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沈晴感受到沈烟轻轻颤抖着的手，不由微微一愣。她抬眸看着沈烟变得有些苍白的脸色，心底的情绪变得有些奇怪。除去占据着心里大部分位置的心疼，在一个小角落里竟然感受到了丝丝的快意。
沈晴抓住沈烟手腕的力气大了几分，她突然轻笑一声，“这是姐姐的秘密么……说起来，我已经很久没有握过姐姐的手了呢。”她一边说着，一手拉住了沈烟右手手套的中指尖，慢慢往外扯去。
沈烟清晰的感受到手套被慢慢扯下的“折磨”，头还有些眩晕感，但因为太过于恐惧，她不知道从哪里生出了几分力气，挣脱开了压制住她的沈晴，还把她重重推到了墙上，发出了“砰”的一声。
沈烟还来不及去查看沈晴是否伤到了，她动作有些慌乱的把手套戴好了之后才抬头看向沈晴。沈晴坐在地上，眼圈发红的看着沈烟，一副受了很大委屈的模样。再加上她脸上身上还有些灰尘，一副脏兮兮的模样，让人硬不下心肠。
沈烟看着沈晴一直红着眼圈看着她，但似乎并没有起身的打算。她叹了一口气，才冷着声音道：“就算现在是夏天，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也会感冒的……快点起来吧，洗完澡早点休息。”说完她打开房门，背对着沈晴说道：“……明天早上去看看爸爸和妈妈，在他们出事之后……你只去过两次。现在你长大了，确实也应该过去看看他们了。”说完正准备走出房门。
“姐姐……”沈晴带着哭腔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我扭到脚腕了，好疼……”一边说着，还轻轻啜泣了一声。
沈烟往外走的脚步就停了下来，她无奈的回过头，看着低着头揉着脚腕的沈晴。她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沈晴，低声问道：“……站不起来么？”
沈晴低低应了一声，软声道：“脚腕好疼，背上……也很疼。”
沈烟心底一软，她在沈晴身前蹲下，原本是打算着伸手去帮她看看脚腕。只是想着沈晴之前的举动，她伸出的手又握成拳缩了回来。
沈晴看着她缩回的手，她的眼眸深处闪过一抹冷意，虽然声音依旧软软，“上次我看见你牵着那个女人的手了……”她双眸依旧发红，不仅仅是因为想哭还有着更多的怒意。她直直看着沈烟，质问道：“她可以，我就不可以么！”
沈烟一愣，她突然想起之前自己的手和苍蓝的身体相碰触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任何东西。那么……是不是说明她已经变回普通人了？这么想着，她与沈晴视线相汇，“你不要动……”在沈晴怒意还未平息的视线下，沈烟脱下了左手的手套，沈晴一愣。
沈烟看着自己白皙的手指，伸出手轻轻抚上了沈晴的手背。脑子里是一片空白，并没有“看到”什么。沈烟微微一愣，嘴角不禁轻轻扬起。但嘴角的微微弯起还没有形成微笑的弧度时，她脑海里突然“看到”了一片黑暗。她迅速的缩回手，手有些哆嗦的给自己戴上了手套，不敢再碰她。随即苦笑一声，看来她还是一个怪物……
但是为什么她可以触碰苍蓝……呢，沈烟不禁皱起眉细细思索了起来。只是脑海间一片空空，并没有什么头绪。
沈晴看着沈烟迅速缩回了手，似乎如同躲避什么肮脏的东西一般，她不禁死死的咬住了下唇。她低着头等了一会，但沈烟并没有如她所愿的来安慰她。她偷偷瞄了瞄沈烟，却发现她正双手交叠在一起紧紧相握着，眼神望着她的方向有些呆呆，似乎在想着什么难解的问题。
沈晴看着沈烟莫名安静了下来，她双眸带着几分虔诚的意味，凝视着沈烟。但下一瞬间，她双眸瞪大，眼底不住冒出怒火。她不顾背上的疼痛，猛然暴起把沈烟压在身下，她压着她的手腕，“你刚才在笑……那种笑容……你是在想着那个女人吧？！”也不用沈烟回答，她已经从她紧抿的唇中知晓。
沈晴冷笑开来，“你碰我就那么觉得恶心么。但是你不让我碰，我偏偏要碰。”她动作粗暴的扯下沈烟的手套，紧紧握住沈烟的手，然后嘴角带着冷意看着沈烟。
沈烟只“看见”眼前一片黑暗，不仅仅是黑暗，还十分的安静。在那个地方，没有光只有着寂静。沈烟只觉得她有些受不了了，这样寂静的黑暗，让她埋藏在心底的黑暗慢慢浮现了出来。突然寂静的耳旁，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这让她想起了那一天晚上，她被两个男人抓住的时候……
沈晴看着沈烟身体一动不动，只是脸色变得异常苍白，紧闭着的双眸眼角沁出眼泪，整个人似乎深陷在了恐惧之间。沈晴不敢再坐在沈烟腿上，急忙起身蹲坐在了一旁。她握住沈烟的手也不禁松了开来，神色有些焦急的看着沈烟，俯下身抬手轻轻拍着沈烟的脸颊，“姐姐……姐姐你怎么了？”
沈烟眼皮微动，她慢慢睁开眼睛，但因为眼眸内有着水汽，眼前的人看得并不清晰，只觉得眼前一片阴影。心中的恐惧与阴霾还没有散去，就看见眼前的人俯下身，越来越靠近她。她下意识便抬起手，重重给了眼前的人一个耳光，然后站起身，一边用带着惊恐语调的话说着“不要碰我，离我远一点……你们让我觉得恶心……”一边往外跑去。
沈晴跪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神情木木的，眼底却埋藏着嫉恨。被沈烟打到的脸颊，已经红肿了起来。但是她似乎对它毫无察觉，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眼底的泪水也重重的落在了地上，发出了沉重的“啪嗒啪嗒”声音。
“……呵，我果然让你觉得恶心么，就算仅仅是触碰？除了那个女人，别人都不可以碰你是么……”沈晴轻声笑了起来，声音之中却带着几分阴郁，“如果我要和你在一起呢，是不是真的只有……死，才可以呢。”她埋藏在眼底的嫉恨似乎已经化成了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与她直视，都似乎会被灼伤一般。
沈烟缩在了玄关处的角落里，过了好一会她才清醒了神智。随后才突然清晰的意识到她在自己家里……她并没有回到那一天，被那两个男人……的那一天。她还有些惊魂未定的缩着身体，双手不自觉交叉在身前半抱着自己的身体，似乎是在汲取自己身体上的暖意，安抚着自己的恐慌。
很快，沈烟恢复了镇静，她感觉到自己的右手微微有些发麻。她突然想起之前她打了那个“男人”……当时屋内只有她和沈晴那么她打的那个人是……沈晴。她很快站起身看着卧室，却发现门被紧紧关上了。她的心不由一紧，她从来没有跟小晴说过一句重话，更不要说动手打她了。
沈烟快步走到卧室门前，她抬手拧了拧门把，并没有被锁着，这让她放松了几分。她轻轻推开门，发现卧室内一片黑暗，灯已经被关上了。沈烟看着黑暗的房间还有些发憷，她抬手按了在门边上的小壁灯的开关，屋内很快亮起了橙色光芒。
沈烟一眼就看见蜷缩成一团缩在床上似乎是睡着了的沈晴，她轻手轻脚走近了几步，还可以看见她红肿的脸颊和脸上未干的泪痕。沈烟心下一疼，她转过身打算去冰箱里翻出些冰块给小晴敷脸。只是刚转过身就听到了沈晴的哭声，说的话都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姐姐，不要走……我，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沈烟转过身就看到一边哭着一边看着她的沈晴，她快步上前，看着她红肿的脸颊，“抱歉，我……”说着又停住了口，因为她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我只是……不小心……”停了半晌，只讷讷的说出一句这样的话。
看着沈晴红肿的脸颊，“我出去给你找点冰块敷敷脸……”她才走了几步，又被沈晴拉住的衣角止住了脚步，“我不疼的……姐姐不要不理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听着沈晴带着哭腔说着这些话，沈烟只觉得心底只剩下了疼惜，她蹲身在她身前，“姐姐怎么会不理你……小晴乖，姐姐去厨房弄些冰块，你的脸……是姐姐不对。”
沈晴看着眼底带着满满怜惜的沈烟，眼眸微闪，哭声渐渐停了下来，“是我错了，姐姐没有错……”说完看着沈烟越发带着愧疚的神情，她松开了拉着沈烟衣角的手，低声道：“我的脸没事……姐姐早点去睡吧。我自己去拿冰块敷脸就好了……”说完就站起身往厨房走去，脚还有些一瘸一拐的模样。
沈烟眼底愧疚神色越发重了，她拉住了沈晴，把她按在了床上，“小晴乖，让姐姐去。”末了还单膝跪在地上看了看沈晴的脚腕，还在只是些微有些红，并没有肿起来……这让沈烟放下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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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沈烟帮沈晴处理好了脸上和脚腕的伤，已经快十一点了。两人穿着睡衣躺在床上，虽然夜已深，但两人似乎都没有睡意。
时间再过去了一会，沈晴小声道歉说道：“姐姐……我错了。”
沈烟只觉得心中有些酸涩，她侧过身看着沈晴，“……姐姐也有错。”
沈晴提高音调，“姐姐才没有错，是我……都是我……”
沈烟轻叹了一口气，沈晴突然安静了下来。
“姐姐……你不要不要我……”沈晴声音又带上了哭腔。
“……怎么会不要你呢，小晴。”沈烟柔声说着，见沈晴还是哭出了声，她只得凑过去抱住了她，轻拍着背安慰道：“不要哭了，明天不是要出去么……早点睡吧。”
沈晴停住了哭声，她反抱住沈烟，小声嘀咕道：“姐姐我喜欢你……是亲人之间的喜欢。”
沈烟只觉得心中酸涩更重，她“嗯”了一声，哽声道：“睡吧。”
沈晴低着头，眼眸间的阴郁几乎要遮掩不住。她闭上眼睛，低声道：“嗯，姐姐……好梦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