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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大人的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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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第105章 七月初七(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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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林匆匆走进书房,禀道:“老爷,您命小的这些日子去严密监视巴根,看他无故逗留京城,迟迟不肯离去到底是何用意。今日中午,小的尾随他在街上闲逛,后来见他带着几个从人自东城门出城去了,小的便回到他的住处去等。可小的等了半晌,也不见他回来。”

  “小的越想越不对劲儿,心道,只怕今日那巴根是终于离开长安城了。于是,小的便去巴根房中确认一下,结果发现他房中被人翻得乱七八糟的。小的赶紧翻检一番,竟然给小的发现了这个东西!”

  说罢,陶林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他满脸凝重,将那封信双手捧给陶士诚,“这东西搁在一盏灯笼里,那灯乃是昨日巴根逛街时买回来的。屋中光线昏暗,小的便欲点灯照明,正好发现。”

  陶士诚赶忙接过来,他抽出里面的信纸展开一看,顿时惊得怔在椅子中。“陶林,这信你是不是看过了?”

  “是的,老爷。这,这是巴根和秦王之间签订的盟约。”

  “嗯,此份约定中,巴根承诺勾结大夏攻打牙狼,秦王趁此派人助他夺位,并奉上雁大将军的人头。”

  陶林续道:“盟约中还提到,巴根负责拖住那十万兵马,并撺掇大夏反转矛头攻打我国,秦王则在京城里趁乱夺-权夺位!”

  陶士诚恼恨不已,“这些人,一个个为了皇位竟然出卖自己的国家和臣民,简直,简直……枉为龙子龙孙!”

  “可是老爷,双方约定的事情似乎没有实现啊,这份盟约不是已经没有用了?现如今,大夏与牙狼之间的战事都已经结束快要一个月了。也难怪,这东西竟然被那巴根随意搁在一盏灯笼里。”

  “嗯,也许双方谁也没有想到,两国的战争竟然在三个月之内就完事了。想起那年,雁南飞率领五万人马攻打牙狼的时候,耗时两年!”

  陶林沉思片刻,又道:“难怪巴根迟迟不肯离去,只怕是他愿望落空,就找秦王闹。老爷,难道他们是想再寻机会?”

  陶士诚叹一口气,复又怒道:“秦王啊秦王,你怎么就不能安生点呢?为了那个皇位,你竟然拿我大周朝十万士兵的性命当儿戏!”

  “老爷,这次没有成功,那位爷恐怕不会消停。”

  “自然!他想消停也不行,他那个母亲苏贵妃很是强势。因着自己那身份的缘故,她至今无法坐上皇后的位置。现在,她怕是惦念着皇太后的位置了。她还想要她儿子的子子孙孙都是皇家正统!”

  陶士诚气愤的说道:“太子才是皇后娘娘亲生的,他才是正统的皇位继承人。有老夫一日在,但凡能尽一点绵薄之力,老夫也不会让秦王和苏贵妃得逞!”

  陶林于是问:“那老爷,这份盟约如何处置?如果,想要我大周朝的士兵少点牺牲,想雁南飞将军这样的忠勇之士不至于冤死,这个东西倒是一件可以制约秦王的利器!”

  陶士诚一番慷慨陈词之后,陡然听到陶林这么一说,他的头脑顿时一冷,反而犹豫了起来。

  他摆摆手,道:“先收起来吧,不到万不得已,这东西就暂时不要拿出来。”

  “老爷,这,这是为何?”

  陶士诚摇头,示意他勿要多问。

  陶林只好将那份盟约重新折好,欲要装入信封。

  陶士诚见状,说道:“慢着!那纸上怎么有些地方湿漉漉的?你找块干净的布来将其吸干,免得这纸张被毁了。”

  “可能是在那灯笼了放着,粘到了些灯油。”

  “哦,若是油渍,倒不碍事。你赶紧收好,还有,这件事情对谁也不能宣扬。”

  “小的明白,老爷。”

  陶林正将那封书信放进书架后的暗格中,就有人来敲门。他走出去打开屋门一看,顿时笑道:“表少爷,好久没到咱们府上来了,今日终于得闲了么?”

  “是啊,前段时日从外地回来,一直没有时间来拜访一下伯父。这次奉旨出巡,我带了多地的土特产回来,今日得空便拿了过来。陶伯父在书房吗?”

  “正在里头。”陶林接过莫修文递上的礼包,笑着回道。

  陶士诚早听见了莫修文的声音。他刚刚情绪过于激愤,此刻过了好一会儿了,面色上终于恢复如初,便笑着高声招呼道:“修文快进来,我已经听见你来了。”

  陶林便道了声“表少爷,您自便。”说着,他就离开书房,自去奉茶去了。

  莫修文走进书房来,他转过屏风,走进里间。

  莫修文的目光先往屋中右手边那排书架暗自扫了一眼,发现其显然是才被挪动过了的,他眼中就精光一闪,说道:“我瞧着书房门关着,以为伯父不在呢。可明明下人告诉我,您和陶林都在书房里的,便试着敲了敲门。没成想,伯父果然在。”

  陶士诚清咳一声,道:“今日七夕,修文,有没有约着哪个姑娘晚上去看花灯啊?”

  莫修文笑了笑,回道:“正想要来约桃花一起去呢。”

  陶士诚忍不住又咳了两声,“你这孩子就爱开玩笑。”

  “伯父,我真不是开玩笑的。桃花呢?怎么没见着她人?”

  “哦,她,她和浩然去庙里许愿去了,要晚点才会回来。再说,她回来了也不能去看花灯了,晚上还得去参加宫里的宴会。”

  “倒也是。”莫修文点点头,然后便背着手在屋中踱起步来。他意味不明的说道:“啊,对了,伯父刚才在跟陶林说什么呢?这书房门,……嗯,说起来,侄儿还是首次遇到您关起门来与人说话呢。”

  “伯父以前教导侄儿,这书房的门永远都不能关。说是在这个地方,这里的每一本圣贤书,都在提醒我们这些为官之人,要忠义正直,坦坦荡荡。”

  陶士诚脸现尴尬,慌忙扯了一句慌,“无事,家里的一点琐事,我正跟陶林吩咐一下。不说是家丑不可外扬么?怕那些不懂事的小孩子们听去了,不明事理就开始乱嚼舌根。”

  “是么?伯父,侄儿想起那日伯父对我说的那件事情。当时我未置可否,今日便想要来告诉伯父,我心中的想法。”

  陶士诚一听这话,顿时后悔。

  当初桃花明明嘱咐他,叫他不要将发现巴根跟三皇子密切接触的事情告诉莫修文,哪里知道他还是给莫修文说了。当时他只是对莫修文发发牢骚,没成想,今日真的给他找到了确凿证据了。

  陶士诚只得问道:“那修文的想法是?”

  莫修文道:“这些日子以来,修文也在思考,今生到底要做一个怎样的官?思来想去,修文觉得,唯有做一个像伯父这样的官,忠诚、正直、为国为民鞠躬尽瘁,上对得起天地,下对起得父母,赢得身前身后名。只有做一个这样的官,才是正途。”

  陶士诚听了这样一番话,心中激荡,这也是他为官的追求啊。他欣慰的说道:“修文,你能这么想就好了。”

  莫修文于是平静地说道:“伯父,您得了真凭实据,为何不去告发他?秦王一倒,便全了您一颗报效朝廷的心。”

  “修文,你,你怎么知道我……?!”陶士诚顿时一惊。

  “呵,伯父那样郑重其事的将我叫进书房,郑重其事询问我的想法,自然是有了真凭实据才如此作为的。因为,一旦要将此事公之于众,必定会牵连出很多的逆党。”

  “那些人里也许还有您的同僚、朋友。所以,您才会迟迟下定不了决心,才会想要寻求多点支持您的声音,才会想要问问我的意思。我说得对吗?伯父。”

  陶士诚有口难言。

  他不过今日才得了真凭实据而已!

  莫修文察言观色,又问:“伯父是得了什么样的证据?确凿吗?”

  “……是秦王与巴根签订的盟约,约定的条件自然是……哎,他们为了皇位,尽做些害国害民的事。里面有秦王和巴根分别加盖的印信,罪证确凿!”

  莫修文点点头,“难怪巴根此次借兵有许多疑点,也难怪当初伯父在朝会上会强烈反对借兵啊。可为何伯父迟迟不告发秦王呢?伯父在犹豫什么?”

  “此时尚未酿成大祸,难道伯父是想等到秦王真的起事时,才拿出那样证据吗?”

  陶士诚叹了口气,道:“正如修文你说的那样,这东西要是递交给了皇上,必定牵连甚广。秦王党羽众多,朝中诸多大臣都会陷进来。届时,朝廷不稳,国将不安!”

  “那秦王上位,就不会有血流成河了吗?伯父。”

  “这……”

  “太子还在,皇帝陛下也还在那个位置上。秦王想要上位,必定行非常手段。那时,同样会死很多人。而且,秦王不是正统,伯父,您愿意在秦王那样的君王手下做官吗?”

  “这……”

  莫修文走近陶士诚,盯着他的眼睛,漠然说道:“伯父,今夜朝中诸多重臣尽皆会去长乐殿赴宴,宫中势必戒备森严。伯父,您不如趁此机会将此事上报皇上。到时候兵不血刃,就能将毫无防备的秦王和他的党羽一举拿下,多好。”

  “可,可……”陶士诚没想到莫修文连这都为他考虑到了,他不由得将心中真实的想法脱口而出,“修文,浩然他,他不是跟……跟着秦王的吗?这样一来,他必定……”

  “哈哈哈哈……”莫修文一阵放肆大笑,“原来如此!我还正奇怪伯父此次为何如此的优柔寡断,却原来您心中担心的是孟浩然。”

  “什么忠诚、正直、为国为民,哈哈哈哈,统统都是狗屁!”

  陶士诚脸色通红,无力反驳。

  莫修文暗自叹息一声,很是失望,“陶伯父,孟浩然似乎尚未成为陶家的女婿吧?而且似乎,他现在明面上仍是与桃花处于解除了婚约的关系。这事儿全长安城里,上至皇亲国戚,下至黎民百姓,大家都当乐子,对他们结了又退,退了又接,后来又再退婚的事情,谈论得津津有味呢。”

  陶士诚老脸挂不住,只道:“哎---,修文,你明知他两人这次一定是成了。”

  “哦?原来,这个孟浩然女婿的身份尚未坐实呢,可他在伯父心中,竟然是比侄儿的父母还要亲厚的人!”

  “修文……你一直都在怪伯父?”陶士诚瞬间觉得内心无力之极。

  “我只是在叙述一个事实。”

  陶士诚无力的回道:“伯父已经后悔了。人越老,就越念及亲情,只觉得很多年轻时候追求的东西都是虚妄。所以,伯父不想再做错第二次。”

  “做错?一向念叨天地君亲师的伯父,终于晓得将这个‘亲'字摆在‘君'字前面了。”莫修文不以为然,出言讽道。

  “修文……”

  “伯父,你不必为难。这事情是你发现的,告发不告发全凭你自己做主,侄儿只是提一个建议罢了。何况,那位置上谁做皇帝,您这样的忠直老臣还不照样在礼部侍郎的位置上安安稳稳的待着?”

  陶士诚无言以对,唯有干巴巴的回了句:“修文,你不也一样吗?谁做皇帝,你这样年轻有为的臣子,哪个皇帝不喜欢?”

  莫修文不语。

  静默了一会儿,莫修文忽道:“桃花真的是去庙中许愿了吗?难道不会是孟浩然得知了你手中有这令他前程尽毁,甚至是致命的东西,便以桃花相要挟?”

  陶士诚顿时一呆,“这,这怎么可能?浩然他,他不是这样的人!”

  “人心隔肚皮,伯父。”

  见陶士诚并不接话,莫修文改口说道:“伯父,孟浩然只要跟着秦王一日,那么这危险就存在一日。若是他和桃花成亲,你们陶家就与他牵连更甚。伯父,你若真的想要救他一救,还不若现在就将这东西上报给皇上。孟浩然他才立了战功,尚未走上歧途。所以,他最坏的结果不过是罢官免职而已。”

  “届时,你我再联合雁南飞等与他亲厚的大臣联名上书为他求情,若是他再上个战场,立一场功劳回来,说不定很快,他便能官复原职。”

  陶士诚斟酌半晌,终于说道:“……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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