是说,媱儿那丫头还想着要继续把生意做大?”
“嗯!”秦婆子点点头,“东家是个有想法的,她绝对不会就这样算了的,所以夫人,您也不能整天蹲在炕头上了,等以后咱家彻底的到了大地方,您就是老夫人了,以后和别的高门太太老夫人来往,可都得做到面面俱到,总不能让东家还要管着这些吧?”
“兰香,你还别说,你这话是真的有道理,可是这应该咋做啊?”她是庄户人家的女子,如何懂得那些道道。
秦婆子看着杨氏终于是肯主动学习礼仪和来往之道,笑道:“这不是还有老奴么,保证让夫人您学的特别快。”
“嗯,那就麻烦兰香你了。”杨氏笑着点点头。
“夫人折煞老奴了,老奴能遇到东家和夫人,也算是毕生的福分了。”秦婆子忙躬身道,她可受不起杨氏的话。
“那咱怎么做啊?”说到就学,媱儿是个苦命的孩子,她如何还能让自己女儿再继续操心劳力,她搬到女儿这里可不是为了让她费心的。
“自然是先学走路,因为……”
上房很静,杨氏很是认真的听着秦婆子的话,然后不住的点头。
秦婆子教的很认真,从站姿到坐姿,然后从说话到表情,几乎是面面俱到的给她说了一遍,之后就是反复再反复的走路。
后山脚下,当薛离尘看到那很大的一个鱼塘,还有那近乎漂浮了半面水面的荷叶,以及是不是跳出来的肥硕鱼儿,他忍不住对君媱一番极力的赞美。
“小媱儿,没想到你是如此的厉害,居然真的让你养活了啊?”
“嗯,等秋天之后,就能吃到鲜美的鱼了,几千条呢,足够卖到年关了。”
“年底的时候,可要给我送个几十条。”薛离尘赶忙说道。
“行啊,五两银子一条。”
“……行,我就让你抢我。”他咬牙应下,“不过要用桶运回去的好,这样回去吃的也是新鲜的。”
“京里的鱼不是活的么?”她挑眉。
“是啊,个头也不小,但是我看着你还要等几个月,那个头不是更大?”
“应该把,每条鱼怎么着也要三斤最少,而且下面还有大河蟹呢,也很不错,这个可是比鱼贵得多,就算是送到酒楼,也要一两银子一只。”
“一两银子?”薛离尘怒了,她到底是有多坑人啊,“多大啊你就想一两,酒楼里面你也有股份啊,你也太见钱眼开了。”
“这么大!”君媱丝毫不受他怒气的影响,伸出双手比划了一下,足足有碗口那么大。
薛离尘不屑的勾唇,“你就使劲的胡编乱造。有碗口那么大?我二两银子收你一只。”
京城里的蟹子最大的不过也就拳头大,碗口大,她当时妖精啊。
君媱乐了,抬手笑呵呵的指点着薛离尘,然后向后一伸手道:“秋菊,那网子。”
“哎,来了!”秋菊欢快的跑到旁边草屋里,从一人高的草屋上面拿出一根竹竿,另一端是用稻草细细编制成的网子,“东家!”
君媱接过网子,对他扬眉,“我就让你看看,你那二两银子一只我收下了。”
薛离尘这次却表现的很大方,只因为若这蟹子真的有这么大,他定要把价格定的很高,五两银子一只卖出去,必定会哄抢,这可是限量啊,以后不是你想吃就能吃得上的。
不过,若是送进宫里,价格会不会更高啊?他在心里琢磨着。
君媱拿着竹竿的另一头,将网子探进水里,然后找准一个方向,捞下去,拿起来之后,里面什么都没有,继续重复。
一只反复重复了四五次,等到薛离尘快急了,想要来抢竹竿,却只见竹竿拿起,在网子里居然后两只蟹子正在缓慢的扭动着。
她挪动竹竿,将网子举到两人面前,指着里面的两只河蟹对他说道:“二两银子,可别到时候不认账。”
看着那现在就和自己拳头般大小的河蟹,薛离尘头也没抬的摆手,“放心放心绝对不赖账。”
看到这河蟹,薛离尘瞬间就做了决定,送进宫。
就这么大,送进皇宫之后,他绝对能坑上那内务府老家伙十两银子,别忘了他家的大姐可是皇贵妃啊,只要她说想吃,多少银子也得买。
不得不说,这个薛离尘才是真正的见钱眼开之辈啊。
“小媱儿,这池子里这么多水,到时候捞蟹子多麻烦啊?”就这两只都废了这么大劲,到时候能咋样?全部下水?
“到时候就把池子里的水全部放干净,现在放水,那些鱼咋办?”君媱一副你是白痴的表情。
薛离尘泪,他不是不懂么。
抬头看着山顶那一栋栋房子,指着问道:“那房子里面是什么?”
“左边是腊肠作坊,右边培植的野蘑菇和木耳。”
“咱们去看看,那腊肠是咋做的啊。”
“嗯!”
作坊里,这些媳妇婆子正在忙活,那些第二批来的人,此时没有一个走的,毕竟谁都想赚银子,而且她们之中第一天就有做上三十斤的,少的也有十几斤,几天下来,每个人也都能最少在四十斤晃悠。
等君媱和薛离尘进来,正对着门的林氏和马氏一眼就看到了。
“君媱啊,你……唉呀妈呀,这公子是谁啊,长得可真俊呢。”马氏本来想和君媱打招呼,却撇到站在她旁边的薛离尘,顿时就惊的差点没跳起来。
随着她这一大嗓子,满屋子的人都看了过来,当看到那俊美的不像话的薛离尘时,也都惊得说不出话,全部的人在惊讶过后就瞬间红了脸。
君媱嫉妒,这个妖男居然老少通吃。
薛离尘皱皱眉,不过很快就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君媱啊,这是谁啊?”马氏心想不会是孩子他爹吧?
“哦,是咱们的大金主,咱们的腊肠全部都是送到他的酒楼,这次过来看看。”君媱笑着说道。
马氏一听不是君媱的男人,好是一阵惋惜,这么俊的公子,她这活了二十多年,可是头一次见啊。
“东家,您来了。”梁全听见声音,从里面的屋子走出来,看到薛离尘,躬身抱拳道:“梁全见过七爷。”
第一次在酒楼见面的时候,就听秦婆子叫过他七爷了,如此俊美的公子可并不多见,所以他记忆深刻。
“梁叔,这几天如何?”
“前来娶回的管事都要谁他们掌柜的想要加量,今天江郾城掌柜的也说,让老奴和东家说声,还希望东家能通融一下。”
君媱点点头,抬脚走进里间,薛离尘也是跟着进去,随着关上的门,隔绝了那近百道火辣辣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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