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6章 不离、不弃
慕昰看着这样的慕卿窨，心头暗哼，眼角斜睨拘谨局促难藏期待的林霰，“林霰，对于伯父自作主张精心的安排，可有让你觉得不舒服不欢喜？”
林霰提气，双眼圆睁，小心翼翼的看慕卿窨，喉咙轻颤，低声道，“我当然不会觉得不舒服……”
慕卿窨眼眸里涤荡着一股浓浓的阴黑之气，薄唇抿直如冷剑，“父亲的好意，我和林霰心领了。结婚的事，儿子会另择时间与林霰商量，决定之后，一定第一时间告知父亲。”
林霰听话，脸上控制不住的浮上失落，但也没有说什么。
“还用得着商量么？”慕昰眯眼，似笑非笑的瞥视慕卿窨，“方才林霰的话你不是没听到，她并未觉得不舒服。反之，她对父亲的安排是欣喜并接受的。阿窨，人家女孩子都表态了，作为一个有担当有责任的男人在这时再继续推辞反对，小心伤了人家女孩儿的脸面。”
林霰轻咬住下唇，望着慕卿窨的双眼应景的浮出委屈和难堪。
慕卿窨没看林霰，黑眸不为所动的直盯着慕昰，“我若什么都不做便要她嫁给我，那才是对她的不尊重和羞辱。”
“我不介意。”
慕卿窨说完，林霰柔弱的看着慕卿窨，轻轻勘动嘴唇，小声道。
慕卿窨眼底蒙上一道白霜，漠冷看向林霰。
慕昰扬扬眉，背部往后靠，眯着眼好整以暇的盯着慕卿窨和林霰。
林霰抿抿嘴唇，“我父母已经不在人世，姐姐远嫁他国，有了自己的家庭，无暇顾及我。我们在一起后，我便把你当成我唯一的亲人和依靠。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即使你什么都不做，我也愿意嫁给你。”
林霰一席话说得特善解人意情深意重，语气里一丝一毫的委屈和不甘都没有。
别说慕昰让他们马上结婚，就是立马入洞房她都不带说个“否”字的！
慕卿窨面色冷峻，看着林霰的双眼缥缈凉薄，“如若你的父母在世，他们定然也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女儿如此没有尊严委曲求全把自己嫁了。”
慕卿窨就差没说“倒贴”了！
林霰脸发白，眼里的光反是更是坚定了，抿着嘴角低低说，“我曾经看到过一句话，如果一个人在自己所爱的人面前谈及尊严，那么她最爱的还是她自己。”
林霰想表达的是，因为她爱慕卿窨胜过爱她自己，胜过爱她的自尊！
“好！”
这回慕昰没有再继续充当一个“看戏”的旁观者，拊掌铿锵道。
林霰双眼闪烁，背脊依旧挺得直直的，吞咽着喉咙缓缓去看慕昰。
慕卿窨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生硬得像一块冷邦邦的寒铁。
“阿窨，林霰的话你都听到了，她深爱你的那颗心令父亲都深受感动，也难怪你为了她连同你一起长大的灵灵都毫不留情！父亲算是看明白了，你们彼此都深爱着对方，为了对方都打破了自己的底线。父亲是真心替你感到高兴，也更加迫不及待的想看着你们俩成立自己的小家庭。”
慕昰眼角眉梢挂着似隐晦似满意的淡笑，口气慵慵懒懒且慢条斯理着说。
“父亲……”
“行了，什么都别说了。”
慕昰握了握放在餐桌上的手，觑了眼慕卿窨，那一眼仿佛还带了那么点成全他和林霰的意味，“就这么定了！”
一句“就这么定了”钻进林霰耳朵里，就跟在她心里洒了一片金子般，神圣而圣洁的光辉将她那颗猛然间激跳不已的心脏照得亮堂堂的，那光便又从她眼睛里强烈的迸射了出来。
林霰灼灼盯着慕卿窨，慕卿窨黑沉阴鸷的面孔落入她眼眸都被她美化过滤了，她的脸泛着激动的潮红，咬着的唇抑制不住的发抖，上扬。
她做梦都没想到，竟然这么快……
她终于，终于要嫁给她梦寐以求的男人了！
只差最后一步的领证，她的人生便完美了！
与林霰的亢奋激昂相比，慕卿窨就像反面镜的另一面一样，头顶压着一片气势滂沱沉甸甸的乌云。
他是答应了慕昰的交易，所以他才找了林霰。
只是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真的娶林霰，和她发生什么，一切不过是拖延的权宜之计！
慕卿窨到底也不是神，所以他算不到慕昰今日叫他过来，竟是给他安排了这么一出！
慕卿窨压咬着后牙槽，眼角的每一根纹路都镌刻着阴翳，身体里的那根反骨，不断的试图从一堆骨头里撑出。
“我并未打算……”
“阿窨。”
慕昰看着慕卿窨，慢悠悠打断他沉鸷的嗓音，“父亲能放纵你任性一次、两次，但绝不会一直纵容你。你是我的儿子，所以你在我这儿有特权，你享有其他人没有的忍耐和宽容。如今你已经过了有资格叛逆无限度理解的年龄，所以，就更要珍惜父亲对你的包容和理解，切勿得寸进尺……得不偿失！”
在说最后几个字时，慕昰猛地盯紧慕卿窨，脸上的笑意加深却反而尤显得冷漠狠绝。
慕卿窨黑眸内暗芒丛生，此刻竟也毫不避讳让慕昰看到。
慕昰眯眼，桌上的手更是握得紧了，两排牙齿狠绝的磨了磨。
呵，他的好儿子！
慕卿窨与慕昰之间汹涌的刀光剑影，都没能影响到林霰对于自己即将步入“完美人生”新篇章的绝好心情。
……
八点半刚过，民政局的人便带着相关文件和印章到了慕宅。
客厅，其中一名工作人员让慕卿窨和林霰出示相关证件，也就是身份证和户口簿。
慕卿窨面色冷凉，沉稳坐着不动。
林霰飞快拿过自己的包，从里拿出钱夹打开的一刹，想起自己没带户口簿，正要说，便听慕昰道，“这里。”
林霰，“……”
“今天叫你过来时忘了提醒你，我便让人去了你家一趟。”
见林霰疑惑的看向自己，慕昰十分自然的说。
林霰，“……”
收到林霰的户口本和身份证，以及慕昰递来的慕卿窨的户口本，工作人员看向慕卿窨，恭敬道，“慕少爷，还需您的身份证件。”
“一定要身份证件才能领证么？”慕卿窨淡淡的。
工作人员抽抽嘴角，点头，“是这样慕少爷。”
“没带。”慕卿窨干脆道。
林霰看着慕卿窨，目光印在他冷淡的侧脸时，满腔喜悦蓦地消减了几分，不是滋味的含紧嘴唇。
这……
以工作人员“阅人无数”的资历，瞧着慕卿窨那清清冷冷的模样，八九不离十也是个被逼婚的！
工作人员为难的看看慕昰，压低声音，“好心”的提醒，“慕少爷没带身份证，不如派人去取吧。反正时间还早，来得及。”
慕昰优哉游哉的望着慕卿窨，闻言也不出声。
慕卿窨垂垂黑睫，说，“身份证那么重要的东西，岂是随便什么人都知道放哪儿了，既然时间还早，我自己回去取。”
工作人员没有意见，也不敢有意见，虽然他们觉得慕卿窨会一去不复返。
林霰呼吸轻屏，强颜欢笑看着慕卿窨，“他们不知道在哪儿，你告诉他们不就好了么，何必你亲自跑一趟？”
“我说不清楚，得找。”
慕卿窨漠漠说着，从沙发里站了起来，握着拐杖抬步就要朝门口走。
“阿窨……”
“老爷，我回来了。”
林霰着急忙慌的声音刚出，龙威拔高的嗓音突地从门口传了进来。
林霰一顿，眼神还是焦急的锁定慕卿窨，生怕慕卿窨一走了之再不回来！
慕卿窨听到龙威的声音，黑眸猛然掠过微疑，浅蹙眉看向慕昰。
慕昰反倒不看慕卿窨了，探身端起茶，一手揭开茶杯盖，轻轻拂着茶的热气，不紧不慢道，“没吓着吧？”
慕卿窨，“……”
“毕竟是老爷欣赏的人，没那么容易吓着，就是想见见老爷。”龙威道。
慕卿窨一颗心犹如过山车猛然间飙涨到最高点，不给他丝毫反应的机会然后倏地下坠，双拳紧攥到骨节发白，黑眸飙红盯着慕昰。
慕昰放下茶，慢慢从沙发站起，目光随随意意的扫过客厅的几人，包括扫到慕卿窨，眼神都没有刻意停留，说，“不着急，他要自己去拿，你们就等着便是。我有点事，先去去。”
“伯父……”
“父亲！”
林霰和慕卿窨的声音同时发出，林霰是恐慌，担心慕昰就这么答应让慕卿窨自己去拿证件，领证不会顺利。
慕卿窨的嗓音则阴森克制到极点。
慕昰脚尖一顿，偏头，递给慕卿窨一个高深莫测极端阴险的眼神，往后背着一只手，在慕卿窨和林霰的注视下，就那么大步的离开了。
林霰抽气，心尖隐隐发冷，紧张的去看慕卿窨。
慕卿窨双目猩红，盯着慕昰离开的方向，心脏的位置豁然间被利刃钬开一道巨大的口子，血液和温度迅速流逝，冰冷惶恐和疼痛灌了进去。
他握着拐杖的那只手，五根手指根根斑白，拐杖在他手掌下发出呲呲的声音，脆弱得好似下一刻便会粉碎！
他怎么忘了，如果慕昰真的铁了心的要逼他和林霰结婚，必定是做了万全的准备，他不得不对他低头方服从妥协的准备！
不过片刻的功夫，慕卿窨却觉得身体里的血已经流尽干涸。
乔乔……
我不会失去你的，对么？
我们说好了的，不离不弃！
不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