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宫宴(一)
三月中旬,二皇子率领大军与突厥使者一同回京,同来的还有突厥王廷最高贵的公主,进献给皇上为妃。
在这之前,后宫的女人们已经在对这位公主议论纷纷了。
郑贵妃自是不屑的:“凭她什么王廷公主,不过是个胡人蛮子罢了!再说,还是个战败的公主,能有多神气!”
王昭仪好奇的问:“听说突厥人身材魁梧,红毛绿眼睛,长相与我们汉人不同,而且个个能歌善舞呢!”
辛婕妤用扇子遮住自己嗤笑道:“长得怎样我倒是不知道,我只听说他们在草原上生存,以牛马羊肉为主食,日晒雨淋,能长得细皮嫩肉的才怪!”
周美人立即掩住鼻子笑道:“天天吃羊肉啊?那岂不是一身的羊骚味儿?”
辛婕妤立马接口道:“羊骚味儿到不怕,就怕……”她用笑声掩饰住了,但大家都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众人笑着,皇后看着她们难得的一直对外,便说道:“这时候说说笑笑也就罢了,到时候新人进宫,大家姐妹可要好好相处。再怎么说,人家也是突厥进献的公主,若是为难了人家,突厥王廷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郑贵妃冷哼道:“怕什么?若是突厥王廷多话,那就让二皇子再打回去就是了!”二皇子就要归来,她脸上的得色越来越明显。
皇后讪讪不再说话,和妃说道:“贵妃娘娘说的好生轻巧!若是我的七皇子,我到宁愿他安安稳稳的待在京城,何苦受那风餐露宿的辛苦!”
郑贵妃眉心一动,嘴上再逞强,终究是心疼二皇子的,若不是为了挣军功,她这个做母亲的,怎么舍得让儿子受苦呢?
王美人立即道:“那也是皇上看重咱们二皇子,这么多皇子呢,皇上惟独带上了二皇子,可不是贵妃娘娘的福气么!”
郑贵妃面露得色,和妃也不理论,转过脸去了。
因了一个突厥公主要进宫,后宫众人难得的不窝里斗,平日里斗嘴斗的厉害的几人,这些日子都没什么话可说了。大家的注意力完全在那位公主身上,很是做好一番准备。
也是,再怎么说,她们都是汉人,都是臣女。忽然要来一位异域的金发碧眼,能歌善舞的公主,怎么不让她们好奇又好斗呢?
我默默坐在底下,并不理会她们略带神经质的讨论,我知道,这位公主名字叫阿齐雅,身材并不像一般突厥人那样魁梧,是很健康的感觉。长相却是拔尖儿的,她的肌肤是天生的蜜色,在后宫所有白皙的女人里,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而最让人嫉妒的,就是她的好身材了。丰乳肥臀,前凸后翘,真的一点也不夸张。这不仅让后宫的女人嫉妒,连我当时也有些羡慕了。
在前世,我与这位雅公主的关系并不算好,因为我们侍奉同一个丈夫的原因。也因为,我们吸引皇上的资本是一样的——容貌和舞技。虽然她最终败于我手,但我死的时候,她仍活着。
礼部将宴请的日子定在了四月十六,地点就在沁春园的畅远台上,宴请的人员除了皇上、皇后及后宫十几位得宠的妃嫔,其中自然也包括了我。便是皇子们也都在列,另外也有几位亲信大臣等。
到了那一日早晨,我刚起身,就见谷雨带着小满小寒将一连串颜色艳丽的服饰捧在手中,笑道:“娘娘,这是您第一次参加宫宴,也是您病好之后跟皇上见面,一定要艳冠群芳才行啊!”
我淡淡看了她一眼,并不看那些华丽的服饰,只对春分道:“我记得刚做了一件天青色滚雪细纱的襦裙,你去拿来我穿上吧。”
春分应了去拿,谷雨一愣,道:“可是娘娘,那件衣裳颜色极淡,虽质地轻盈,但在一干姹紫嫣红争相斗艳的嫔妃中,皇上未必会注意到啊!”
我微微一笑,道:“我为何要皇上注意到我?你别忘了,今日是突厥王廷进献公主来朝,那位突厥公主才是正主儿!就算皇上要注意,也是注意她,我凑这个热闹做什么?”
“可是……”谷雨还想说什么,我摆摆手不让她说下去,我知道她是为了我好,许久不见皇上,她怕我失了恩宠。可是,相比恩宠,我更在乎我的命!让她和小满小寒将华丽的服饰拿走,换上春分拿来的短襦长裙和披帛。
天青色的上衣,只领口颜色深些,是与长裙同色的湖蓝,绣着白色的碎花。长裙极地,上面并无繁复的花纹,也只是绣着浅色的小花,好在这件衣服我早就预备着要穿,已经用熏香熏过,此时衣服上面飘散着淡淡的馨香,裙身抖动时,那些小花似乎都活过来了一般。
梳的是最普通的堕马髻,用一支碧玉簪固定住,然后在发髻上插了一把半月形五彩刻丝象牙梳篦,再在髻下簪了两支攒珠流苏钗,垂下一排流苏珠片,行动间荧光闪闪,小家碧玉中透着一股子妩媚。
我身形尚小,身量还未长开,但看镜中模样,淡扫蛾眉,薄施粉黛,眉目如画,青丝妖娆。想母亲时常感叹我生得好,还未长开就是如此,若是再过两年,岂不是……今日这样的打扮虽不抢眼,却也不会被人淹没。且我想着,后妃们必定会趁着今日争奇斗艳一番,我倒不如就这样淡淡的,不跟她们抢那风头了。
春分赞赏的给我披上细纱披帛,道:“娘娘果然有沉鱼落雁之姿,闭月羞花之容,如此清新脱俗的装扮,必能让皇上眼前一亮。”
我淡淡一笑,轻声道:“我却只愿,脂粉香气里,能独善其身。”
眼看时辰差不多了,春分叮嘱谷雨好好看着宫中,不准胡闹,也不准人进入内室,这才扶着我的手,先去和妃宫中,然后再一同往沁春园而去。
谷雨本想与我同去热闹,但春分到底比她沉稳,便让她在家看守门户,她虽老大不乐意,但也无法,只得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