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落

  “我能……拘束魂魄？”夜夕颜呢喃了一声，随即又摇了摇头，道：“这怎么可能？拘束魂魄，那是只有鬼界的鬼差才能做到的事才对。”

  夜无仇听了，第一个反应也是觉得好笑，凡人的生老病死，转生轮回，皆是冥冥之中注定，谁也无法更改，要是有人可以拘束魂魄，那岂不是可以跳脱天道轮回，违背众生轮回？

  同样的，要是有人死后魂魄还被人拘束，无法得到往生，那岂不是毁了一个人生生世世？任谁都无法接受这结果吧。

  “为何不可能？现在的我，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

  “不，不会的，我不信。”夜夕颜坚决不信，这样的能力，太过耸人听闻。

  “那小姐你怎么解释，这么多年，我的魂魄一直藏在你的体内，并且没有被鬼差发现？”水改心问道。

  夜夕颜无法回答，也只能继续摇了摇头。

  “小姐你可以不信，但无法否认，我的魂魄已经脱离了正常的轮回，今后会怎样，我也不知，但我想问，如果小姐你真的具有这样的能力，你该如何？”水改心盯住了夜夕颜的眼睛，语气很是认真。

  “我……”夜夕颜忽的有些惶恐起来，甚至还有些隐隐的愧疚，如果她真的能将杀死的人的魂魄拘束在体内，那她，还算是个人吗？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不住的摇头，语气很是慌乱。这一刻，她的心境已是被彻底打破。

  见她这反应，很是害怕的样子，水改心有些不忍心了，声音温柔了下来，道：“小姐，你不用害怕的，这也并不一定是一件坏事。我在很久之前就觉得，小姐和普通人不一样，我的意思是说小姐你天赋异禀，不管是修炼速度，还是你有时候展现出来的实力，都让人惊讶无比。”

  “怎么会不害怕……如果我真的……”夜夕颜头低了下去，语气也变得失落无比，她刚想继续说下去，却忽的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了头，道：“对了，既然你说我能将杀死的人的魂魄拘束，那为什么，我的体内只有你一个人的魂魄？当初我杀的人，可不仅仅是一个！”

  “当初你杀的人？”水改心一愣。

  夜夕颜的神情忽的变得复杂无比，眼神都不敢直面着他，低声道：“就是你第一次遇见我的情景，那时我杀了很多的村人，还有……你的妹妹。”

  “……”

  夜夕颜低下了头，不知道他的表情是怎样的，见他一时不说话，只得怯怯地道：“你……生气了？”

  谁知，水改心却是淡淡一笑，道：“我没有生气，这件事，我早就忘了。”

  你早就忘了？那可是你的亲生妹妹啊，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人残忍杀死，这怎么可能忘得了！

  夜夕颜很想这样大声问出来，可是她又不敢。

  “小姐，这件事，我真的已经忘了，虽然我曾经恨过你，但到了现在，你认为我还会因这件事而恨你吗？我们两个，都已经遭到了报应，过去的恩恩怨怨，都已经不重要了。所以，小姐你以后，不要再提起以前的事了。”

  夜夕颜怔住，看着他的表情，一副淡然，真的像是一个已经忘掉过去的人。

  她点了点头，过去的事，真的应该忘记了。

  “那现在，就来谈谈你刚刚说的问题吧，你杀了那么多人，却只留下了我一个人的魂魄。我想，或许是和你那时候的力量还不成熟，没有达到拘魂的条件。”

  “……不成熟？”

  “嗯，如果我记错的话，小姐第一次杀人，是在你五岁的时候，在那之后，你也再没杀过人了，直到，杀死我的那一年，你十三岁。”

  “……”

  “那么这一切就好解释了，五岁的小姐，只是第一次觉醒那可怕的力量，完全失去了自我，那之后，你自己都不记得了，要不是在我死后你查阅了藏经阁的资料，可能你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做过这样的事。试问，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连自己杀了谁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会将那人的魂魄拘束在自己体内呢？”

  “可是我后来杀……你的时候……也没有想过拘束你的魂魄啊……”她弱弱地反驳。

  “这个……或许是和你的心境有关，我想那时候的小姐，应该很痛苦，很绝望吧？”水改心的语气中多了几分歉疚。

  夜夕颜沉默，然后点了点头。

  “那当时……有没有过后悔？”

  她又点了点头，低声道：“刚刚杀死你的那会儿，我没意识到，但是当我反应过来，看着你在我面前倒下去，我真的很害怕，也很后悔。只是后来，想到你对我那样残忍，我也就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

  “那就是了，既然小姐你当初有了一瞬的后悔，加上情绪极度失控，身上的神秘力量不自觉的被引发出来，而那时的力量也已经渐渐成熟了，所以，将我的魂魄锁在了你的体内。这就是我的推测。”

  虽然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但夜夕颜心中还是有些不能接受，想了一会儿，低低地道：“你为何会有这个推测？是从天雾门圣祭的那时候才怀疑的吗？”

  “不，不是。那时候在祭魂炉中，我虽然能和你对话，并将你身上的神秘力量激发了出来，让你破坏了祭魂炉，但我并未想到那和拘魂有关。我之所以会这样怀疑，是因为这次小姐中毒昏迷！”

  夜无仇顿时一惊，感觉到他要说的重点来了。

  “小姐你可知，一线夺魂的毒有多可怕？不是我危言耸听，而是可以很确定说，即便是如天雾门门主那般的帝尊境修士，中了此毒，也需花费数个时辰才能将其炼化消除，宗师境修士，则需花费大半天的时间，并且时候修为还会大损。而宗师境以下的修士，中之必死！”

  “……！！！”

  “而小姐你，刚中毒的那一会儿便能自己将其压制住，并且至少支撑了半刻鈡的时间才昏迷了过去，你可想过这是为何？仅仅只是百解藤，真的能解你身中的一线夺魂之毒？”

  “你的意思是，是我体内的那力量救了我？”

  “没错，那时我很清楚的感觉到，你的体内有一股黑气，将你身上的毒化去，并且你发觉了没，那黑气的出现，让你的灵魂力量增强了不少，也让我的魂力大大增加，得以出现在你面前，这才是我怀疑的真正原因。”

  “真的么……”夜夕颜试着感受了识海中的灵魂之力，果然比之前强大了不少。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体内的力量……究竟是什么？我……会不会是一个怪物？”她忍不住看向自己白皙的双手，身躯不停的发抖。

  水改心叹了一口气，道：“小姐，你怎么会这样想？天生拥有别人没有的能力，这是多少人想得都得不到的，你既然有了，就不要觉得自己是怪物什么的，可能以前村里的人是那样看你。但现在呢？你的身边，可是有着那么多的同伴。”

  “同伴……”夜夕颜的眼睛微微亮了几分。

  “没错，你加入这个叫雷霆的队伍之中，并且融入其中，就说明你已经找到了可以信赖的同伴，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执着于自己的来历如何？有了力量，才能更好的保护同伴，保护重要之人。”

  他说的话极有道理，夜夕颜听着也觉得他说的对，可是她心中总有些顾忌，想了想之后，她还是说了出来：“可是我总觉得，你说的那些黑气，既然是和魂魄有关，那就像千魂殿的那些人一样，万一……我的力量和他们有关，我该怎么办？”

  “和他们有关，那你便认为是恶了？”

  “难道不是吗？千魂殿作恶多端，杀了那么多人，连七霞门的两位都……既是和他们有关，不就是恶吗？”

  水改心淡淡一笑，道：“那小姐的意思，就是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凡是和邪道有关的，不管是什么，都是恶了？”

  夜夕颜几乎想也不想，道：“是。”

  “那如果你用这邪魔之力，来斩妖除魔，维护正义呢？那也是恶？”水改心一脸肃然，深深地看着她。

  夜夕颜愣住了。

  “小姐，你不要忘了，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有同伴，你要保护他们，只要你能坚持这个初衷，那么这个力量就不可怕，它会让你更好的保护他们，保护……你心中的那个人。”水改心笑了笑，最后的一句话，似是有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