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两年
夏日灿烂的阳光从道路两旁的白兰树叶缝隙中穿透而过，在地上、在林雅的身上留下了斑驳的影子，映衬得她不施脂粉的皮肤白皙、娇艳。林雅闪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疑惑地望着林科长，秀气的嘴唇上呈现着玫瑰般的色泽。
林科长突然觉得平日嗡嗡的蝉鸣声此时并不那么讨厌了，狠狠嗅了口空气中那缕似有若无的白玉兰香味，心里暗骂道青春真她妈是个好东西啊！
他突然意兴阑珊，沮丧地挥挥手，不发一言转身离去。
“哎！”林雅莫名其妙，望着林科长离去的背影叫道。
“过段时间，你自然知道。”林科长远远地传来了一句话。
林雅不满地嘟囔着：“搞什么啊，吊人胃口，故弄玄虚！”不过她也懒得跟他打交道，不说就不说，不费那神了。其实这次她真是冤枉林科长了，她根本不知道，刚刚她已经不知不觉中打击了林科长一把。
林雅现在倒是对如何面对陈朱两位主任有些挠头，感觉怪怪的。她磨磨蹭蹭地磨到了办公室门口，往里一看，轻吐了口气，谢天谢地，只有陈主任一人在办公室里。
陈主任看到她有些拘谨的进来，和蔼地对她笑了一笑，继续低头写自己的材料。林雅迟疑着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心里嘀咕着陈主任看来消息没有林科长灵通啊。
林雅迅速给自己找了点事做，寻了份文件研读起来，但心里总是有些七上八下的。房间里静悄悄地，只有陈主任落笔时的沙沙声。
在林雅偷偷瞥主任第五次的时候，陈主任终于停下了笔，他把手中的材料递给了林雅。
林雅狐疑地看了一眼主任，仔细看手中的纸，原来是她的实习鉴定材料，陈主任很中肯地评价了她这段时间在组织部的实习经历，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林雅跟大部分的小女孩一样，是个感情很丰富的人，此时不知怎的，好像有千言万语涌上了心头，不过最终她只是略带哽咽地对陈主任说声：“谢谢！”
陈主任摘下脸上的眼镜，随意地放置在桌上，放松地往后靠在椅子上，自嘲道：“人老了，写点东西都要带眼镜了。”
林雅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这话茬好，正犹豫着，陈主任已经自顾自说下去了：“我二十岁参加工作，当时是在白云乡，我们鹤城最偏远的乡做临时工，一晃到现在已经二十多年过去了。”
“主任，你做过临时工啊？”林雅震惊不已，都说陈主任野路子出身，想不到居然是乡镇临时工，出身够低的。
陈主任笑着点了点头：“是的，当时我还初中学历都不够。”
林雅咂舌不已，继续倾听陈主任讲他的故事。
陈主任悠悠道：“当时我们一共进去五个人，我是年龄最小的。乡里要修路，我被分去帮忙。等到路修完后，我已经能叫出路两旁所有的拆迁户全家大小的名字，那一路的看门狗看到我都已经不叫唤了。从县里技术员那借来的有关工程方面的书被我翻烂了好几本，不得不摆酒请客赔罪。”说完，陈主任笑了起来，曾经的青葱奋斗岁月让人怀念不已啊。
“主任，因为你这么努力，所以转正了，是吗？”林雅好奇地问道。
“不知道，不过我们那批五个人，其中有些又回家种田了，有些到现在还在乡镇当办事员。”
林雅钦佩不已，她一直以来就觉得陈主任是个非常勤奋的人，曾经听人说过，陈主任刚调到组织部，负责档案整理，别人要花半个月时间才能整理完成，他硬是废寝忘食一个星期就拿下了。他又是一个非常认真绝不马虎的人，只要是他审阅过的文件，一些小小的标点符号错误都可以帮你全部指认出来。
“林雅，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吗？”陈主任突然正色道.
林雅愣了一下，心念电转间，想到看来陈主任已经知道什么了。林雅想，自己真是蠢，怎么可以低估陈主任在组织部的能量呢，她一时间想跟这位敬爱长者解释一下，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陈主任平静地注视着林雅，摇摇手道：“不用解释，你的想法我都理解，我刚刚跟你说这些的意思，仅仅是想希望你能明白，努力很重要，无论是在什么样地岗位上！”
林雅很想向陈主任表一下决心，自己不是一个挑肥拣瘦的人，会好好努力工作的，不过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苦笑了一下，重重点了下头。
陈主任感觉林雅已经把他的话听进去了，看看敲打的也差不多了，喝了口水，略做沉吟注视着林雅，严肃道：“你交辞职信这事，李部长跟我说了，部里的意见是如果你们想继续端公务员这碗饭的话，这次你们必须先去做计生员！”
林雅的脸色瞬间惨白，嗓子眼堵得难受得不得了，历经辛苦难道就是这样的结局吗？天道不公！
陈主任看着林雅可怜难受的样子，脸色掠过一丝不忍，放柔语气道：“不过考虑到这次录取的实际情况，决定两年为期。”
林雅一下呆住，什么意思啊？这就是组织部的妥协吗?
陈主任看着林雅傻傻的样子，也不折磨她了，迅速地一次性把话说完。组织部决定跟林雅她们签订一个两年的期限协议书，这两年内林雅她们必须从事计生员工作，两年后，林雅她们在有接收单位的情况下，可以自由调动。
林雅消化着这消息，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是悲是喜，茫然地看着陈主任。
陈主任笑眯眯地说道：“两年时间很短的，好好干吧，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要挟我们组织部，我都替你捏把汗，你就不怕以后前途堪忧啊。小姑娘家家，太鲁莽了！”
林雅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呐呐道：“还不是被逼的呀！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了！”
这时办公桌上，叮铃铃的电话铃响了起来，陈主任信手拿起了听筒，才听了几句，他脸色微变，放下电话，扔下一句：“公安局来电话，匿名信的事情有线索了，我去一下。”说完就走了。
林雅呆愣片刻，赶紧往林科长的办公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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