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 第五十章 刀剑封天(七)
净天祭坛上死战亦至终局。
疫气如龙如蛇追逐不休纵横交织下不知何时已成囚天困地的一张罗网困住了三人的战团。
而随着帝凌天一个“收”字便是收网之时!
疫气与帝凌天真气勾连此时受他引动便见罗网陡然收缩四面八方压迫而来。
应飞扬、姬瑶月面色一变他们全部心神都用在逐杀帝凌天身上未能察觉帝凌天已暗中编织了陷阱。当即攻势同时一敛要赶在罗网收紧前从网眼间隙中脱出。
但此网既是帝凌天精心准备又岂容二人来去自如?便见白衣飘荡双掌变幻帝凌天欺身向前掌气如殃云四溢间已是反守为攻困战二人。
刀剑掌相交数回合却是一方心焦一方气沉而罗网宛若逼命死线似缓还急的收拢着应飞扬、姬瑶月不敢再拖延觑得机会刀剑硬接帝凌天一掌。
劲力相交二人力亏一筹五内翻涌却是足下虚点借力化退向后上方连退数丈意图摆脱纠缠脱网而出。
可帝凌天哪会不知道他们的意图?
“天地如囚你们超脱不出!”
早已算定二人退身路线帝凌天探掌虚抓祸风再起自成一股莫大吸力应飞扬、姬瑶月顿觉受飓风拉扯上下不得不由自主。
而疫气罗网受吸力扯动收拢更快眼见着罗网越收越紧逼命临头。
只一瞬的失察就令己方被逼上山穷水尽的绝地拖延下去唯有同死应飞扬心念立定已有决断。
“你先!”说话间应飞扬抓住姬瑶月肩膀掌中发劲不由分说的奋力一甩。
姬瑶月身躯瞬如离弦之箭脱出吸力桎梏范围向上连蹿升数十丈终在罗网空隙合拢的一瞬间险之又险的破网而出。
“应飞扬!”姬瑶月脱困同时忍不住呼出但疫气罗网亦在此时收拢的严丝合缝她的视线终被无边疫气隔断已见不到应飞扬仗剑的身影。
疫气已成一个包裹四面八方的黑球宛如尘世恶业无处不在再无半点缝隙供应飞扬逃出生天。
更不断的收紧化作逼命的计时宣告着应飞扬的生命已进入倒数。
但应飞扬也不逃送走姬瑶月瞬间便见风云涌动唯闻剑气铮鸣他已顺势向下俯冲。
本身突破极限的速度加上帝凌天的吸力让他的速度更上一层。
四顾皆是浊恶暗世这一剑便是此世唯一的光伴随尖锐破风剑啸声如流星经天划过万古暗夜纵然性命只余顷刻这顷刻间亦要风云变色正是“不知顷刻风云改!”
但风疾云乱中帝凌天八风不动气势盈涨上决暗天下决黑地。
他所忌惮者不过应飞扬、姬瑶月的刀剑联手若单对单应飞扬岂是他的对手?
应飞扬方才送姬瑶月先逃出疫气包围的做法在他看来亦显可笑应、姬二人一者死另一者失去刀剑联手的时空宇宙之力如何独战六道天主?。
看似深情款款让情人先逃生其实生机不存紧随而亡是必然的结果不过是争一个先死后死的机会有何必要?
便见帝凌天一掌吸力不散弥平八方风云一掌杀劲凝聚如托沉沦暗世。
他不在意应飞扬借他风吸之力加成速度因为这看似机巧的借力在他眼中不过是飞蛾扑火徒然将性命送到自己掌下。
可应飞扬却再出意外之举便见他下掠之际剑柄反持剑刃向外刺入一道时空裂隙中!
先前交战刀剑之力与五衰之功的至极冲突已令周遭时空破碎裂痕满布空间裂隙本就是力量冲突、时空不稳而产生此时破宇剑粗暴的刺入内中立时如剪刀入布帛。
“嗤——啦——”
应飞扬以决烈之姿向帝凌天袭去所经之处天裂一痕。
撕开的时空裂痕宛若幽天睁开一眼眼眸之中是浩瀚到无边无尽亿万年也无法洞穿的混沌星云睥睨着自诩“凌天”的六道之主。
时空本就是最难以驾驭的威力即便是最高超的术法者也只能小心翼翼的借助它们的力量没人知道这么简单粗暴的将时空裂隙撕扯开会有什么恶果但应飞扬不在乎!
情势已不会更危结局也不会更差便像是押上最后筹码的赌徒他与帝凌天此战之后只有共死绝无同生!
裂天之剑转瞬即至剑招已然凌厉至极尽纳转瞬风云但真正令帝凌天忌惮的是紧随剑后那被割裂的空间裂隙。
“当真胡来!”没人愿意以肉身承担被时空撕裂的但抽身摆脱也已不及帝凌天暗骂一声唯有身躯一仰以险之又险的后仰之姿避闪此剑锋芒。
剑刃从帝凌天面上划过他银色镜面亦被锐劲割出数道深痕。
而应飞扬长剑去势未绝反手挥出长剑割出恢弘半圆如开天辟地般周遭空间尽被拦腰斩断一道可怖的裂隙张开。
绵延十数丈状如弯钩时空以疮痍的姿态记录着这一剑的轨迹。
而剑光之后静默一瞬随之而来的是更暴烈肆虐的时空乱流!
电蛇喷涌火舌狂窜无数惊爆之声汇于一瞬好似时空巨神遭受创伤在哀嚎中施展了他可怕的报复狂暴伟力在咫尺之间轰然爆发任何强者都无可抵御离得最近的帝凌天和应飞扬首当其冲被肆虐的电流和火舌无差别的震得呕血飞退!
而那四面八方包裹而来的五衰疫气亦在这一瞬间被流火灼烧被疾电刺穿在暴乱的气流之下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帝凌天精心密布的杀网被应飞扬以最搏命的胡来瓦解但其中凶险只有交战者自知对上六道天主又有哪一击不是搏命的豪赌?只有赌唯有赌才能弥平实力上的绝对差距抢得那仅存一线的胜机。
而身在半空中的姬瑶月不知疫气内中的搏杀在她看来只见到五衰恶气如球一般快速缩紧在即将缩小到极限时。
忽然一阵爆鸣自内中传来如爆炸一般凶横狂虐的雷火轰散而出将五浊恶气撕扯成碎片。
而两道遭电灼火焚的人影如断线纸鸢一般朝相反的方向被震飞而去。
姬瑶月不知应飞扬如何将必死的局面扭转成两败俱伤她也不需要知晓。
她只知晓应飞扬先将她送出围困并不是在玩谁先死谁后死的腻歪把戏此战若真有生途那也是斩天开路!
所以姬瑶月自脱困起便在凝气蓄力而此时她轻叱一声酝酿已久的至强之招首现尘寰!
是时天穹破碎大地嗡鸣姬瑶月身在半空双刀如翼斜指向下三千青丝猎猎飞舞绝美面容骤然布满冷冽杀气。
这杀气不光来自她本身更似承载了这天地的愤怒怒帝凌天妄称天道主却损不足而补有余。复六道、兴祭坛强纳地脉灵力造成天劫地灾只为成就一人野心。
漫天迸射的雷火如感受到这股怒意汇入姬瑶月双刀之上一刃怒火狂炽其威炎炎一刃雷霆震怒其声赫赫。
而双刀挥出便是整个天地的威灵!
“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情天七斩招名皆出于诗经楚辞此招“威灵怒”取自九歌国殇是情天七斩中杀力最强的一式。
威灵一怒神罚降临咆哮奔涌的炎浪飙飞九霄的电流汇入炸耀喧腾铺天盖地的刀光之中。
帝凌天方受空间爆裂的乱流冲击此时五内俱焚身如断线纸鸢不由自主。
又见这如天地同发杀机的刀光只觉天地都在倒转万物归于湮灭此时的他根本无法避闪只能勉力催动余力汇于胸前凝成盾形硬接这怒极之刀。
“碰!”
方汇聚的护体真气被硬生生斩散刀劲透体炎流和电蛇在经脉脏腑中狂窜帝凌天每个毛孔都迸出蒸腾的血雾。
此等惊艳的刀招当真罕世难逢强如六道天主在此招之下亦要重创。
但未给他丝毫喘息之机刀光方过剑鸣又起!
应飞扬与帝凌天同受时空乱流爆破冲击根基的差距让他的伤势比帝凌天只重不轻。
但比起孤身一人的帝凌天他有绝对足以信赖的战友让他能有回气机会而这亦是他的胜机所在。
帝凌天真气被姬瑶月再度斩散之际应飞扬已强压伤势抚平气息刀剑境域内他回气的速度较之平时要远快得多但这份“快”是以压榨未来时间为代价的。
兑换未来千百倍的时间来加快此时此刻的回复应飞扬发鬓已现些许霜色这是寿元迅速燃烧消耗的征兆。
但应飞扬全不在乎他的身躯犹在不受控制的飞退却在真气稍复的瞬间把握战机便见他清啸一声手指一引长剑已激射而出随即剑衍四相名招再出!
钻体电流被逼出雷霆属木雷光璀璨中化作东木青龙之剑。
焚身炎火亦被震如羽散随后火羽攒聚南火朱雀之剑浴火而出。
漫天凝而不飞的白雪受剑意吸引汇聚成厚重冰锋冷冽沉稳凝作北水玄武之剑。
而破宇剑锋芒照眼锐金之气凛冽冲霄正是西金白虎之剑。
一剑化四剑镇四方正是凌霄剑宗绝学——四相太王剑。
便见四道厉芒呈四方之形割破视线去若流星。
而四剑分别从上下左右方位经过中间时空裂隙时更截取了一段裂隙碎痕囊括在在四方剑势中令剑势再起前所未有的变化。
一剑化四四剑又合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融为一体汇成一柄花纹巨剑。
四相已全又截取一段时空剑上花纹似被赋予生命演化春雷夏日秋风冬雪四季交替四方变迁竟宛若剑中有一个微型的世界。
这一剑囊括大千!
应飞扬灵光突闪也好机缘巧合也罢但自创招以来从未有人这样使出四相太王剑而这一剑之威亦是前无古人!
帝凌天警兆陡生察觉四相之剑再添时空之力让此剑立意之高已暗合大道所呈现的威力绝不在方才降天地之怒的“威灵怒”之下。
已吃前亏帝凌天不愿重蹈覆辙便闻他长喝一声不顾伤及根基强纳体内电流、火劲、刀气为用于体内重炼地火水风再分混沌清浊竟是无中生有再生天人五衰之气。
随即双掌一并风灾、火灾、涝灾三灾之招汇于一体硬生生钳住已刺向胸膛的剑锋。
灭世三灾对上创生之剑生与死创与灭极端对立的力量在静止的掌心与剑刃之上在短短的一瞬之间已是千百次的拉扯交锋。
这一次的极招相会却是波澜不惊因为所有毁灭与新生之力都被凝聚在了掌端刃上的方寸之间。
终于三灾湮灭四相尽毁两大强招彼此抵消好似什么都未发生。
但招虽尽剑势犹未去尽!
花纹巨剑崩碎破宇剑却回归本相伴随刺耳尖啸便见一抹金虹横贯暗天自帝凌天胸膛穿体而过!
剑太快太疾过体之后帝凌天后背洞穿处才激出如雨黑血。
新伤加旧伤伤势不断累计终让强不可撼的六道天主呈现败相。
“成功了?”应飞扬将一剑递出后身躯脱力的继续下坠只强撑一口气让自己不昏迷过去胜负生死已几度反转对上帝凌天这种惊世强敌他不配大意不敢大意他必须亲眼见到帝凌天身死命丧决不能功亏一篑。
但不甘功亏一篑的又岂止是他?
创痕累累污血满身自复生以来帝凌天从未如此狼狈。
随着一剑穿胸血液大量喷洒让他的视野迅速模糊周遭的一切都变得黯淡除了一点在此时迸发的光芒。
那光芒来自净天祭坛中心符字蹿动大地翻涌经历漫长时间净天祭坛吸纳的地气在此刻终于充足祭坛正中的昙花盛开每一瓣绽开的花瓣内都充盈着磅礴的力量。
庄严宏辉气象万千。一个繁复法阵正在净天祭坛中心成型!
“终于……”祭坛中心的光芒燃在了帝凌天眸中将他黯淡的眸子点亮目光咒光连成一线此线之外当无他物。
除了那下坠半空挡住他视线的应飞扬。
“最不该行的路我已行了最不能舍的我也舍了只差最后一步怎能……让你挡住我的道!”
心中所想不必宣之于口帝凌天双目一闪一贯淡漠的双眸迸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以最不甘的执念驾驭残破不堪的肉身他反手向身后一抓正擒住方穿胸而过的破宇剑剑柄!
神剑有灵破宇剑不甘受制如龙蛇翻腾颤动不已但却难脱桎梏。
而帝凌天足下一点倒提着嗡鸣阵阵的破宇剑朝应飞扬、朝祭坛的中心划出笔直一线飞掠而去。
“不好!”姬瑶月知晓应飞扬一身修为尽在剑上此时长剑落在帝凌天手中凭他稀松的拳脚功夫简直便是俎上鱼肉只能任人宰割。姬瑶月当即双刀旋动如一阵旋风紧随至帝凌天侧旁欲阻他之进程。
而帝凌天方向不变去势不停腕一抖剑刃已相迎。
“铛铛铛铛铛!”
一贯同心共力的刀剑此时锋刃相对电闪雷鸣间刀剑交击已数百回合锵然之声如疾风骤雨不绝于耳。
帝凌天虽不精擅剑道但修为、眼界、见识无不在此世绝顶此时以“兵祸戡天”之招御使手中破宇之剑纵然人剑不合每一剑也都妙如天成尽封姬瑶月刀招。
姬瑶月双刃比风快比电疾却阻挡不了帝凌天身形眼看帝凌天已接近应飞扬当下心底一横双刀一错她周身妖元绽放如牡丹花开浓艳倾国而比她更艳丽的是那宛若要将春华裁下一截永远留存的刀光。
天香谷绝学——裁春艳骨刀!
此招刀光虽艳刀招却是毫无多余花巧销残形而留艳骨两道惊虹裁剪时光。
眼见此招批亢捣虚当头而来帝凌天手中破宇剑亦自下向上撩起以剑刃行兵祸化作戡天一击!
“碰!”
便闻一声惊爆气劲四溢双刀一剑竟是同时脱手旋飞而出。
姬瑶月气血翻涌虎口崩裂身子亦在半空中被震得飞退她料定帝凌天虽功力深厚但连番受创下应已近强弩之末所以最后一招使出去繁从简的裁春艳骨刀想尝试硬碰硬的将帝凌天逼退。
但虎豹虽疲犹能伤人纵然一身伤痕累累多年筹谋终将独行的羊肠小道踏成通天的坦途如今只差最后一程帝凌天怎甘止步于此?
不愿退不能退执念之下爆发出惊人韧性帝凌天一剑将姬瑶月击得双刀脱手身影飞退。
而他亦顺势松开难再钳住的剑柄任破宇剑旋飞远去但与此同时他已逼近了下坠的应飞扬。
剑虽脱手掌威更甚帝凌天汇聚掌中残力凝成玄奥掌势一只肉掌变化万千如翳云蔽空要将应飞扬笼罩其中。
一招千式式式皆合拳掌精要勾、拿、擒、挫、打、崩……变化无端是“诸行无常”之招再出要送应飞扬入无常!
此招是极尽精妙变化的上乘之招就算身受重创难再以力压人比招式斗战技帝凌天又岂会输人?
姬瑶月已被逼退而无剑在手赤手空拳的应飞扬没有上乘拳脚功夫傍身又如何能是他一招之敌?
除非……
手中无剑剑在指端剑在心底!
帝凌天瞳孔陡然收缩被一抹乍起的强光刺痛。
应飞扬下坠之时右手一直断折一般垂在身后。
身躯遮挡之下没人能看到他的手臂虽似无力软垂食指和中指却拈成剑指凝成剑形。
一点佛火不知何时在他指端点燃起初只如灯苗大小但却似已有因果注定这金色火焰注定点燃暗晦天空。
杀掌临头时应飞扬眼神一锐凝练多时的剑指轰然挥出。
剑指一经祭起佛火金焰立刻如同灯草拨动灯芯一般凭空暴涨煌煌之威尽成普照大千之势赫然是——
达摩神剑-金顶佛灯!
磅礴真气凝练成束如大日腾腾而起应飞扬竟是以指为剑使出佛门无上指剑神通。
辉煌强光令帝凌天猛缩的瞳孔中尽是震撼“这等年岁他竟有化剑为指凝气成罡的能为?”
帝凌天难以置信便是惊才绝艳的“剑冠”顾剑声在与应飞扬同等年岁时也未必能有这等修为。
但那爆绽的佛光那堂皇凛冽的剑意根本容不得帝凌天不信。
达摩神剑本就是佛门至高剑指神通指结剑印气凝剑罡便自有神佛手段降魔镇邪又何须用剑?
只是过往应飞扬功力不济才不得不以剑使出只是假于外物反而落了下乘。今次以指行剑更合佛门剑指精要。应飞扬此时只觉浑身真气如开闸泄洪一般向指尖激涌而去一股沛然莫御的剑气于焉成形。
应飞扬不是第一次尝试以指行剑过往无一例外的都是以失败告终但这一次他却自信能做到。
锦绣山庄中对阵公子翎时的临阵突破令他体内玉虚纳神真气、天人五衰功紫薇天诀融为一体让他有了挥出此剑的根基。
往生塔内他与圣佛尊三剑试招连出三式迎佛西天让他对达摩神剑有了全新的明悟。
一路行来千里坎坷经历的人遭遇的事是缘法是因果无数宿命交织种种因缘推动只为这一刻让他点亮辉煌佛火焚穿这混沌暗世!
“诸行无常”之式千变万化但“金顶佛灯”却是照彻三千迷惘直抵本真。
“滋——”
如天地破晓朝阳初生上一瞬还遮天蔽日的五浊恶气被纯净佛光蒸腾再不甘的嘶鸣中尽遭驱散而最炽烈的一束佛光更是凝聚应飞扬指端勘破无数幻象直刺帝凌天掌心。
“嗤!”
剑指点在帝凌天掌心血花在帝凌天肩后爆开。
帝凌天本欲欺应飞扬拳脚之上没有上乘招式傍身但达摩剑指一出宣告着应飞扬的这一短板已被补足。
连番消减下竟是帝凌天力屈一筹磅礴剑气势如破竹长驱直入将帝凌天整个右臂轰然洞穿!
相交的人影再度被交击的气劲震飞帝凌天右臂骨节尽碎而应飞扬亦被这居高临下的一掌击落以更快的速度向祭坛坠去。
使出根基极限的强招应飞扬亦绝不好受他一身气血亦被佛火炙烤的蒸腾如沸但战意却是更炽更烈更狂燃不绝。
勉强一个翻身他从“倒栽葱”的姿势转为双脚朝地砸落祭坛之上但双手却高高举起五指张开。
便如算准了一般落地同时姬瑶月脱手的双刀正旋落入应飞扬双手之中。
不做丝毫停歇应飞扬眼一扫心一动先一步坠在祭坛上的破宇剑腾空而起神合心心御剑剑锋直刺半空中倒飞的帝凌天。
帝凌天已近强弩之末勉强控制身形堪堪一个转身避开直刺背心的剑刃但下一瞬猛觉肩臂一阵撕心剧痛!
是应飞扬手持双刀刀行剑式自下斜上错身而过身形交错瞬间帝凌天骨骼尽碎的右臂遭双刀分离离体远去。
一声痛呼未及呼出又见剑光当头而来方避闪过的破宇剑如接力一般传到了姬瑶月手中姬瑶月自上斜下剑走刀招身形一逝而过一剑万千霜雪割破帝凌天护体真气已近乎腰斩之势在他腹部切割下直见脏腑的创痕。
刀剑在二人掌中变幻攻势有先后却快得几乎在同一时间发生又彼此毫不干扰帝凌天已在心中无数次暗赞二人无间的配合但如今他却赞不出。
因为他早已失去了评判敌手的从容更因为已得势不饶人刀剑光芒倏忽转折宇宙双器又至。
应飞扬双刀横拉姬瑶月一剑冲霄刀剑轨迹交错成一个巨大的十字而帝凌天便是同受刀剑交击的十字交点。双刀一剑同时掠过帝凌天兵刃亦在交汇瞬间易手回归原主快得不及眨眼甚至快到“伤口”都未意识到它被斩开帝凌天躲不过更无法坠落竟只能如俎上鱼肉任人宰割。
再来再来再来!
不愿停不能停应飞扬方向再变挥剑再斩凛世杀意如天瀑倾潮无穷无尽破风斩云剑四相太王剑杀神剑章气贯龙虎……无数知名的、不知名剑招争先恐后的从他手中涌现。
度流年历寒暑一路萧索只为此刻他要用尽毕生所学倾尽倾不尽的仇恨不停的斩!
斩斩斩斩斩斩斩斩斩!
身形不断交错兵刃几度易手应飞扬、姬瑶月身形已看不清只留刀剑光芒上下左右直贯斜掠呈无数条笔直璀璨的线段不断以帝凌天身躯为交点交汇。
时刀时剑亦刀亦剑最后竟呈刀剑合流时空汇合之势在天际留下一道道锋利光芒将空间割得支离破碎。
而帝凌天早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被斩下又被撩起往复不断如惊涛怒海中的一叶扁舟不由自主的上下起伏……
斩斩斩斩斩斩斩斩斩!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斩出了多少记直到应飞扬丹田绞痛经脉崩血早已透支的那口气终于再提不上来刀剑光芒才终于倏停。
应飞扬、姬瑶月几乎在同一时间拖刀抽剑各自带出一线萦绕在锋刃的黑色血线落在祭坛的东南两角各朝一面刀剑驻地。
“啪!”
晚了一息全身上下几无好肉的帝凌天才伴着一声闷响轰然摔落祭坛。
就像一只巨大又肮脏的苍蝇砸出一滩脓血。
狼狈而凄惨哪还有高高在上的天人之姿?
应飞扬、姬瑶月刀剑驻地大口大口喘息平复着翻涌的内息和更加翻涌的心绪。
其实自开战初始到现在也不过片刻但在刀锋剑刃上的竞速在生死边缘的游走让这片刻无比漫长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而这漫长的一战终于到了收尾的时候看似高不可攀、无法战胜的强敌在刀剑联手下终也含恨倒下了……
?
!!
还没有!
应、姬二人同时猛然转身惊骇的目光中已遭凌迟溃如烂泥的帝凌天竟又挣扎爬起!
传说中能起死回生的天人五衰功再度展露出它惊人的韧性帝凌天一身血肉都被绞得糜烂依然以最后护体真气护住心脉让自己一息尚存以最不可能的姿态站起。
但好在这也已是帝凌天的极限了只在他身后数丈之遥便是祭坛的中心便是他半生梦寐以求的终点。
净天祭坛中心宝光大作灵纹流闪不安又兴奋的震鸣煊赫神圣这一刻的祭坛中心便似诸天围绕的中点变动世界中不变的唯一呼唤着抛弃一切的孤独行者踏上着前人从未履足的绝巅。
可此时帝凌天背身而立连回过身来望一眼他夙愿的终点都是奢望。
“这条路……吾只能行到此处了但至少接下来……不能再被你们阻碍!”
帝凌天挺身而立望天一叹满身污秽的他在此时竟显露一种疏离遗世的寂寞好似心有不甘又似如释重负整个人的气息忽然在此刻“肿胀”起来。
“不好!!”应飞扬和姬瑶月同声惊呼浑身寒毛耸立一股前所未有的战栗席卷全身。
时间似是凝固天地静默无声唯见帝凌天浑身如起了无数脓包般膨胀被绞得粉碎的五脏六腑筋骨血肉从七窍和撕裂的伤口奔泻。
一股让三界同亡、六道共坠的毁灭力量在他濒临爆破的身躯中蓄势将出!
正是涅槃颠倒诀从未现世的最上之式——诸天无净!
举目尽是蒙昧浊世放眼皆为痴愚众生诸天若再无净土何惜此破败残躯?
涅槃颠倒诀最上式正是同归于尽的自毁之招帝凌天舍弃此身要拉应飞扬、姬瑶月同坠无间!
招未尽出一股天哭地嚎神鬼惊怕的灭世之力已笼罩四宇八荒昔年上一代天道主暴君杨广龙舟被刺崩散的五衰之气让滔滔运河化作百里浊流而今帝凌天以极招推动自毁之力威力只会更甚范围只会更广近在咫尺的应、姬二人如何能幸免?
心智坚韧如姬瑶月此时亦生出万念俱灰的绝望既挡不下更避不开凄惨的死亡已是注定千娇百媚的躯体下一瞬便将化作肿胀流脓的秽尸……
“月儿跟上!”绝望之际却听应飞扬长啸一声剑音鸣荡。进死退亦死站跪皆无生那绝境在前应飞扬也是有进无退唯有剑锋所指之处才是他认定的终途。
如醍醐灌顶如拨云见日姬瑶月思绪还未反应身体已经本能动了起来既已许下封天之约无论前方生死都当一路随行。两道刀光随之乍现向前划出坚定笔直的轨迹。
人与妖刀与剑时与空融合为一化作巨大雪亮的刀锋剑芒切割秽暗直刺向前。
帝凌天无从抵御身躯残破的他未能作出丝毫反应双刀一剑已刺破他的胸腔。
帝凌天也不需要抵御身中刀剑如蓄满水的堤坝被破开了孔洞帝凌天体内澎湃无尽的五衰之气有了宣泄之处瞬间激荡而出。
流泻出的虽只是千百分之一的腐蚀力量但已能侵染天地令乾坤失色。
周遭护体的刀光剑芒被流溢的五衰之气一卷瞬间如风中残烛摇晃欲灭。
时空法则下虽能压制五衰之气的清浊之变降低天人五衰功侵蚀的感染力但任何压制都离不开“量”的基础水虽克火岂闻杯水能救火宅?
流泻的五衰之气如无明风卷吹散了天穹笼罩净天祭坛上的刀剑时空境域被这腐朽的气息吹过瞬间天缺一角亘古不变的时空法则被腐蚀洞穿如临崩坏末世摇摇欲坠。
而刺入帝凌天体内的破宇剑灭宙刀锋刃光芒也因刮过的五衰之气而黯淡古朴的剑身如遭不住岁月时光迅速锈蚀雪亮的刀刃上万莲生衍的花纹此时也成荷枯莲萎一股衰朽之意顺着刀身剑刃不断侵蚀已无可逆转之势向着持刀握剑的手蔓延而去。
死亡已是必定瞬息就将夺走周遭一切生命。
但操刀弄剑的男女依然紧握手中兵刃便如紧握自己的命运。
当世最顶尖的高手豁尽性命的自毁之招威力将推到何等境界?这已超出应飞扬的想象极限。
但那又如何?
一路行来他已将无数难以想象的不可能化作可能他要洗刷师尊被害身亡的仇恨他要战胜不可一世的六道天主更要和姬瑶月一同活着回去享受属于胜利者的荣光。
“啊啊啊!”力催至极应飞扬纵声咆哮他的不甘他的愤恨他的隐忍他的纵横无尽血泪都在这一瞬尽情宣泄一步两步三步帝凌天被他抵得不断飞退最后一程他要为帝凌天“送行”。
而姬瑶月眸光一亮她已知晓应飞扬的用意这最后的冲锋不是穷途末路的无谓孤勇而是向死而生的豁命一搏亦同声清啸催动全身力量灌注刀柄之内。
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时间恍若凝滞每个细节都被拉得无限长。
刀剑贯身帝凌天残破的身躯被抵的不断后退体内的流溢的五衰之气却如风卷残烛刮过天袭过地刀剑时空境域为之崩散护体刀剑气芒尽遭吞没应、姬二人已再无依仗而帝凌天身躯已如鼓胀的鱼泡充盈到了极限既定的毁灭这就要来临!
然而!
就在他将爆未爆的之刻“啪!”一滩淋漓的血线终于随着帝凌天的不断退身延伸到了祭坛中心乌黑血液哗啦啦淋在了祭坛中心的花纹上。
一瞬间污血变回鲜红沿着阵纹迅速流转贯通上下充斥南北整个净天祭坛似活了过来。
天时已至地气已足天人之血为媒净天仪式开启!
盛开的昙花之上凭空出现一个模糊的女子虚影伸出她的手掌如抚摸如赐福将她的手掌搭在了帝凌天的头颅之上。
随之一股磅礴无匹浩瀚纯净的自然伟力不由分说、无可遏制的灌注到帝凌天体内!
这是历代天道主都要经历的一步以净天祭坛吸取天地灵气由祭坛上初代天女留下的昙花法身将天地灵气提纯最后灌注到天道主体内冲刷尽他肉身中的残留先天浊秽成就无垢无尘的天人之躯将传承自天界的天人五衰功推至圆满无碍的最高境界。
这是六道创主和初代天女为曾经矢志守卫世间的六道恶灭所留遗惠但这一次情况却有不同。
净天仪式是一个繁复的过程在外需要天时地利需要净天祭坛和昙花法身。在内则需要天道主调息静气按一定顺序运动天人五衰功游走各处经脉以接纳着灌输体内的磅礴自然之力。
可如今帝凌天是被身不由己的抵至祭坛中心净天仪式亦是在他毫无准备下开启肉身残破不堪真气鼓盈欲胀的他在最不应该的时候遭无尽地气灌注体内!
好似命运最无情的作弄当他放弃净天仪式要带应、姬二人同归于尽时应、姬二人却帮他完成了净天仪式只是这结果绝非帝凌天想要的。
“!!!!”帝凌天仰天张口发出痛苦哀嚎但哀嚎声却被气浪声吞没只一道纯净气柱从他张开的口中喷涌而出直贯天际不止是口他的七窍他的毛孔都再迸射灵气。
但这力量不再是恐怖、污秽、极具毁灭力的五衰之气而是纯净自然润物无声的天地灵气。
就好像一个装满污水破着空洞的水桶被丢到了瀑布中冲刷一样本已称得上汹涌至浊的五衰之气被更磅礴浩瀚百倍的天地灵气不断冲刷稀释净化……
帝凌天四肢如抽搐一般本能挣扎却被双刀一剑钉得死死只能不断承受净天仪式的净化。
这便是应飞扬在绝死凶径下寻觅到的向死而生之路本该竭力阻止的净天仪式此时却是他们唯一的生机。
便见帝凌天体内充盈欲爆、漆黑浓郁的五浊恶气被不断的中和、净化那血肉同流、浑浊又恶臭的体液被迅速蒸腾化作纯净无害的白烟他周身孔窍中激涌而出。
咕咕咕咕……
一张干瘪的人皮和一面银色假面跌落祭坛之上。
重整六道恶灭掀起无数战乱的天道主帝凌天终于——败亡!
启动一半的净天仪式也因失了宿主戛然而止只留无数灵气散逸袅袅娜娜仿若云开月明让方才还宛若末世的昆仑之顶重回了几分原有的仙意。
被极致的战斗逼得无法落下的雪花终于又纷纷扬扬洒落以它的纯白填补战斗后的疮痍相信过不了多久无论英雄豪杰穷凶巨恶一切又将重回雪掩落得白茫茫的一片干净。
“赢……赢了?”愣神了好久直到雪花的凉意落在鼻端沁在心头应飞扬才最终确认了帝凌天的死亡他全身肌肉陡然松弛再也不受力的软坐在地上肌肉失去控制一直不敢流出的冷汗在一瞬汹涌而出将全身衣襟浸透。
太凶险了!
即便对屡历死关的他而言这一战也是今生最凶险的一战真气、招式、奇兵、战意、神魂甚至运道一切有形的无形的都被发挥至极致回望过去他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在短短片刻他已不知道在生死关前来回折返多少轮但结束了……
刀剑联手今朝封天!
姬瑶月也是一样她的手掌不断颤抖后怕的连手中之刀也再握不住心如打鼓一般不断狂跳但她伤势总算比应飞扬稍轻了一些她稍稍稳住了真气便打量起了帝凌天的尸身。
即便帝凌天已干瘪成几乎只剩一个皮囊那银色镜面依然紧紧附在他脸上让姬瑶月好奇它是怎么黏上的更好奇那面具下的真容。
“想不想看看最神秘的六道天主究竟长什么样?”劫后余生的姬瑶月心情轻快了许多朝应飞扬眨眨眼。
但应飞扬正背着她坐倒没有回应姬瑶月只当他还在调息倒也不怪。
却不知应飞扬此时正借身体挡住姬瑶月视线从怀中掏出一盏小灯小灯迎风即长竟是优昙净宗的昙华心灯。
而心灯一现便耀着微微荧光如受感应一缕淡淡魂气从祭坛中心的盛开昙花中飘飞而出钻入了昙华心灯之内。
应飞扬自不会忘却此战的另一目的天书之战中天女凌心遭“溯回流光”之术影响致使部分魂魄流失因无处依身魂魄暂寄宿到了那初代天女法神所化的昙花之上而天女凌心因为魂魄流失一直昏迷不醒。
所以开战之前素妙音将昙华心灯暗中相交让应飞扬有机会以灯为媒将天女凌心失落的神魂带回。
现今总算是功德圆满。
而姬瑶月没注意到这一切她的心已全被好奇填满半挪半爬的来到帝凌天身边用尽力气将那紧紧黏在脸上的银色面具摘下。
却是花容失色惊呼而出:“不对!”
面具之下露出惊骇一幕虽只剩皮囊但也看得出帝凌天面具之外的肌肤都是晶莹如玉宛若天人唯独面具遮挡下的头脸是一片溃皮腐肉!
而且看得出这腐败不是方才交战新造成的而是旷日持久的头脸腐败到这种地步怎么可能是活生生的人?
为祸肆虐三年的帝凌天绝非死尸但也称不上活物!
帝凌天在天人五衰功的修复下起死为生的说法只是掩人耳目的谎言!那么……
不等姬瑶月深思忽觉一股气劲自背后袭来她的惊呼变作了惨呼。
应飞扬听闻呼声时便猛然回身却见令人最难以置信之景姬瑶月如断线风筝被击得呕血飞出。
只余银色假面打着旋脱手飞出灵气缭绕如烟如雾净天祭坛上不知何时多出一人!
那人影伸手向前旋飞的银色镜面坠落恰落入他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