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千算万算
赵信絮絮叨叨一番话赵彦听来又好气又好笑最后不得不打断道:“爹事情还没到这个地步或许还有转机你先把事情始末和我说一遍。”
赵信老脸一红他也不知道怎么就像交代后事一般一股脑的和赵彦说了这些个话或许是听牢头讲了讲东厂的权势与平日里的所作所为乱了心智吧。
事情发生在德信酒楼赵信当时正与一名外地来的客商谈事情东厂挡头吴德一行三人大大咧咧的进了酒楼一身装束分外引人注目特别是腰间还挎着刀剑那名外地客商走南闯北见过世面当下脸上便变了颜色他深知有东厂的人在的地方就是个是非地便推脱身体不适脚底抹油溜了。
赵信送走了那名客商之后看着满桌未动的酒菜觉得有些可惜便自己一个人坐下来大快朵颐期间听到那三个东厂番子找酒楼掌柜打听桃园书坊赵信便暗自留了心他知道李筠通过桃园书坊印书贩卖的事情也知道那本书是自己儿子赵彦写的所以就想听听这三个东厂番子的来意。
酒楼掌柜并不知道桃园书坊的事情也不知道眼前这三个人的来历但是察其言观其行以掌柜几十年的阅历自然能看出三人来头不小而且应该与官府有不小的干系否则怎么敢大张旗鼓的挎刀佩剑所以便让小二去街上叫了一名走街串巷的货郎来。
那货郎成日在城里走街串巷贩卖货物自然知道桃园书坊的所在替东厂三人指明道路后挡头吴德又问:“你知道《白蛇传》吗?”
货郎答道:“知道小人还从桃园书坊进了几本来卖不过咱们这些苦哈哈谁也不识字买了也看不懂倒是有几个说书的买了去有闲的时候小人也会去听一段确实挺有意思的。”
吴德又问:“那你知道这《白蛇传》是谁写的吗?”
货郎答道:“小人听桃园书坊的掌柜说过一句好像是从新科进士老爷家里传出来的。人们都说能考上进士的都是天上的星君下凡这种杂书自然不会是进士老爷写的应该是进士老爷身边的人沾染了仙气虽然不能像进士老爷那样考取功名当大官但是写点这样的杂书应该很容易。”
吴德看了货郎一眼心中暗骂了一声愚夫便失去了继续盘问的兴趣拿出几枚铜钱打发走了货郎之后他又对两名属下说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不管这《白蛇传》是谁写的肯定跟那个什么新科进士有关联待会儿咱们直接去他家里找他要人。”
一名东厂番子迟疑道:“那毕竟是进士大小也是个官儿了咱们直接上门去要人会不会有些不妥?”
吴德还没说话另一名番子已开腔道:“怕个鸟管他是进士还是举人咱们东厂连六部尚书都不怕还能怕他一个小小的进士?”
赵信听到这里再也坐不下去了他起身来到近前半是好奇半是试探的问道:“三位敢问你们找新科进士可是有事?”
一名番子斜眼打量了赵信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算个什么东西别打扰我们挡头吃饭要不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赵信自小练武如今又正当壮年血气自然是不缺的只是自从在作坊主事以来他养气的功夫提升了不少眼前之人口出不逊他倒是还能强按住怒气强笑道:“不敢打扰只是那新科进士与在下有关若是有什么用得上的三位直接与我说也一样。”
吴德此时才抬头看了赵信一眼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笑道:“你与新科进士有何关联?”
赵信答道:“那是犬子。”
“哈哈哈……”吴德大笑之后道:“真是打瞌睡有人送枕头既然你与那新科进士是一家人那就领我们走一趟吧。”
说着吴德与两名属下使了个眼色两名番子会意顿时起身一左一右挟持住赵信便要带着他往外走。
赵信方才自斟自饮了几杯酒虽然并未喝多却也有了些熏熏然此时这三人不分青红皂白便挟持住自己赵信心中已然断定他们不是什么好货色顿时便起了反抗之心。
两名番子虽然练过几天却不是赵信的对手被其一推一拉便进退失据下盘不稳之下都坐倒在地。
吴德眼看两名属下出丑心中恼怒非常大喝一声便扑向赵信谁知半路上突然俯身一头栽在了地上口中吐着白沫身体也在不停的抽搐。
两名番子见状大惊也顾不得再去找赵信的麻烦而是将吴德翻过身仰躺在地其中一人心神慌乱下伸手用力去掐吴德的人中另一人则抽刀出鞘警惕的看着赵信口中大喝道:“你使了什么妖法?你把我们挡头怎么了?”
赵信也懵了他压根都没有碰到吴德自然也不会什么妖法思来想去只能判断这人应该是犯病了便好心提醒道:“这个人是不是有什么旧疾?你们最好赶紧带他去看大夫。”
两名番子经赵信一提醒顿时恍然大悟只是再看吴德最后抽搐了两下之后却是突然没了声息。
一名番子伸手到吴德鼻下试了试随后面色发白的对同伴道:“没气了……”
两人面面相觑眼神交汇片刻后似是有了默契同时扭头看向赵信喝道:“杀人偿命你杀了我们挡头纳命来。”
两人持刀在手刀锋霍霍砍向赵信完全一副拼命的架势。
赵信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他后悔刚才自己怎么不跑此时为了活命却是只能左奔右突狼狈不堪的躲闪着。
等到赵信觑准时机将二人一一制服之后酒楼掌柜已然领着几名衙役气喘吁吁的进了酒楼。
大牢中赵信述说完毕赵彦又问了几个问题最后长出了一口气笑着安慰赵信道:“爹你放心人又不是你杀的当时那么多人都看见了李知州会秉公判决的。”
赵信被赵彦安慰一通心神中安宁了不少等赵彦跑到旁边去询问其他几名目击者之后赵信靠坐在墙壁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生命只有一次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没有谁会不珍惜。
从大牢中出来之后天色已然擦黑了赵彦脸色虽然平静眼中却隐藏着一抹担忧。
虽然众口一词都说赵信连碰都没碰死者一下可是死的到底是东厂的挡头。东厂是什么货色明白人都心知肚明他们为了自己的颜面绝不会吝于将黑的说成白的将死人说成活的为今之计只能将此案做成铁案才行。
只是就算将案子做成铁案以东厂的权势想要翻案也只不过是分分钟的事。
赵彦心怀忧虑却还是带着李二急匆匆出城将旧州镇上的钱大夫给请到了城里并且请示知州李岩之后连夜会同州衙的仵作将吴德的尸体检验了一遍。
结果不出所料以钱大夫与仵作多年的经验来判断吴德的死因绝不是被人打死的而是窒息而死。
仵作验尸多年在尸体死因方面的推理能力绝对不低他给出了最权威的解释:吴德之前就患有羊角风可能因为颜面而不显于人前在酒楼与赵信争执的时候正好犯了病结果他的两名属下救治失当让失去意识的吴德仰面躺在了地上导致唾沫堵住了嗓子最后窒息而死。
当夜赵彦回到家中又对着继母颜如玉和李筠安慰了一通最后躺在床榻上思索了半宿这才带着深深的担忧睡去。
次日一早管家王安将赵彦从睡梦中叫醒再加上李二主仆三人带着满身的晨露赶到州衙门口又等了半个多时辰李岩即将开堂问案一众想要旁听的老百姓才被获准来到了堂外。
赵彦脸色肃然随着人群往里走了几步忽然停住等周边只剩主仆三人的时候他才低声向管家王安再次确认道:“昨夜你去了之后他们真的一点都不松口?”
王安点头应是:“整整三千两现银好几口箱子放在面前那人虽然一直盯着看却咬死不松口非说人就是老爷打死的。”
“只有一个人?”赵彦眼睛蓦地睁大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王安再次点头:“李二与我一起去的我们里里外外打量了好几遍确实只有一个人。我问另一个人去哪里了那人只是冷笑也不说话。”
李岩身穿公服坐在堂上微阖双眼堂下两排衙役手持水火棍一字排开架势十足。
看了一眼人群中的赵彦李岩面色不变的一拍惊堂木说道:“将此案原告与被告带上堂来。”
一切的发展与赵彦心中的剧本一样有众多人证证明赵信并未直接与死者吴德动手且赵信也并无谩骂激怒死者的行为虽然那名东厂番子胡搅蛮缠谩骂不休最后知州李岩还是当着旁听百姓的面判决赵信无罪并当堂释放。
包括赵信在内的一众人等心中都松了一口气赵彦面上泛起笑意颇为感激的看着堂上的李岩虽然他心中依旧有些担心却不好在此时表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