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笑话
刘必温是被人用担架抬进来的,葛霆雨差点都没有认出他,只等着他开口才愣怔的一把扑倒他的旁边。
彼时的刘必温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样，头发早就脱落，头皮裂开，那满脸坏死的不停的流着脓水的孔洞更是让人触目惊心，身上盖着一条雪白的毯子，无法想象那毯子下面是何等的情形。
不过对比着他的那张坏死的脸,一双浑浊的双眼倒是在见到葛霆雨之后变得格外的清明，仿佛就撑着最后一口气等着这一刻一般。
葛霆雨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决堤而出，顾不得刘必温张口准备说些什么,立马就朝着洪凯喊道：“我外公怎么会变成这样了？你不是说他在新德里疗养么？你为什么骗我？”
“你怎么就不说话？我就这么好骗是么,连被你屏蔽了信号都不知道，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
洪凯始终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站着，沉静如水的眸子里有掩饰不住的疲惫与失望……
对上这个男人的双眼，他其实好想他，这么多天未见，要是没有发生这件事情，他一定不顾一切的冲上去拥抱他、亲吻他，然后像一个孩子一样对着他撒娇，可是偏偏怕什么就来什么。
其实在质问洪凯的时候他自己对于刘必温的事情早就心知肚明，只是当初葛扬荣那么说的时候他还自欺欺人的不敢去相信，原本对于洪凯隐瞒他的这种做法要是一般人他可以当做是‘善意的谎言’，但是偏偏这个人是洪凯，就说他是发泄也好，是无理取闹也好，总之当初他明明看见葛扬荣被洪凯的人带走而后却又落到葛扬荣手中的事情怎么都觉着这其中是洪凯故意而为之。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找人来啊！外公……外公不能再等了……快点啊……”几句竭力的嘶吼让葛霆雨原本被海水浸泡过的嗓子更是嘶哑的厉害，就在他准备挣着力气想让洪凯找医生的时候，那被覆盖在洁白的毯子下面伸出一只溃烂的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继而只听刘必温开口道：“小雨，外公……不行了，听我说最后两句吧！”
“你别说……别说……”葛霆雨哭着乞求着，因为他生怕他要是真的把话说了就离开了。
可刘必温见此却欣慰的扯出了一个笑容，毕竟像他这一行，在临死的时候能有一个人这么在意自己已经相当的不容易，这便抓紧了葛霆雨的手艰难的开口道：“别难过，处在外公这个位置，能活了这么长时间，已经……是天赐的了……”紧着他将另一只手伸出，展开却是一颗只有拇指大小的金色芯片，然后哆嗦着移送到葛霆雨的手上继续道：“这个就交给你了，能保全它，也不枉我搭上这条老命，小雨啊，上了这条道就不能怨天尤人了，以后……你要自己一个人走了……还有你妈妈，替我和他道个歉，看在，看在……”一个将死而又真诚悔过的父亲的份儿上吧！
彼时的刘必温连眼睛都睁不开了，或许也是逃避事实的一种方式，只见他蹙着眉头对着洪凯的方向艰难的咽了一口吐沫道：“你们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别怪他，并替我谢谢他……”
“外公你别说了……求你了……”紧握着刘必温的手，葛霆雨泣不成声。
“这个时候能有你在身边，我觉着，很高兴，像……像偷来的一样……”
老人说罢，唇边擒着笑，尽管是挂在那可怖的脸上，但却是这么多年来最会心的笑容。
……
刘必温的葬礼选择在了双鱼岛的房子里举行，因为葛霆雨记得外公曾经跟他说过，这里是他想养老的地方，估计别的糟心的地方他也不愿意去。
葬礼那天来了很多人，其中包括所有东亚和西亚的负责人，这里面有葛霆雨曾经交手过的，甚至还有那些倒戈的，原本见着面都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这一次倒是破天荒的对他恭敬了起来，最差也是要来主动打招呼的。
葛霆雨对于这些人忽然转变的态度起初猜测为是他拿到了刘必温的芯片，后仔细观察才发现人家都是看在他背后那只总是不吱不响跟着他的男人的面子上，如此他也算是明白了，他持有芯片的事情已经被公开了，不管这些人心里多不舒服，但是在这样的场合中洪凯明着给他撑腰，他们怎么也要收敛一些。
而说到这几天一直不做声跟着他的这一只，葛霆雨也不明白这人到底在想什么，除了今天参加刘必温的葬礼，两人从那天开始就没有再说过话，各自都没有找过对方，也没有给过对方任何的解释，反正就这么僵着。
而在这样的僵持中两人甚至无意中的一次见面都觉着有些尴尬，这不得不让葛霆雨认为他俩的关系已经渐行渐远，甚至……他觉着自己已经成了沈冬，或者庄阳。
可是今天，这人又突然的出现，然后一步不离的跟着他，问他话也不吱声，明眼人都看出来这是在给他的身份做出的一种肯定，如此葛霆雨那几天的想法又开始动摇起来。
不过相对洪凯的这种不清不楚的态度，红中和刘展的事情更加令他郁闷。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人就开始一天几个电话的骚扰他，问他具体什么事情也不说，倒是老是问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早上问你吃了没，葛霆雨要是耐着心回答说是吃了，那么他又自然的又问道吃了什么，到了中午的时候就问他在做什么，晚上就问他睡了没，要是太晚没睡还叮嘱他早点睡……
如此不过两回，葛霆雨彻底忍不住了，首先不说他对这人没有什么好的印象，再者像这样的人应该也不是这种没事瞎扯蛋的，可是每次等他即将发脾气的时候对方就立马挂电话，然后不过几个小时又若无其事的打过来。
就这样郁闷了好几天，直至今天两人并肩出现在老爷子的葬礼上的时候，葛霆雨终于明白红中那是做的什么关目了，无非就是看在他是刘展的儿子的份儿上想讨好他，目的就是想泡刘展，说不定早就到手了，现在只等着他承认。
想通了这一点的葛霆雨立马给刘展发去一个信息表明自己的态度，而他的态度也始终如一的就是即不反对也不会祝福，他们爱怎样怎样，只是以后别再让红中打电话骚扰他就行。
信息发出去之后葛霆雨便再也没有关注这两人了，当然也没有看见刘展在看见信息的一瞬间那欲言又止的一瞥。
刘必温的骨灰在第二天的时候被撒进了双鱼岛边的大海中，那里离着他在双鱼岛的房子不远，葛霆雨选择的地方正好就在那房子的窗户开开就能看见的地方，而且，离着他的女儿住的地方也不远。
这个仪式中只有葛霆雨与刘展两人参与，就连红中与洪凯这舅甥两也只呆在船的另一边。
仪式中母子俩什么话都没有说，直至骨灰撒完，葛霆雨才开口通知刘展自己要去卡拉拉看朋友的事情，并告诉他要处理九眼道的事情近期不会再来让她保重，只字都未提船另一头的两个两人。
刘展也没有说话，一直若有所思的蹙着眉头，等船到了岸边，葛霆雨要离开的时候她才一把抓住他的手道：“小雨，妈有话和你说。”
“是你和红中的事情吗？”其实，他认为自己的态度够明确了，刘展可以接受杀了自己孩子父亲的男人做下半辈子的依靠，但是他却不能接受这个人做自己的父亲，这一点，他觉着要是他俩继续强求的话就没有意思了。
可是刘展却道：“不是我和他的事情，是你和他的事情，其实，他，就是你的亲生父亲。”
什么？葛霆雨有种听见笑话的感觉，却不等他开口刘展继续道：“当年的事情各人都有很多都迫不得已，当年我被洪威软禁，加上管易的死，我恨透了他，正好葛扬荣也在追求我，我也知道葛扬荣就是为的老爷子那位子，所以就跟他签了协议，我跟他的时候已经怀孕一个月了，加上你是过月生的，所以根本没有人怀疑，就连葛扬荣也不知道到底谁的孩子。”
直至此刻，葛霆雨的心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只怔怔的看着刘展脑子里一团乱，想他原本多希望自己是洪威的儿子啊，如今成了现实，他倒是比对待杀父仇人更郁闷了。
对面刘展见他愣怔的样子，知道他也是一时接受不了，这便继续安慰道：“当年的事情各人都有很多迫不得已，唯一最对不起的就是你，如今老爷子和洪凯既然都让你做这个位子，以后必定还有很多路要走，我就将真相告诉了洪威，起码，他能帮上忙……小雨……”
葛霆雨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原来上辈子的人闹了一段笑话，他却成了承受者，现在他们又和好了，自己就成了那个笑话的根源，短短几天他接受的够多了，这便转身离去，他得好好静一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