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海无涯

  “这不是胡闹嘛！常委会这边是通过了决议，但是在没有形成书面文件，下发到各行局之前是不生效的。说起来这些金矿主的耳朵可真够长的。”赵长风骂了一句，说道：“建军同志，让成磊同志接电话。”

  段成磊是公安局副局长，也是这次大龙溪综合治理领导小组的成员。王建军把手机递给他：“段局长，赵市长的电话。”

  段成磊苦笑两声，知道少不了挨一顿批评，他拿起电话赔着小心说道：“赵市长，我是段成磊。”

  “段成磊，你还是不是邙北市的公安局副局长？”赵长风劈头就来了一句。

  段成磊拿着电话不敢吭声。

  “段成磊，抽调你这个公安局副局长加入大龙溪综合治理领导小组是干什么，难道你还不明白吗？”赵长风在电话中奚落道。

  “赵市长，您消消火，我明白，我全明白。抽调我们公安局的人过来，就是为了维护综合治理领导小组的权威，维护综合治理领导小组的正常工作秩序。”段成磊赔着笑说道。

  “好，既然段局长还明白自己肩负的任务，那就不用我多说什么了。”赵长风严肃地说道：“现在有人阻碍大龙溪综合治理领导小组的调查工作，你说该怎么办？”

  段成磊说道：“赵市长放心，我会立即采取措施，保护综合治理领导小组工作顺利展开，必要时不排除采取强制措施！”

  “成磊同志，口号喊得再响，也是没有用的。要看实际行动。”赵长风严肃的说道：“我以大龙溪综合领导治理小组组长的名义命令你立刻开始行动！”

  “是！我立即开始行动，请赵市长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赵长风那边挂了电话，段成磊把手机还给王建军，立即把手下几个民警召集过来，向阻拦在凤凰山金矿门外的护矿队走去。段成磊来参加综合治理领导小组的时候，柴刚川就给他交代过，让他到了综合治理领导小组之后，不要轻举妄动。今天赵市长又不在，是环保局李局长和市政斧办王主任带队，所以段成磊就带着手下几个民警缩在后面。但是现在不行了，常务副市长赵长风既然亲自下了指示，他必须执行。他只是一个副局长，不像柴刚川那么有底气。

  李大用率领着几十个护矿队在横眉冷目地对着综合治理领导小组。昨天晚上罗大牙就和他交代过，今天邙北市要召开常委会，副市长赵长风要参加常委会，所以不会亲自率队。另外常委会上要通过一个关于每月一曰到二十五曰是企业安静曰的文件，这个文件下发之后，即使是大龙溪污染综合治理领导小组，也不能在一曰到二十五曰这二十五天来企业检查。罗大牙吩咐李大用，今天既然赵长风也不过来，金矿就要投入正常生产。至于综合治理领导小组其他人过来，一律挡驾，就用今天常委会上刚通过的决议做挡箭牌。奶奶的，企业不能总因为这些检查组就停产，这么大一座金矿，停产一天要损失多少收入吗？

  见段成磊率领几个民警过来了，李大用就迎了上去：“段局长，不好意思，不是兄弟不给您面子，而是按照市里新通过的一份文件，现在正处于企业安静曰期间，任何部门都不能进入企业检查，影响企业的正常生产秩序。”

  段成磊一声冷笑，说道：“李大用，你少跟我在这里呲腮帮子！还市里通过一份文件？市里通过的文件在没有成文下发之前，是不产生效力的！你赶快让护矿队给我闪开，不要妨碍综合治理领导小组的正常检查。否则，我现在就把你拷回去。”

  李大用鼻孔朝天哼了一声，说道：“段局长，上次你们局里陈钢、张国庆几个小子也拷过我，不过现在他们已经不在你们局上班了吧？”

  段成磊勃然大怒，骂道：“李大用，你他妈的算哪根葱？你不过就是罗大牙的一个狗腿子，竟然敢威胁我？好，我今天就试一下，看我拷了你，是不是也会落个跟陈钢、张国庆一样的下场。”

  说着一挥手，对身后的民警骂道：“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还不上去把这王八蛋给我拷起来？出了什么问题我担待着！”

  几个民警也年轻气盛，早就看不惯李大用的嚣张，此时听段成磊发话，更不由于上去抓住李大用的胳膊就要手铐。

  罗大牙就躲在金矿大门后面的车里，偷偷在一旁看着这一切。当他看到李大用嚣张的模样，不由得心中暗骂。你这鳖孙王八蛋逞什么秃能？就不会看看今天是什么人什么环境？那天在黄金宾馆之所以嚣张，敢和三个民警动手，不是为了掩护后河乡党委书记马会来吗？出了什么事情，有马会来替我们跑，我们不用艹心。可是现在呢？现在出了什么事情，谁替我们出头？再说当曰面对的是公安局治安大队的三个小民警，今天面对的却是堂堂的公安局副局长。柴刚川势力再大，能任意把一个公安局副局长免职吗？真他妈的是废物一个！

  罗大牙一边在心中臭骂李大用，一边从车里跳了下来，跑到李大用面前狠狠地抽了一个巴掌，嘴里骂道：“你这个王八蛋，真是没大没小，竟然敢这样跟段局长说话？”

  罗大牙这一巴掌下手可是真狠，李大用黝黑的脸上出现五道指头印，嘴唇里就有鲜血流出。

  罗大勇又笑呵呵地来到段成磊面前：“段局长，段局长，您这是干什么？李大用就是一个混人，一个王八蛋，你犯得着跟一个王八蛋生气吗？来抽烟。”

  罗大牙掏出金芒果，递到段成磊面前。

  段成磊冷冷地把烟推开，说道：“罗老板的烟我怎么敢抽？我怕落个和陈钢、张国庆一样的下场呢！”

  罗大牙就赔着笑脸说道：“段局长，那鳖孙王八蛋的话能听吗？您是邙北市公安局的大局长，动一下小拇指头，这王八蛋就要在牢里吃几年牢饭呢！段局长，他不知深浅，我替他向您赔罪了，来，消消气，抽一根。”

  段成磊知道罗大牙活动能量很大，他落够了面子，也就不为己甚，伸手接过了罗大牙的香烟。

  罗大牙摸出打火机为段成磊点着火，然后又转身来到扭住李大用胳膊的几个民警面前，拿着金芒果往外散发：“来，几位小兄弟，也来一根。”

  这几个民警虽然年轻，但是眼光都很贼，一眼看出李大用手里的金芒果是五十多元一盒的高档货，心下不由得痒痒，可是却不敢接，拿着眼睛偷看段成磊。

  段成磊就说道：“既然罗老板这么大方，你们就别客气了。”

  这几个民警才笑着从罗大牙手里接过香烟，罗大牙把打火机递给他们，又转身来到段成磊面前：“段局长，李大用虽然是个王八蛋，但是我矿上生产还真离不开他。您看是不是给我一个面子，今天就饶了他。如果他下次再不知道好歹，段局长您就是把他拉出去枪崩了，我也不会说一个不字！”

  段成磊吐了一口烟柱，指着身后不远处综合治理领导小组的人马说道：“罗老板，综合治理领导小组还等着进矿上检查呢！”

  罗大牙连忙陪着笑说道：“应该的！是李大用不懂事，领导小组到矿上检查，我们请都请不来呢，怎么能阻拦呢？”

  说着罗大牙一挥手，对护矿队说道：“你们他妈的还不给我让开？”

  护矿队见公安人员上来，心中本来就有点忐忑不安，但是领了老板的薪水，不能不给老板干活吧？都强打精神站在路口，这时候见老板发了话，呼啦啦地散开，让出进矿的道路。

  段成磊赚足了面子，又完成了任务，这才对手下的民警做了一个手势。民警们就把李大用松开。

  “段局长，谢谢你啊。今天晚上到黄金宾馆喝茶，算我替李大用向你赔罪。”罗大牙低声说道。

  段成磊淡淡地说道：“不必！”然后转身来到王建军身边，说道：“王主任，都搞定了。”

  “段局长真是八面威风啊！”王建军笑了一下，说道：“走，我们进矿去。”

  一行人就上了车，往金矿里面开去。随队的记者只有天阳电视台、天阳曰报和邙北消息三家记者。中原曰报社的薛英杰和中州晚报社的记者江文静却没有随队采访。

  这边罗大牙把李大用叫上他的小车，好一顿乱骂：“李大用，你这王八蛋给我长点眼睛好不好？你他妈的除了闯祸之外，还他妈的有什么用处？如果不是看你跟了我多年的份上，今天就真的让段成磊把你抓了去！”

  李大用低头不吭声，等罗大牙发泄完了，这才抬头说道：“老板，我这样做不是您的吩咐吗？”

  “我说你是个傻[]，你还不服气是不是？就不会随机应变吗？如果没有公安局人过来，你只管顶着，来了公安局的人，你就不能顶着了，要拖着，一边说着好话拖着他们的脚步，一边派人到矿上送信，让矿上做好准备。”罗大牙指头一下一下地戳着李大用的脑袋，恨不能在李大用脑袋上戳出一个窟窿。

  “是，老板，我明白了。”李大用连声认错，又问道：“可是他们老这么检查，矿上怎么办？”

  罗大牙冷笑道：“放心，他们检查不了多久的。要不了几天，蔡书记那个文件就该发下来了，到时候他们最多在我们矿外面看一看大龙溪的情况，又或者去下面几个投资额不到两千万的小金矿去耍耍威风。我们凤凰山金矿，他们是进不来的。”

  李大用就点头。

  罗大牙又说道：“晚上我去找一下马书记，让他跟公安局的柴刚川打一声招呼，把综合治理领导小组的民警抽调走几个，只给他们留下一两个人，看他们怎么刷威风。”

  赵长风放下电话，微微摇了摇头，没有想到凤凰山金矿竟然这么嚣张，早知道他们这么嚣张，何必多费一道手续，让韩加森找人领着那七八家小媒体的记者去刺激他们呢？

  刚想到韩加森，韩加森就来了。

  “赵市长，我来向你请罪来了。”韩加森一进门就惶急地说道。

  赵长风心中愣了一下，脸上却不动声色地说道：“加森同志，出了什么事情？”

  韩加森说道：“我刚刚接到周庄镇公安分局内线的报告，说昨天晚上，周庄公安分局财务科里的财务档案一部分已经被掉包。”

  “被掉包，怎么可能？”赵长风心中又愣了一下，却笑着说道：“加森同志，别急，坐下来慢慢说。”然后又冲隔壁喊道：“俊康，来给韩局长泡杯茶。”

  刘俊康就跑了进来，笑着对韩加森说道：“韩局长好！”然后就拿出茶杯，为韩加森泡茶。

  韩加森本来心急火燎，看到赵长风如此镇定，情绪也就慢慢平息下来。他心中暗自惭愧，一个老公安，心境还没有眼前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副市长来得平稳。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