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皇孙
大阿哥看向惠妃娘娘，刚想开口，就听皇上道，“你一而再再而三驳了高士奇的面子，胤禔，你当真以为朕看不出来？”皇上温怒道，“你得罪了人，拍拍屁股走了！身为你的父亲，却要替你弥补！”
大阿哥面色难看，抬眸给惠妃娘娘递了一个眼色，惠妃娘娘接收到他的目光，朝他轻轻的摇了摇头。
此事已成定局，早已无法商榷，皇上已然动了怒，明眼人都知晓此时应该避其锋芒，否则只是以卵击石！
房中气氛霎时压抑许多，惠妃娘娘为打破房中的气氛，柔和笑道，“皇上，胤禔还小，正是血气方刚的年岁，我们都是过来人……”她推开桌子上的绣圈，为皇上沏了一杯茶。
惠妃娘娘拿眼扫了一眼大阿哥，示意他向皇上敬茶认错。她见大阿哥依旧不动，目光蓦的严肃起来。
大阿哥见此缩了缩眼眸，上前端起桌上的茶，双手捧着呈到皇上面前，低头道，“是儿臣错了！”
皇上见此，面色缓和了些许，宽洪的接过大阿哥手中的茶盏，凑到嘴边轻抿一口，“你额娘言之有理，朕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是纨绔不通事物！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儿臣有一事不明，皇阿玛与额娘当初也是出于利益才结合的？”大阿哥抬起头看向皇上，心里仍旧不服气。
“你！”皇上被气的胡子抖了抖。
“儿臣向皇阿玛认错，不是认为儿臣错了！您是儿臣的父皇，儿臣不是为了理而认错，而是为了情！”大阿哥一字一句嘟囔着。
他虽然声音不大，皇上闻言依然被气的不轻。心底的火直冲脑门，这孩子何止是不通事物，简直就是顽固不化！
“啪！”皇上一掌拍在桌子上，龙颜已然大怒！
置于软榻上的矮桌发出一声响声后颤了颤。
矮桌上的茶盏随着颤动抖了抖，盏盖开合间碧绿的茶水溢出，泼在了绣圈上。
惠妃娘娘顾不得她绣了一月有余的香囊，慌忙从软榻上起身跪在皇上面前，“皇上息怒，都是臣妾教导无方！”
大阿哥低头看着惠妃娘娘孱弱的背影，抿起了唇沉吟一瞬，随惠妃娘娘一起跪在了地上，“儿臣知错，还请皇阿玛恕罪！”
皇权至上，自古大义灭亲的帝王数不胜数，更何况区区一名妃子！
如果放在平常百姓人家，一家三口本该其乐融融。奈何皇权富贵之路向来是搭在地狱上空的悬梯，一个不稳，便是万丈深渊永世不得超生！
皇上低头看向跪在他面前的母子二人，终是叹了一口气！他从软榻上起身将惠妃娘娘扶起来，“地上凉，你身子不好就不要动不动就下跪了！”他拍了拍惠妃娘娘的手，“养不教父之过！论起教子无方，我身为这个混球的父亲，岂不是更该反省？”他反问惠妃娘娘以示安慰。
惠妃娘娘闻言却大惊失色，挣脱皇上的手便要再次跪下，“臣妾不敢，臣妾失言！”
皇上未待惠妃娘娘跪下，便将她托起，“朕命你坐下！”他佯怒道。
皇上多年来爱重惠妃娘娘，宫里宫外人尽皆知！只是让人不解的是，既然爱重惠妃娘娘，皇后之位悬空了多年，皇上依旧不曾提及立惠妃娘娘为后。
皇上对大阿哥更是以极宠，太子之位却偏偏给了胤礽。
真宠还是假爱，多年来就连惠妃娘娘都没有看透皇上的用意。
惠妃娘娘不敢反驳，乖觉的坐在软榻上。
“皇儿……”皇上重重地坐在惠妃娘娘对面欲言又止，终究是叹息一声，“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朕打下这万里河山，几乎耗尽了朕的半生！倘若这江山毁在朕的手里，皇儿可知道发生什么？”
大阿哥疑惑的抬头，父子二人眉眼间只有三分相似。
他还是像了惠妃娘娘更多，所以西洋的传教士第一次见大阿哥，才会惊呼其为天人。
“朕这一生，杀了很多的人！朕的双手沾满了许多的鲜血，倘若朕倒下了，首先遭受灭顶之灾的便是你们，和你们的额娘！”皇上见他犹疑，对他解释。
“如今天下太平，怎会发生皇阿玛口中的事！”大阿哥开口询问。
“太平？皇儿认为太平吗？前朝余党蠢蠢欲动，朝中大臣野心勃勃！皇儿！”皇上高声唤大阿哥，“你是朕的皇子，该担起长兄如父的责任了！你娶了高昭雪，就是为朕牵制住了高士奇，对你的皇弟、皇妹、阿玛以及额娘就是一种保护！”
大阿哥垂下了眼眸，不再与皇上争辩，父子二人半响无言。
片刻后，皇上对依旧跪在地上的大阿哥摆了摆手，“走吧，不管你是游历也好，巡山玩水也罢，切记你身上的责任，莫要乐不思蜀！”
大阿哥抬起失神的双眸，看了看软榻上的皇上与惠妃，“儿臣谨记皇阿玛教训！”言罢起身离去。
门外的梁九功见大阿哥出来，默默躬身行礼。
大阿哥站在门口，看向钟粹宫的四方天，这片天困住了太多太多的人……
如果灵魂飞远，躯体是否会得到解脱？
大阿哥在心底自问。
他面容苦涩，嘲讽一笑大步离开了钟粹宫。
“朕是否对他太过严厉了？”大阿哥走后，皇上询问正在用绢帕低头擦拭着绣圈的惠妃。
惠妃闻言手中动作一顿，转瞬间便又恢复如常，“是胤禔太过不懂事了！那孩子向来不务正业，如果不是每日有学业牵引，臣妾想啊，他都把我这个当娘的给忘了！”
惠妃娘娘神色自若言语轻松，努力营造出一种夫妻之间谈论家长里短的氛围。她知道，皇上喜欢这种令人放松的气氛！
“胤禔今年二十有三了，也是这孩子不争气，虽然身为长子，却至今未让皇上抱上皇孙！如今皇上给他赐婚，也算是了了臣妾的心愿了！”
惠妃娘娘见绣圈上水渍已干，从绣箩筐中拿出针线，不急不缓的继续穿针引线。嘴里不听的絮叨着，大多是哪位皇子小时候聪慧，哪位皇子小时灵敏，说的尽是一些夸赞而不浮夸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