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天下将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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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传到祁国时顾沧澜正在上朝，布着薄茧的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椅的边缘，面无表情。底下的大臣有幸灾乐祸的，有为安王担忧的，有思索帝王心思的，顾君甯依旧站在白素毅的身边假寐，一双眸子从上朝开始就没有睁开过。
“退朝吧，丞相大人随朕去御书房商议。”
明黄的龙袍消失，顾君甯终于睁开了眼睛，看了白素毅一眼呵呵笑道：“本皇子最怕麻烦，丞相大人可要在父皇面前为君甯多多美言几句。”
白素毅抖了抖下巴，拱手让礼道：“大皇子言重了，陛下心思，素毅不敢左右。”
顾君甯笑的更深，揽上白素毅的肩膀笑嘻嘻的说道：“不管丞相敢不敢，君甯只是想告诉丞相一声，君甯最为珍视的就是自己这条小命，家国天下，并非吾所好。”
白素毅不知顾君甯的话几分真假，低下额头陷入沉思，顾君甯在他肩上拍了拍晃着有悠闲的步子离去。“丞相大人再不去御书房父皇就要来绑人了。”
白素毅一脸幽怨的瞪了顾君甯一眼，小跑着去了御书房。
自顾君烨离去之后锦嫣便每日常去栖凤宫，刑潋蔷一向不喜人打扰，后宫嫔妃除了早上请安之外也就安守本分的呆在自己的宫里，顾沧澜这几年很少宠幸宫嫔，所以后宫中倒也和睦。
刑潋蔷得到慕国消息是在两日前，看着匆匆进来的锦嫣刑潋蔷脸上布了阴云。“沁歆，王爷的兵马到哪里了？”
“估计再有两日就要到边界了，慕帝失踪，王爷花了不少心血，大军行走速度并不快。”
刑潋蔷点了点头，意料之中的事情，只是不知该如何对眼前的女子解释。当翠绿色的裙角到眼前时刑潋蔷换上一副慈爱的笑脸看着锦嫣说道：“嫣儿来了。”
细腻的额头上带着一层薄汗，雪白肌肤微微泛红，身形一晃跪倒在地上，“母后，儿臣想清楚了，从此以后儿臣与王爷和母后共进退，只求母后不要再抛弃嫣儿。”
刑潋蔷全身突冷，看着面前的女子颤抖着嘴唇几乎说不出话来，沁歆担忧的看着二人，原本禁皱的眉头慢慢舒展开，这样也好，那个女子就该是这样的。
锦嫣垂下头掩盖脸上的无措，刚刚那几句话她想了一宿才敢说出来，而最后一句，真真实实的伤到了刑潋蔷，可是，她不想再过这样躲藏在人后的生活，纵然有人遮风挡雨，却要时时刻刻担心这样的安逸不会长久。“母后，儿臣不是故意要说那样的话，对不起。”
她只是要以此为筹码走进这局中来，不管前面是红毯还是深渊，最起码会真实。
刑潋蔷不知是该喜该忧，沁歆在后面慢慢的摇着美人扇，终于，红唇轻启说道：“好，母后答应你，以后不论发生什么都会告诉你。”
拉着她坐到自己身边，锦嫣满怀期望的看着刑潋蔷，让刑潋蔷突然反应过来继而无奈的摇了摇头。“嫣儿，你的聪慧不输于任何人，是姐姐给了你一副好性子。慕国易主虽出人意料却未有不妥之处，你父皇为了慕国才会选择离开皇宫，毕竟一国两帝乃是少见，更何况他们不是父子，至于你父皇失踪之事君烨已经派人搜寻，相信会有结果的，这个时候你父皇遇难不论对谁都是不好。”
锦嫣静静听完，话虽如此，可最近的一连串事情实在是透着诡异。帝王家父子嫌隙已是明了缘由，涂城谣言帝后二人也在尽力镇压，而慕国之事更是发生的突然和诡异，一夕之间风云变幻，江山易主岂能如此平静无澜。偏偏就自己一人置身事外，纵然他们想要保护她，却不知这样日日猜测的担忧更为伤脑筋，午夜梦回，那些不好猜测便在梦靥里重现，如身临其境，自己却做不得什么，只有这样日日煎熬。
她只是希望她们不要一切都瞒着她，就算帮不上忙至少心里也安慰些，而此刻自己最担心的便是不知身在何处的父皇和前途堪忧的顾君烨。
“母后，这天下是不是要乱了。”多日辗转反侧，得出来的不过这一句，而这一句，已经足够将来毁天灭地。
“是。”刑潋蔷说得无力却决绝。
“君烨想要的是什么，母后，非天下不可么？”
“二十载的忍辱负重，嫣儿，这光芒有多亮，身上的刺就有多伤。”
“真的毫无其他办法吗？”
“若是有办法，母后当初也不会把你送去慕国，嫣儿，帝王的野心从来都不会带有丝毫的怜悯，要么生，要么死，我们已经没有了退路。”
“好，嫣儿知道了。”
那个低着头的女子轻盈的弯腰福礼，踩着细碎的步子离开了栖凤宫，刑潋蔷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直到那道纤瘦的背景消息在视线里才移回了视线轻轻的叹了口气。
纯金打造的鸟笼里露出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欢快的叫着，垂下的花藤布下一层层的阴影，然而这个时候却没有人把心思移动这边来。
“沁歆，在转身的一刹那本宫看到她的眼泪了，一如当年那样本宫在那人身后流泪，只是本宫爱的彻底，疯狂的彻底，也痛的彻底。”
沁歆抬了抬唇，最终只把目光投向远处。
“沁歆，本宫还是骗了她，可惜再无他法。”既然卷进来了这场战争，若想独善其身怎么可能，她能做的只是尽力保护她的周全，为他们的前路减少坎坷。
“奴婢明白，王爷他毕竟不是皇上。”若是母女二人都是一样的命运，那么刑潋蔷定然会提前折了所有的可能。
“但愿吧，沁歆，慕国的消息到了吗？”
“到了，皇上正和丞相大人商议呢。”
“派人去查看，无论如今都要知道皇上的决定，沁歆，本宫有预感，这次皇上要出手了。”谋划多年，自己的计划无疑也给那个男人创造了契机，顾沧澜，这一次，你是否依旧有把握能够操控整个棋局呢？而她要做的，便是让他不如意，毁去他精心安排的一切。
“那娘娘……”
“盯紧了，一有消息立刻回报，该准备的也都准备好。”
“奴婢知道了。”
沁歆收了扇子走了出去，进来的宫女倒上新沏好的茶规规矩矩的站到主子身后继续摇扇。午膳时锦嫣称病没来，刑潋蔷明白她心结一时难解便没多询问，让宫女送了些清热的茶点和水果过去。令派了一个御医和几个暗卫守在凝月楼，这个时候，哪一处都不能出丝毫的差错才是。
夜风吹拂，月光下的树影婆娑，穿梭在夜色里的护卫发出铿锵的迈步声和铠甲碰撞的金属声。凝月楼只亮着一盏灯，红袖和迎柳守在门口有些焦急，锦嫣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半天了，迎柳急得直跺脚，抓着红袖的袖子担忧的问了几句只换来淡淡的安慰。红袖看着天上的明月有些伤感，里面的女子已经不再需要她们担心，她知道，门再次开启的刹那那个女子又会一脸冷静的站在她们面前，这岁月，当真是磨人。
刑潋蔷坐在烛火边盯着殿门口手里绞着帕子，门“吱呀”一声打开，沁歆脱下身上的斗篷拧眉说了句：“娘娘，大事不好了。”
“啪。”翠玉杯子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沿着桌脚滚动到墙角，徐徐的颤音在静谧的屋子里环绕。
夜风越来越大，黑夜里不时有人影穿梭。顾沧澜今日在御书房和白素毅谈到了中午，然后一个人待到了晚上，没有翻宫嫔的牌子独自宿在仪福宫里。仪福宫内檀香缭绕，青铜麒麟兽炉里点点的光亮忽明忽灭，从圆形炉肚子里飘出一缕缕白色的轻烟渐渐散开，守夜的小太监蹲在门槛边上支着脑袋还是忍不住的打盹。
长德回来时看到打盹的小太监抬脚踢了踢，伸手轻轻推开一条缝看了看里面又合上，只是鼻子皱了皱，里面的香似乎有些浓郁了。
被踢醒的小太监睁开睡眼朦胧的眸子看见脚边的黑缎鞋子张大了嘴惊慌的站起来，“总……总管，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长德扬起拂尘甩到他脸上怒声说道：“住口，扰了陛下休息有你好果子吃。”
那小太监忙用手捂了嘴，瞪着一双圆眼可怜的看着长德。
“今日殿内的香怎么这般重，不长脑子了么？”。
“是……是陛下要求的，陛下说今日乏的紧，就让奴才多加点香好安眠。”
小太监瑟瑟发抖，长德只觉心内慌乱，但愿是自己想多了才好，瞪了他一眼让他好好守夜。白日里顾沧澜和白素毅商议了事情便让他出宫去通知大皇子明日早朝务必到，顾君甯一向行踪飘忽不定，他抱着顾沧澜给的盒子几乎走遍了涂城所有欢馆才把人给找到，急急赶进宫时已经过了宵禁时间，守卫说什么也不肯开宫门，直到他又跑到了丞相府上拿了白素毅的令牌才进宫来。
这一耽搁下来不想进宫时皇上已经睡下了，原本是要禀报大皇子的事的，想了想便也作罢，明日再说也不迟。于是吩咐了守夜的宫人上点心，自己呆了片刻后也离去。继续守夜的小太监依旧打着歪着脑袋打着呵欠，丝毫没有注意到长德走后仪福宫的大门又瞧瞧开了一条缝，一个黑色的人影提气一闪便消失在了夜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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