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梦魇中的你
沙耶不讨厌下雨，从小到大，六月到七月的雨季就是京都生活的一部份，人们常说梅雨季节的来临会令心情烦闷，而她从来都没有这种感觉，直到与赤司相遇，陷入无法自拔的情感泥沼，今年的雨季首次令她体会到那种莫名的压抑感。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撑着伞在雨中慢慢的走着，沙耶不安的环伺四周，没有熟悉的街道，灰暗的路上没有一个人影，空气中只有雨水拍打物体的声音，静的让人心里发毛。
路上无人可问，雨势却越下越大，既使沙耶手里撑着一把大伞，也能感觉到滂礴大雨的冲击力，她继续沿着灰暗的小路走着，来到一处空旷的地域，她走近一看，发现是一个小型喷水广场，同样，在那里也空无一人，她不死心走到喷水池边，想要搜寻是否有活人，果然在远处角落的长椅边看到人影。
“抱歉，请问…………”有人就能问路，沙耶急忙跑过去，可是才跑一半，听到她声音的那个人影已缓缓转过身来，他打着伞向她走近，不一会儿，一张熟悉的面容出现在她的面前。
“征十郎？”完全没想过会在陌生的地方碰到自己熟悉的人，沙耶的心算是安定下来，只不过怪异的感也随之而来，眼前的赤司并未对她刚才的称呼有所反应，只是轻皱着眉走到她身前。
“小姐，你迷路了？”突然被直呼名字，赤司虽然感到不悦，但他没把怒气摆在脸上，反而还语气温柔的问道：“真奇怪，你我以前从未见过面，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名字？”
从未见过面？赤司这句话尤如炸弹般在沙耶的心里炸了一个巨洞，受到打击的她丢下手里的伞，走到赤司的面前，仔细观察他的双眼，如她所料，那双蔷薇色的眼睛瞳色正常，并没有异瞳，他……到底是谁？
“这位小姐，请你自重。”沙耶的过于亲近令赤司感到十分不自在，不悦的情绪也在逐渐升高，他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与她拉开一小段距离，轻声劝说道：“如果想要问路，请用别的方式，我不觉得和陌生人过于亲近是一个问路的好办法。”
“陌生人？征十郎，我是沙耶，及川沙耶，你不认识我了？”沙耶抓住赤司的手，希望他能对她说刚才的话全是玩笑，然而，眼前的赤司却用那温柔的嗓音给予她残酷的答案。
“抱歉，或许你认识我，可我真的不认识你，而且我已经有女朋友，请你不要纠缠我。”
“为什么……难道你以前对我说的话全是假的？你说会一直在我身边，到了约定之日我们可以在一起，那些话你敢说全是谎言？”沙耶不死心的上前拉住正欲离开的赤司。
“请你放手，我不记得曾对你说过那些话，更不可能给你任何承诺，你这样纠缠我只会给我女朋友带来困扰。”
“为什么你会忘记我？就因为你像是变了另外一个人，才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不，那只是我心里一个不愿面对的恐惧，是不会成真的，你快告诉我那些全是假的，对不对？”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现在的我才是真正的我，而你并不是我喜欢的人。”用力甩开沙耶的手，赤司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征十郎，你等一下……”沙耶不想让赤司离去，却不料在远处已有人在等着他，她看不清那个人的模样，只能隐约判断是一个年轻女孩，而赤司在看到那个女孩后，脸上露出了温暖的笑意，沙耶知道那是对恋人才会有的表情，可惜他看的人不是她。
“抱歉，让你久等了，我们走吧。”
望着赤司和那个女孩亲密的牵着手离开，沙耶的双脚像是灌了铅一样无法移动，直到两人的身影在雨中消失，她才无力的瘫坐在地上。无情的雨水冲刷着她的身体，她碰触自己的脸颊，已分不清脸上流着的是眼泪还是雨水，抬头望向天空，苦涩的笑意在她的脸上绽开。
“哈哈哈，老天爷，这就是你开的玩笑？父亲嫌弃我，母亲早逝，现在好不容易我能真正喜欢一个人，这次却轮到他离开我，所谓的镜中花，水中月就是你给我的赠礼？”
失控的怒斥着上天对自己的不公，沙耶很明白，假如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既使自己骂上千遍也无济于事，罢了，是真还是假，已无所谓，最后自己仍是孤单一人。
“赤司征十郎，如果这就是你的愿望，我会成全你的，无论是死亡还是爱上别人，我都会把你忘掉，永远把你忘掉，直到不再对你有所留恋……”
心已空，泪流尽，沙耶倒在地上，任由黑暗吞噬着她的意识，身体变的冰冷，意识焕散，可就在她放弃最后的执着闭上双眼时，耳边隐约有一把声音在呼唤着她，那是谁？又是老天爷的恶作剧？
“沙耶，你快醒一醒！”
“你……是谁？”周围的景物迅速崩溃，取而代之的是晕黄的灯光，和那张令她心痛的面容。
“沙耶，你做噩梦了？怎么哭得那么厉害？”赤司本来想看一下沙耶是否睡得安稳，于是趁着她入睡后的半小时来到房间，谁知一进门，就看到她边睡边哭，嘴里还说着梦话，什么无论死亡还是爱上别人，都会把他忘掉，听得他火冒三丈。
“你不要过来！”在梦中发生的一切过于真实，沙耶即使梦已醒，一时之间还是难以相信自己回到现实世界。
“笨蛋，你给我醒一醒！”赤司抓起沙耶的手，把她强行拉到他的身边，并用双手各掐着她的脸颊，生气的说道：“痛不痛？觉得痛就给我醒过来！”
“征十郎？真的是你？”沙耶流着泪望向赤司，凝望她的不是梦中的陌生眼神，而是平时熟悉不已的的异色双眸，这次她的梦彻底醒了。
“除了我还有谁？”用衣袖帮沙耶擦着眼泪，赤司忍不住对她训话，“你啊，睡个觉都不安稳，要不是我对你放心不下，你这一晚真的想哭到天明？”
“可是……梦中的你真的很过分……”想起梦中的场景，沙耶的心仍隐隐作痛。
“看来有怪东西溜进你的梦境里了，觉得冷吗？今晚我留在这里陪着你。”抱着沙耶一起躺在床上，赤司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入眠。
“可以吗？你明天还有训练。”两人的距离在床上已超出安全范围，但这次沙耶不想抗拒，就算只有一分钟，她也想和他待在一起。
“有怪东西敢进入你的梦境进行骚扰，你认为我会放过他？”赤司的怒气显然没降下去，“你的梦境是我的私人领域，那些男人休想进占其中。”
“嗯……征十郎很温暖呢……”靠在赤司的怀里，沙耶汲取着他身上的体温，安心的闭上双眼入睡，而那个令人心碎的梦境再没出现过。
看着她睡的如此安稳，赤司也任由她把他当成抱枕，她能依靠他就证明两人的关系又进了一步，这是好事，至于当抱枕的代价嘛，他会在约定之日双倍向她讨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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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数天的阴雨天气结束，周日偶尔冒出久违的阳光，由于桥本夫妇要在马厩等待母马生产，一些生活上的日用品没时间去采买，于是他们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沙耶，让她午饭后前往商业区的百货中心进行大采购。
压马路，大采购，这些本来是女人的最爱，对沙耶来说却是噩梦，昨晚她好不容易熬过一场，回到现实世界又要重新经历一遍，特别是舅妈给她的超长清单，要全部买齐上面的东西，她不仅要把整家百货中心跑一遍，还要在特价卖场和大妈们抢个你死我活才能完成任务。
历时两个小时，昨晚补充的体力在大抢购中耗掉大半，而更悲剧的是商场的休息场所设在第三层，她从负二层买完东西后，要再上扶手电梯上三楼，那些大包小包的购物袋占用了她的两只手，再碰上商场举行五折销售活动，来往各楼层的手扶电梯更是站满了人，让她走上手扶电梯也觉得辛苦。
人多易出状况，沙耶很不巧也倒了霉，当她好不容易来到三楼，才忽然发现手里的袋子少了一个，天啊，那袋东西可是舅妈千叮万嘱要买到的限量品，如今丢失的话要她回去如何交待？
丢了重要的东西自然心急如焚，沙耶决定原路返回寻找，而就在这时，她丢失的东西却落到别人的手里，并安然无恙的被送了回来。
“小姐，请问这是你丢失的东西？”一个留着黑色短发，身穿休闲便服的少年把捡到的纸袋交到沙耶的手里。
“真是谢谢你帮我找回来，给你添麻烦了。”接过黑发少年递过来的袋子，沙耶终于能松一口气，至少不会令舅妈的期待落空了。
“不客气，下次你经过这里要小心，楼梯口的设计有缺陷，不少人曾在那里绊倒，待会你可以去三楼那边的服务台，向那边向工作人员借辆小推车，那样逛商场才比较方便，千万别再让自己的手受累了。”黑发少年贴心的为沙耶提供了实用的小情报。
“谢谢你的指点，下次我会注意的。”望向黑发少年的脸庞，不知为何，沙耶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明明两人是初次见面，先不说他的容貌有两分和赤司相似，那说话的语调和脸上的笑容更让她想起某个熟悉的人。
“请问……我的脸上有东西？”察觉沙耶直盯着自己瞧，黑发少年并没有生气，仍是脸带微笑的和她攀谈起来。
“抱歉，是我失礼了，为了答谢你的帮忙，我把它送给你当谢礼，希望你不要嫌弃。”从纸袋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纸盒，沙耶把它送给了黑发少年。
“很精美的和果子呢，你真的要送我？”突然收到赠礼，黑发少年觉得有点意外。
“因为没有像样的礼物，请你见谅。”
“那我就不客气收下它了，谢谢你的回礼。”接过沙耶的礼物，黑发少年准备搭乘扶梯离开，临走时还不忘提醒她，“下次要是想大采购，记得带上护花使者。”
黑发少年说完，很快消失在人潮中，而沙耶同时也想起和他相似的人——帝光中学时代的赤司，该不会这是她昨晚没睡好产生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