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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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瑶淡笑，脸上并没有失落的表情，她缓缓抬起眸子看着云佩佩，含笑道，“婶娘，霓裳今日来并不是要问这件事的…”

  云佩佩表情一滞，她竟不是来问四十亩田地的回复？那她是想问什么？

  云佩佩当即一笑，目若秋水道，“哦，那不知霓裳想问婶娘什么？”

  宋瑶眼前油然出现昨晚杨氏望着灯火流泪的样子，云佩佩微皱眉头，轻声唤了句，“霓裳？”

  宋瑶回过神来，嘴角勾了勾，垂下眼帘，“婶娘，我…想问一些关于我娘的事…”

  “母亲，你恨我？”

  昨晚杨氏虽然没有直接回答，但从她的反应来看宋瑶已经知道答案是肯定的。可是她却想不通，杨氏到底为什么会恨自己的亲生女儿？虎毒还不食子呢！

  云佩佩一听是要问杨氏的事情，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点头道，“奥…”却不知道话该怎么接下去，只能先等宋瑶问了再做回答了。

  宋瑶咬咬下唇，缓缓道，“婶娘知道我爹和我娘在没成亲之前的事吗？”

  既然在云霓裳的记忆里找不到答案，宋瑶想那答案肯定是在杨氏生下云霓裳之前了。而云佩佩又比杨氏大，肯定会知道一些，加上她和云佩佩之间还有一笔见不得人的秘密交易，云佩佩要么不说，要说肯定是实话。

  云佩佩的表情有些为难，宋瑶不由暗暗高兴，她果然找对人了，云佩佩肯定知道一些内幕，不然也不会显得这么纠结。

  宋瑶立刻添油加火的把这些年来杨氏对自己的冷漠说了一个遍，说到最后，更是低头抽泣不已。

  云佩佩膝下也有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对自己的亲生骨肉，哪个做母亲的不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疼着，但听了宋瑶的话后，云佩佩简直不敢相信，杨氏竟对自己的亲生骨肉如此冷漠？虽说当年的事杨氏的确受了委屈，但孩子终归是无辜的呀！莫非她还真的恨上自己的孩子了？

  见宋瑶哭得梨花带雨，云佩佩心里亦是苦涩得说不出话来，长长叹口气，“霓裳，有些事我也只是听杨家村的几个老人说过，但究竟是不是这么回事婶娘并不保证……”

  杨家村与云梦泽是邻村，而杨氏正是杨家村人。

  宋瑶泪眼模糊的看着云佩佩，低下头，“还请婶娘把知道的都告诉霓裳，不然霓裳实在想不透自己为何不得母亲喜爱…”说完，宋瑶又以袖掩面哭了起来。

  到了古代，宋瑶才发现自己竟然如此有演戏天分。想到这里，宋瑶差点没绷住笑了出来，不过她急中生智，一下转过身去，扑在矮几上嚎啕大哭起来。

  云佩佩轻轻拍打着她的香背，蹙眉道，“霓裳，莫伤心了，错不在你，只道是命运造化弄人…”

  宋瑶这才哭哭啼啼的坐起来，一脸哀楚的看着云佩佩，“婶娘，既然霓裳没有错，为何母亲要这样对我？”

  云佩佩长长叹口气，握住她柔软的小手，拍了拍，一边回忆一边娓娓道来，“这事还要从十六年前你爹中了秀才说起……”

  原是当年云羽中了秀才然后衣锦回乡，不想在经过杨家村时，风雪骤然加大，再加上夜色渐浓，云羽一行人只能先在杨家村的一家农舍住了下来，而他投宿的这家农舍正是杨氏的家，云羽更是对温婉秀丽的杨氏一见倾心。

  杨氏的父母亦看出云羽的心思，又见云羽长得一表人才，加上还中了秀才，家境也算不错，便不顾杨氏早已与同村一个男子定下的婚约，主动把杨氏说给云羽做妻，杨氏不肯，杨氏父母就以死相逼，最终杨氏只能退了与同村男子的婚约，而嫁给了云羽。

  但就在杨氏嫁给云羽后没多久，曾与杨氏有过婚约的那个男子就死在了后山的林子里，是自缢。

  云佩佩又长长叹了口气，“可想而知，当时你娘心里背负的愧疚有多大，她也曾偷偷割腕自尽过，好在被你爹及时发现救了回来，但马上她又发现自己怀孕了……”

  不自觉间，宋瑶的眼眶都红了，等她觉察时，都不由被吓了一跳。

  “那…我爹当时知道我娘其实和别的男子有婚约的吗？”宋瑶紧声问道。

  云佩佩目光流盼，沉思片刻，才幽幽道，“我想起初你爹肯定是不知道的，但后来……”云佩佩没有继续说下去，她相信以宋瑶的聪敏一定能领悟的。

  果然，宋瑶全身一蔫，垂头丧气，像被打了霜的庄稼。

  沉默有顷，云佩佩望了望屋外，见时间不早了，便起身道，“霓裳，今天你叔带着三个孩子去乌镇了，中午也不回来，你就留下来陪婶娘吃饭吧。”

  宋瑶目光涣散的盯着地面，没有出声。

  云佩佩又说了句，“那你先坐着，婶娘去做饭…”说完，云佩佩就出了屋子。

  一直到云佩佩把饭菜做好端进屋里，宋瑶还是消极的情绪。

  食不知味的胡乱扒了两口饭，宋瑶就再吃不下了，帮云佩佩一起收拾了碗筷，再把屋子打扫一遍，又坐了一会，宋瑶终是起身要走。

  云佩佩将她送到院子外面，刚走出两步，宋瑶又回过头来看着云佩佩，道，“婶娘，你说我是不是该留在云梦泽呢？”

  云佩佩身子一僵，思想立刻风驰电掣的转了起来，宋瑶的意思是要留下，不离开云梦泽了？那是不是意味着她之前说要卖的四十亩田地也不卖了？

  等云佩佩捋顺心思抬眸再看时，宋瑶的身影早已在百步之外。

  云佩佩不由皱眉，咬咬唇，立刻扭头去找自己的公公，云梦泽的老里长。

  “公公，你说霓裳这小妮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思来想去，云佩佩始终认为宋瑶最后说的那句话暗藏玄机。

  “哈哈哈。”老里长一边抽着旱烟，一边点头，“云羽生的这个女儿不简单呐！”

  云佩佩一惊，就连老里长都认为宋瑶最后那句话是另含意思。

  老里长长长吐出一口烟雾，慢声道，“云佩呀，明天你就去找她，说我们愿意买下那四十亩田地。”

  云佩佩连连点头，想来老里长与自己都明白宋瑶的意思了，宋瑶这是变相的告诉他们，如果不尽快给她回复，她就不卖了！

  这怎么可以？四十亩田地呐，云佩佩怎么能容忍到嘴的肥肉又飞走？眼下也顾不得什么体面了，明天就去找宋瑶，把这件事定下来，免得夜长梦多，哪怕多花得钱也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