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一课
“小..小杨哥你怎么来啦...”小芳哥习惯叫杨子谦为小杨哥，这称呼在杨子谦这儿也很受用。此时小芳哥褪去了刚刚硬装出来的强势，重归于“羞涩腼腆”，眼中还带着清晰可见的感激。
“咳咳咳额....先让我..咳咳咳进屋待会儿...”杨子谦被烟呛得满脸眼泪，小芳哥见状赶紧把杨子谦让进屋里。
杨子谦在洗手间洗了脸，顺便洗掉了头发上的发蜡，一切收拾妥当后才出来。
“多...多谢多谢这位...大哥..”杨子谦刚出来就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伛偻老太太要给他作揖，这还了得！他赶紧上前扶住身前的老人。这位想必就是小芳哥的母亲了吧。
老太太刚刚应该是一直躲在屋里听着外边的声音，这会肯定真把他当成“大哥了”。为了扭转刚刚那个“好不容易”塑造起来的形象，他一边给小芳哥使眼色一边把老人家扶到一边。
“阿姨您快别谢我，我和谢芳是好朋友，帮这么点小事儿是应该的”杨子谦把老太太扶到沙发边坐上，就冲着老人绽放出阳光般灿烂的笑脸。据他所知小芳哥快三十了，而他的老母亲应该也就五十左右了，虽然因为常年的劳作略显沧桑，但的的确确还是该叫一声阿姨好。
果然，阳光笑脸最容易让人亲近，杨子谦三言两语就把老人哄得跟生了大胖孙子似得高兴，张罗着要去买菜给杨子谦下厨“露两手”。
看着眼前恢复了精神的老母亲，小芳哥眼里蓄满了泪水。就在刚才，他都几乎要放弃抵抗，将好不容易攒了好几年钱才买到的破房子还回去了。他也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懦弱胆小，可是他没办法。他唯有一身武力能去反抗，可那样的结果又真的是他所想要的吗？母亲年纪大了，他只想让母亲安享晚年。他是乡下人没错，来到城里打拼受到了很多鄙视和不公他也忍着，可他就不明白了，自己勤勤恳恳的工作赚钱，怎么就低人一等啦？往大了说自己不也在为这个城市的建设在添砖加瓦吗？小芳哥越想越气愤，多年的委屈和不甘一起涌了出来，慢慢的酝酿成了怨愤和扭曲。
一边正跟热情的老太太解释着自己着急回家照顾哥哥的杨子谦，无意中瞥见小芳哥那异于往常的神情，心中一凛。
特么的！！赶上黑化现场了！！！
杨子谦走时把兀自站在一边不吭声的小芳哥垃了出去，说有事跟他说。
杨子谦和小芳哥并肩站在楼下，半晌后杨子谦开口问道“你女朋友小丽呢？怎么没见她来？”
一直默默不语沉浸在怨怼中小芳哥闻言，脸上划过一丝伤感和无奈...“小丽...她跟我分手了....”
杨子谦没有安慰他，而是继续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儿啊，是不
是在你坚持要把谢阿姨接过来之后？而分手理由无非就是说....嗯...觉得两个人性格不合之类的？”
杨子谦说完后就看见了小芳哥一脸惊异的看向了自己，那么看来自己果然是猜对了。
杨子谦在心里叹了口气后直白的说道“你来到着这个城市打工能有八年多了吧，在花了所有积蓄买了房子后你还有多少存款呢？听你说过小丽家有两个老人要赡养，一个弟弟正在上大学，虽然你现在工作努力、拼命上进，但你还有一个老母亲。这在小丽的眼里是‘负担’。婚姻很现实，多数人都坚持‘结婚一定要找个不拖累自己的’，有时候感情并不是一切.....”
小芳哥在刚开始听到杨子谦的话时并不相信，甚至立刻就想反驳回去。可是他并不笨，在回想了一下分手前后小丽的表现后，他竟发现自己无从争辩.....在他心里小丽是世界上心地最好的女孩.....可是那个女孩居然骗了他....想到这里，小芳哥恨意猝生，小丽原本那张秀气的脸在他心中顿时扭曲成了可怖的鬼怪.....
“你无法改变出身，但你却可以改变未来，你拿着一把烂牌出生，而你唯一拥有的翻身机会就是想办法把这把烂牌打好...这句话听着很简单很寻常，不论是中学生的作文题目还是商场中的‘名人演说’都有着类似的论调。说谁都会说，但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人。有的人原本坚信着‘努力就会成功’，但一次次挫折一次次失败一点点将他们击倒，将他们压垮，原本的积极、努力、奋发图强全都化作了对生活的不满，对命运的不忿，他们喊着‘机会都是骗人的’‘逆袭都是扯淡的’，他们变得尖刻沉郁，变成了充满负面能量的‘垃圾人’。”
说道这里，杨子谦抬头看向了露出迷茫神色的小芳哥，直直的望进他的眼中，声音铿锵有力的问了句“你想变成那样吗？瞧不起你的人更加瞧不起你，你想证明的东西离你愈发的遥不可及，你原本为之自豪的闪光点晦暗蒙尘....”
“不！我不要..”小芳哥发出了一声压抑的低吼，杨子谦确定这是他认识小芳哥以来，小芳哥最爷们的一次。
是谁总把别人的善良当成懦弱，是谁总把质朴逼成.....哎.....
杨子谦在听到小芳哥的话后露出了大大的笑脸，踮着脚使劲的拍了拍小芳哥的肩膀说道“好样的小芳哥！我看好你！！至于方法嘛你要好好摸索~fighting！！”
看着一秒钟恢复原形的杨子谦，刚刚被调动起积极性和血性的小芳哥突然感到有种莫名的......茫然和没底？
“小芳哥，这些大道理谁都懂，谁都听过，但你要是真做到了那你就是真牛X！我相信你！还有小丽，你也不能太怪人家，说不定人家也是‘忍痛割爱’了呢~凡事往好了想~可千万别走了岔道啊....我要回去照顾夏坤了，你调整好再过来就行奥...”杨子谦觉得自己应该把刚刚差点“黑化”的小芳哥拉回来了后，就赶紧看时间，打算往家赶。
小芳哥看着杨子谦的背影，看着他那一身不应季的衣服，默默的捏紧了拳头。
现在的杨子谦不会想到，今天他的一番“自我感觉超有哲理”的话将会改变谢芳的整个人生.......
杨子谦火急火燎的回到家，来不及喝口水就赶紧去给夏坤翻身、按摩。做好一切后他掏出了手机，看着刚刚存下的那个电话号码沉思起来。
那个光头叫赵琦，是原来夏坤的小学同学。真要说起来他还是杨子谦和夏坤的“媒人”呢。当初小学时就是因为杨子谦给他扣分才被他找来夏坤揍了一顿。
杨子谦眯着眼睛，在心里算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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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在舅舅家住的怎么样啊....没有给舅舅填什么麻烦吧....”林姗坐在小夏坤的床沿，问话时想要用手摸摸儿子的头，却在看见自己因为干活而皲裂粗糙的手时，飞快的缩了回去。
小夏坤才五岁，虽然聪明却没有察觉到几个月没见的母亲面对他时那种欲亲却怯的心情。他兴奋的睁着锃亮的大眼睛跟妈妈诉说着在舅舅家过得多么开心，在幼儿园学习多么的快乐，还有自己在学武上得到了哪些夸奖。除了他自动略去的关于神仙哥哥的事情，其他生活中的大事小情都被他叽叽喳喳的一股脑告诉了眼前的妈妈。
林姗看着眼前壮实了不少，活泼了不少的儿子，听着他讲着自己的生活，本该替儿子感到高兴的她心里却异常的痛苦难受。这些都是她无法给予的，而儿子没了她照样生活的很好......不，是更好.....
林姗突然感觉儿子离自己越来越远，她活着的唯一希望仿佛就要弃他而去了.....
杨子谦刚在梦里睁开眼睛，就看见了林姗那生无可恋的神情，这让他不禁心中一痛。
命运对于这个女人是何其的不公啊....杨子谦抿着唇，飘在天花板上听着小杨子谦用那充满欢愉的调调和妈妈诉说着。
晚饭后，林伟峰载着姐姐将她送回家，临走时林姗摸着小夏坤的脸让她好好听舅舅的话，转身便哽咽了。
小夏坤当初在被林伟峰接走时，杨子谦并没有看到林姗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但他知道，孩子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谁能舍得。
在林伟峰和林姗出门后，杨子谦轻轻落在小孩身边，拍了拍他的头。
“神仙哥哥！”本来已经有点困了的小孩，在看到杨子谦的瞬间脸上困意全消，回身欢快的扑进了杨子谦的怀里。
杨子谦低头看着怀里蹭着自己的小孩，心里软的一塌糊涂。然而他却刻意掩住笑脸，把小孩从怀里拉出来让他面对面的直视着自己。
“神仙...哥哥？”小孩有点困惑的看着和往常不一样的神仙哥哥。他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神仙哥哥严肃的样子时，他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委屈的心情。
杨子谦知道小孩子这么大正是天真无邪的时候，他们还没办法细腻的清楚的去看出他人的情绪。
而林伟峰在教育孩子方面明显不是很合格，从夏坤和他住在一起后杨子谦就没见过他给小孩讲过什么道理。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师，这句话一点没错，孩子从小就会照着父母的言行去学、去做，甚至于最终形成的性格和习惯或多或少都带上了点父母的影子。杨子谦不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情对不对，他只是不希望小夏坤今后的性格像林伟峰那样粗暴，或像蒋合那么温和，更不能像他爸那样......
自从认知到自己可以改变夏坤的未来后，就决定将其打造成“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男神”，无论是品格还是能力，他都希望夏坤是最好的，因为这将是夏坤今后最大的资本。
而今天他便要开始他的第一课。
“小坤最喜欢的人是谁啊？”杨子谦慢声细语的问道，他想一点点的引导着小夏坤明白他所要说的道理。
“神仙哥哥！”小孩听到问话后立即一本正经的叫道，言语中丝毫不觉得最喜欢的人不是自己的妈妈或舅舅有什么不对。
杨子谦乍一听到这话时差点没被直击在心口的“表白”冲撞的晕厥过去，他难掩激动的在心里狂吼一句“死而无憾”后，硬生生的干咳了两声压下一口老血，涨红着脸，然后故作淡定的说道“不算我...”
小孩虽然疑惑着神仙哥哥为什么脸红，却依旧老实的答着“嗯...妈妈、舅舅、合舅舅、balabalabala......”
妥！！一共就认识那么几个人全说上了！杨子谦心里抓心挠肝的喊着：男神啊！！你就不能只说你妈吗！！我想跟你谈谈你妈啊啊！！！
看引导着说不成，杨子谦又问道“你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吗？”
“嗯...好像是从妈妈的肚子生出来的？”小夏坤试探着问道。
“没错，那你知不知道妈妈生你时有多疼吗？”
见小孩果然如他所料般摇了摇头后他说道“你先说说你从小到大最疼的经历吧”
“经历”这词儿对小孩来说已经算是高级词汇了，但小夏坤还是迅速的明白了杨子谦话中的含义。他仔细思考后回答“我小的时候有一次不小心从炕上摔到了地上，头上磕了一个特别大的紫包，特别特别疼...”
杨子谦忽略一个五岁小孩说他“小时候”的违和感，认真科普似的说道“好，那我告诉你，你妈妈当初生你的时候要比你那个紫包疼..嗯...一百倍！...一千倍！！”杨子谦呲牙咧嘴的企图形象的表现那股剧痛，看的对面的小孩一阵不适。
杨子谦以为小孩是想象出了那疼痛的剧烈，却不知道小孩现在的脑子里是他妈妈脑袋上摔了一百、一千个紫包..生他的场景？.......
“不仅如此，妈妈生了你之后还要照顾你，她所有的生活都围着你转，你哭了痛了她比你更难受，你乐了笑了他比你更开心，你胖了她高兴，你瘦了她担心....为了你她不怕苦不怕累，能忍受任何艰难困苦，为母则强，她是世界上最最坚强的人.....”杨子谦开始时还是打算着让小夏坤了解和体会到母亲的辛苦，可说着说着他就想起了杨妈妈。
“...你高考的时候她比你更紧张，早上做饭时心惊胆战的就怕做坏了什么让你吃坏了肚子。她顶着大太阳在考场外晒得都中暑了，而当看见从考场里走出来的你时却强撑起笑脸告诉你‘考过了就算了别去管好坏’....当成绩出来时，看到你不甚满意的表情时她却先哭了.........”杨子谦情绪来了，讲着讲着鼻子就酸了。
小夏坤听得云里雾里，他虽然不知道什么是高考，但他却在杨子谦的真情流露中感受到了母亲那种为了孩子可以豁出去一切的深沉感情。
杨子谦猛地抬头，认真的对小夏坤说“小坤，你妈妈很爱你，如果没有你，这个世界就对她没有任何意义了，所以以后你要好好孝顺你妈妈，让她过得幸福，知道吗”
杨子谦的话中有很多词语小夏坤并不明白，但这却不妨碍他感受到了杨子谦话语中对母亲的爱和感激。他像是承诺一般，重重的点了点头。
杨子谦有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眼角，然后就拉着小夏坤走到了客厅的电话旁。他估摸着时间，林伟峰应该已经把林姗送到家了。于是他让小孩拨了通自己家的电话。
林姗刚送走送她回来的弟弟，屋里的破旧电话就响了起来。她接起电话，电话那边响起了儿子甜甜的声音：
“妈妈，你安全到家了吗？”
林姗开始还有点发愣，往家里打电话的一般都是找那个酒鬼的狐朋狗友，没想到今天儿子竟然特意打电话回来问她的安全。
“恩恩~妈妈到家了....”林姗的声音有点沙哑，她忍着落泪的冲动捂住了嘴。
“妈妈要注意好身体哦~我长大了以后一定会让妈妈过得幸福的！”
“恩恩，好儿子......妈妈相信你....”
林姗挂了电话后，压抑的大哭起来.....
“妈妈再见~~”这边挂了电话的小夏坤获得了身边的神仙哥哥一个大大的吻。
闹铃响起，杨子谦睁开有点湿润的眼睛。
给植物先生翻了身后，他望着漆黑的窗外出神。
他听王伯说过，夏坤他舅死后，他爸变本加厉的折磨他妈，他妈受不了扔下夏坤自己跑了，可后来还是被抓了回来。他爸气急差点把他妈打死。后来夏坤报警把他爸抓了起来，之后被打残了的夏坤他妈“疯了”，把对夏坤他爸所有的恨意都转移到了夏坤的身上，变着花样的折磨他，为的只为报复那个毁了他一辈子的男人。
他不想再让夏坤受到那样的折磨，也不想让林姗在苦痛中挣扎。所以他要加深母子俩的感情和羁绊，即使到时候杨子谦没有办法阻止夏强对林姗的迫害，也能凭借亲情让夏坤免于成为代夏强受过的替身。
“让我成功吧.....”深夜里，杨子谦望着外面的星空低声呢喃着......
而此时，漫步在繁华城市夜色中的一个身着黑色修身运动服的少年突然抬起头来，他透过灯红酒绿的街道望着一个方向，抿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