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那边沉默了很久很久,如果不是还有呼吸声,杜晓都以为对方挂了电话。就连郭东阳都觉得不对,找了个地方停了车,纳闷的看着杜晓。永颜就更不用提了,恨不得直接黏在杜晓身上。但是沉默的时间越长,就说明杜晓猜测的准确率就越高。
终于,那边问道:“你是谁?”
或许是因为想了很久,始终想不通是为什么,扬措扎恩才打了电话过来。对方不可能求财,能不可能图名,所以他很纳闷,也很疑惑。
对现在这个朝代,他不是很懂。
听他这么说,杜晓放心了,对方微妙的语气变化已经充分说明了问题。
杜晓的语气也变得轻快,却并没有回答对方问题,只是温柔的说:“永颜在我这里。我知道你想要找到她,也知道你现在最想听的无非就是关于她的消息,我等你,在文物追缴局西北分部办公室。”
在杜晓说永颜在他身边的时候,对方的呼就明显急促起来,但是他还是很冷静,
在杜晓说完后,问道:“你说她在你处,那你如何证明?”
证明?
杜晓转头问永颜,永颜早已经听到了电话中的声音,激动的不能自已,茫然间听他这么问,还真想不起来。
“呃……就说……就说……就说……”永颜忽然压低了声音,说:“他一直想听的那句话,我现在想说给他。”
虽然已经晚了两千年。
杜晓如实传达过去,对方飞快的挂了电话。
杜晓扭头对郭东阳说:“电话已经挂断了,我想我们应该很快就能见到这位聪明的卢撵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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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杜晓说很快,但是这一等,还是等了三天。
永颜心急如焚,生怕一切都是一场错觉,但是她也知道这段距离不近,况且根据杜晓所说,扬措扎恩恐怕还需要找机会坐一个叫做火车的交通工具回来。终于到了第三天,她都快奔溃的时候,门卫过来敲门,说门口有人点名道姓的要找杜晓和郭东阳。
杜晓还没反应过来呢,永颜就已经从窗户里飘出去了,等到她和郭东阳过去的时候,就见门口晕倒着一个男人。
郭东阳看不到灵体,自然只能看到门口晕倒的人。但是杜晓却看到了紧紧拥抱在一起的两人。
作为灵体出现的杨措扎恩穿着民族服装,皮肤偏黑,却英俊不凡。
杜晓对郭东阳说:“他来了。”
郭东阳反正也看不到,便只好叫了人将晕倒的男人先送去医院,然后就被杜晓拉回了办公室。据说那两个久别重逢的恋人在秀恩爱。
反正永颜和扬措扎恩已经见面了,这事儿就算是结束了,况且扬措扎恩一来,郭东阳他们的研究工作进展肯定顺风顺水,作为卢撵族的王,还有谁比他对族人的历史更清楚的?
于是接下来要解决的问题就只有两个,一个是追盗窃文物的人,第二个就是和樊家斗智斗勇了,但这件事情肯定要先和杜晓讨论一下,毕竟他们要是拿樊嘉盛的这件事情找樊家的麻烦,恐怕对方会算到杜晓的头上。
郭东阳委婉地表达了一下这样的意思,杜晓表示很诧异,“这么快就行动?”
郭东阳说:“现在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很难得找到他们这么明显的过错了。”
“……”好吧,这真的是樊嘉盛自己做的孽,和她真没关系。
郭东阳问:“我就是怕你这边有顾虑。”
杜晓当然有顾虑,但是这个顾虑也只是爷爷而已,她虽然离开了樊家,但是一直和爷爷有联系,而且关系还不疏远,其实当初杜晓脱离樊家,很大程度上也是爷爷的主意,甚至当年老爷子给她存了很大一笔钱,那笔钱除了最开始应急用了点之外,杜晓根本都没有动过。她计划以后自己给爷爷养老,她怕这些如狼似虎的兄弟姐妹们,真能做出六亲不认的事情来。
杜晓说:“我哪里来的顾虑,樊家现在的这些年轻人根本不是继承家族衣钵的料子,家底都快被败光了,前些日子还传出我大哥为了包养的明星和别人的打架的事情,我天,简直脸都不要了,我估计爷爷也就是不知道,知道了还不给气出病来?!这事儿我会和爷爷先谈一谈的,让老爷子心里有个底,不然到时候你们太忽然了,我怕爷爷承受不住。”
郭东阳说:“好。”
两人刚聊完这事儿,永颜和扬措扎恩就手牵手的进来了,杜晓顿时觉得这两人亮的刺瞎人眼。
郭东阳看不见,还在继续说:“行了,那这事儿就这么着,接下来我们看看……”
“咳咳!”杜晓忙打断他的话,站起来,对着门口说,“你们来了。”
郭东阳明白了,停下了话头,看着门口。
不过他适应能力很强大,很淡定的对着空气说:“你好,我是国家文物追缴局的郭东阳。”
扬措扎恩也说了句你好,杜晓就给郭东阳传达过来了。
郭东阳说:“我想你也应该知道,你的行为已经造成了非常恶劣的影响,因为你的缘故,现在至少有五名无辜的群众昏迷住院。”
郭东阳他们已经通知了甘肃警方,对于出现这种忽然昏迷,并且根本不记得昏迷前发生过什么,或者莫名其妙出现在另一个地方的人,一经报警就一定要立刻报上来。仅仅就这么短的一段时间内,他们收到的消息就是已经有五人符合上述情况。
杜晓其实也预料到有这种情况,因为灵体要附身的话对彼此的伤害都非常的大,所以必须要不断的去换身体才能支持下来,而且就现在看来,扬措扎恩的身体已经越发透明了,估计支持不到很久,他就要回到文物中去了。但是目前杜晓还没看那炳刀,很可能在附身的时候已经遗失了。
扬措扎恩说:“我我知道我行为欠妥,但我已等待许久,自我醒后,一直在寻找离开的方。”杜晓尽职尽责的当着翻译,扬措扎恩的汉语还有些不通顺,而且这么多年没说过话了,说的也很不流利,杜晓和他沟通都有些困难。
等杜晓翻译结束,郭东阳想了想,说:“我们知道你的难处,而且也看得出来,你现在应该已经丢掉那柄刀了。”
扬措扎恩毕竟是卢撵族的王,尽管知道现在的情况对他来说很不利,尽管知道他可能需要求助于这些人,但是他还是很镇定,问道:“那我需要如何做才能换到栖身之处?”他定定的看着杜晓,他知道杜晓可以帮助他,而且永颜也早已经说过杜晓所具有的特殊的能力。
杜晓看了郭东阳一眼,郭东阳点了点头,于是杜晓就说:“我们现在已经找到了一对雪玉手镯,那应该是你们的定情信物吧。”
永颜偷偷的去看扬措,对方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笑容,永颜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不能继续和他们做朋友了,太伤感情了。
“这种雪玉的质地很不错,很纯净,带有很强的能量,对于灵体是很好的栖息之处,现在两只镯子都在我们这里,我们可以提供给你们,但是有个小小的要求。”
扬措扎恩和永颜对视一眼,才说道:“可以,只要我能做到。”
杜晓笑了,“其实这应该也是一件好事。”
接下来就由郭东阳来介绍他们现在做的事情,凸显了对卢撵文化的重现和保护,以及对文物的追缴工作,果然,扬措扎恩的脸上带着几分感动和纳闷。
为什么这些人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为什么他们要恢复已经灭失的卢撵民族的文化?
或许现在扬措扎恩还理解不了,在他看来所谓的民.族.团.结根本就是是永远不可能的事情,不然的话在那么长久历史中,中原和番邦的战争却从未停止过?
但是就他所了解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千多年,现在这地方,那时候还是他们的邻邦,彼此之间泾渭分明,也鲜少来往,可是就他闲在的体会,却已经没有了明显的分别。现在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可思议,只是坐上了叫做火车的东西,就可以缩短以往好几日的路程,他看到了电视机,发现了电话的用法,在这么短短的几天时间内,他接受了数以万计的信息,他喜欢这个地方,也想和永颜一起,过的像他看到的那些人那么幸福,无忧无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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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扬措扎恩这边谈妥了之后就是具体的实施了,郭东阳会把一些资料带回北京,扬措扎恩和永颜跟着他们回去,并且郭东阳承诺在收藏室里给他们一间房间,这让永颜和扬措扎恩很是兴奋,因为郭东阳已经给他们介绍过,那里都是他们的同类,他们会有更多可以交谈的人,而且还提供单独的房间来工作,就相当于他们有了私人空间。
于是两人欢欢喜喜的谢过了郭东阳,各自钻回了手镯里。
杜晓托着盛着手镯的盒子,笑吟吟的问郭东阳,“怎么样郭队?困难的任务已经可以搞定了吧,心情如何啊?”
相比于追查盗窃犯来说,找到一个了解卢撵文化的人当然更加难办,毕竟存在的迟早都能被发现,但是已经灭失的才是最珍贵的。
看着杜晓一副邀功的模样,郭东阳轻笑,“不如回去给你放两天假?”
(ˉ▽ ̄~)切~~
杜晓一脸不稀罕,她本来就是自由人好吗!
“接下来怎么打算,还去卢撵遗迹么?”
“既然已经找到了卢撵王,去遗迹已经不是很必要了,让马克和西北分部的人去就可以。我们明日尽早返京,朱浩在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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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下午,杜晓和郭东阳抵达北京。
杜晓休整了半天之后,就给李延云打了电话。
在简单地客气问候之后,杜晓就将樊嘉盛的事情告诉李延云。但是她没有提及具体的名字,只是说已经找到了幕后黑手,郭队他们很快会有行动。
另外,杜晓还将剩下的十万块钱退给了他,虽然李延云怎么都不收,但是杜晓认为这笔钱自己并不应该拿,她只需要前期的那部分就可以了。
这之后她又了解了一下现在情况,李夫人身体已经好转,李昶现在已经开始正常工作,虽然女朋友告吹了,但是像他这样的条件,找女朋友并不是一件很费心的事情,而且李延云说有一个女孩子一直都很喜欢李昶,李昶最近似乎还跟对方见过几次,看起来还是很有戏。
最后,李延云很是忐忑的问了一句,“杜小姐,我真的想知道,周珍和韩栋会受到法律制裁么?”
“会。”杜晓笃定的说,“这是肯定的,对于您来说可能会很难接受,但是这件事情的性质很严重,已经涉及到刑事,肯定是要公诉的。”
李延云点了点头,“我知道,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其实……我前妻已经与我联系了,她并不知道小栋的事情,只是怕小栋来北京会对我不利。”
杜晓很是惊讶,“这怎么说?”
不过李延云这么说,倒也不是不可能。
李延云说:“金梅说最后一次和小栋通电话的时候,小栋说了很多不理智的话,大意是他和阿昶都是我的孩子,但是现在境遇却是天差地别,他认为一切的根源都在于我‘抛弃’了他们母子。但其实……金梅一直都没有告诉过他,我不是小栋的亲父亲。”
“……”好吧,这个故事也是狗血,不是亲生的还包庇个什么劲儿?
李延云当然猜到了杜晓的心思,说道:“我当时查到周珍和韩栋在交往的时候,我就发现了问题,那时候我夫人还只是有些不舒服而已,我们都没有往手镯那方面去想,毕竟一般人也不会想。”
杜晓点了点头,的确是这样没错。
李延云又说:“后来我去找过韩栋一次,我说自己并非他的父亲,让他不要针对阿昶。但是你肯定也能猜到,小栋认为这是我的托词,认为我在推卸责任,他说自己欠了一百多万,我当时就给他划了五百万过去。后来,我夫人告诉我说怀疑镯子有问题,我当时虽然不怎么相信,但还是托人查了一下,那边说根本就查不到周珍的出境记录,而周珍却说镯子是她去日本的时候在北海道买回来的。”
杜晓又问:“既然这样,你们却没有采取措施?”
李延云说:“那段时间我告诉夫人不要再带着,可是她说她将镯子放在旧房子里,镯子却还是会回来,怕是镯子对家人不利,就没有摔碎或者怎么样,我本来想托人去找这方面的大师看看,结果后来因为紧急情况出差,我就将这事情托付给了阿昶,他找到了你,但是夫人的情况却忽然恶化了。”
杜晓表示明白了,至于真相到底是不是李延云说的这样,应该也很快就水落石出了。她说:“韩栋和周珍肯定很快会被通缉的,另外,郭队他们查了所有能查到的视频,并未发现镯子有被转移的可能性,经常进出你家的人已经都经过了排查。”
李延云苦笑了几声,说:“我……我也猜到了。我这些年的确是亏欠了她很多。”
至于到底亏欠到什么程度才让李夫人狠下心来将计就计,这就不是杜晓可以知道的了。
雪玉手镯的故事到此就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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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经过了两天的休整之后,杜晓开始了每天在文物追缴局打卡上班的日子,原因很简单,因为除了她之外没有人能够和扬措扎恩对话,而且扬措扎恩虽然会说汉语,但是却不会看——毕竟现在的字已经和以前相差很大了,于是杜晓苦逼的即做翻译又做录入和校对,每天忙的昏天暗地。郭东阳为此还特意安慰她说这个项目是申请了国家科研基金的,可以给她物质奖励。
虽然杜晓知道这笔钱估计也不多,但是她自己乐在其中,而且她没案子的时候也真的很闲,就当是赚外快了。
他们回来之后,北京已经有些凉意了,柜子里的夏装彻底被收了起来,转眼已经到了穿毛衫的季节。
这天下午四点,当杜晓结束了下午茶的闲聊时光,开始再次进入工作状态的时候,郭东阳拿着一份邀请函来了。
这个邀请函看外表是相当漂亮上档次,感觉是某个特别高大上的宴会的邀请,杜晓兴致勃勃的打开一看,万分诧异——原来是樊家主办的一次文物鉴赏大会。
时间就定在一个月之后。
杜晓当然知道樊家会主办鉴赏大会,她上高中的那会儿基本上是每年一次,那个时候的主持人她的大伯樊胜晖。樊胜晖是个非常有能力的人,不仅自己在文物鉴定、修复方面有着很深厚的造诣,在其他方面也多有涉猎,甚至被院校聘请为客座教授,也经常参加故宫举办的一些研讨会。大伯在的时候,樊家在圈子里的地位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
所以那时候,每当鉴赏大会举办的前夕,国内外很多知名的收藏家都会带着自己收藏的宝贝前往樊家的主别墅,互相观摩、评价、讨论,甚至会因为太过激烈而引发争吵,但那时候的争吵也是有理有据,据理力争,更是是一种学术的辩论,所以大环境是很好的。
樊胜晖在的时候爷爷基本上已经处于养老状态,整天都很乐呵呵的,但是随着他的意外去世,加之他唯一的儿子能力太弱无法胜任这种工作后,樊家开始出现了青黄不接的现象。现在更是家风浮躁,年轻一辈更注重享受、攀比、炫富,樊家后继无力,已经开始逐渐走下坡路了,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一直到现在,几年也没举办过鉴赏大会了。
“竟然选择在今年举办鉴赏大会。”杜晓表示非常震惊,“我都想象不出是谁在主持。”
不过她很快就看到了下面的名字,樊嘉祺,正是大伯樊盛晖的儿子。
“奇怪。”杜晓看着郭东阳,“樊嘉祺绝对不可能主动举办鉴赏大会的,他基本什么都不懂,到时候估计连开场白都不知道怎么说,别说主持了,他估计现在连樊家的别墅都不想进。”
其实也不是樊嘉祺没本事,关键是他的心思就不在那个上面。樊嘉祺从小就对这些不感冒,所以也没有系统的学过,而且大伯又只有一个儿子,所以很是宠着他,儿子不想学就绝对不会强迫,还想着以后收个本家的其他孩子做继承人呢,结果没想到英年早逝。
郭东阳道:“樊家的事情我们并不是很了解,但这次鉴赏大会举办的很蹊跷,所以我们也打算去看一看,怎么样,愿意做我的女伴吗?”
一听这话,杜晓手上的小蛇就率先答应了。
“去呀去呀,快跟着男神一起去呀,去闪瞎那些人的狗眼吧!!”
杜晓低头看了她一眼,小蛇正企图从杜晓的手腕上偷渡到郭东阳那里去,被发现之后仍旧英勇就义般的嗖一声缠在了郭东阳的手腕上。
杜晓早就已经淡定了,而且据说这样的确对小蛇的恢复有很好的帮助,便也随着她去了。
“……好。”
郭东阳扬扬手腕,“我先忙,有事电话。”
——其实小蛇这么干过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一两天的时间内,眼尖的丁冉和周小琪就屡次发现,这个碧绿色的镯子不是在杜晓手腕上就是在老大手腕上,可问题是……这东西还能变来变去???而且老大一个大男人,带着还不违和!!最关键的是,你们换来换去的意义在哪儿啊???完全不明所以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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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家的鉴赏大会杜晓当然要去,如果这件事情是被人挑起来的,那爷爷肯定阻止了,也肯定阻止无果,杜晓想去看看爷爷。
“其实……”下午一起去食堂吃饭的时候,杜晓郁闷的对郭东阳说,“其实我很想将爷爷接出来住,不去管那些糟心的事情。”
“但是事情不会那么简单。”郭东阳说,“你的那些叔叔姑姑们肯定不会同意。”
杜晓的爷爷已经快九十岁了,接出来住很大可能会被人想到是为了遗产,即便不是这样,将来老爷子要是将遗产大部分留给杜晓,那也是一场腥风血雨。
杜晓说:“是,其实我不止一次给爷爷提过了,我根本不介意,我甚至可以离开北京。但是爷爷拒绝了,他说那是他的家,是他的根,是他的心血,现在的孩子们成了这样,归根到底也好是他没有教育好的缘故。”
郭东阳问道:“那么你呢,你想继承你爷爷的事业吗?”
杜晓摇了摇头,“不……虽然这么说可能会觉得我很自私,但是我想过我自己的生活,而且实际上,我的生活也并没有与这些事情脱节,只是樊家已经开始没落,并不我继承了就能振兴,况且仅凭着我一个人也无法振兴这么庞大的家族啊。”
万事万物,总有兴衰起伏,在历史的长河中,多少个有名望的家族逐渐消亡,或许是他们本身的缘故,或许是优胜劣汰的缘故,既然凡事都终有气数,樊家这个曾经辉煌的大家族,如今已经走到了最后一步,该结束了。
鉴赏大会那天很快就到了,杜晓提前了定制了一套礼服,或许真的是对过去仍旧有些耿耿于怀,所以才会想在穿着打扮上不要落了下风,一套数将近五万块的礼服,一款十三万的爱马仕宴会包,外加一款菲拉格慕黑色细高跟鞋,是杜晓这次的宴会装备;纪梵希的boléro,让她看起来十分白皙且优雅,经典的迪奥真我香水带着她喜欢的淡然,杜晓微微笑着走向接她的郭东阳,冲着男人挥挥手,“怎么啦?”
虽然看呆了什么的她很乐见其成,但是郭东阳的表情怎么有点奇怪呢。
郭东阳道:“我在想,我是否应该换一款车才接你才更好。”
杜晓噗嗤一声笑了,“你也知道我平时不是这样的。”她钻进车内,对郭东阳说,“我这个人还是有些小心眼的,别人说我过得不好,我就只能证明我过的很好了。”而且事实也是如此,今年杜晓的业务也不算少,截至目前为止,她的业务已经比去年多了百分之三十,而且在事务所里也还有其他的一些收入来源,整体收入已经算是较高了。
郭东阳想想自己每个月的固定工资,虽然并不少吧,但总觉得有些蛋疼。
“其实我朋友说我这样是缺少自信的表现。”杜晓又补充道,“她觉得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会用外在来伪装内在的怯懦。”
郭东阳说:“我倒并不这样认为,或许你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需要而已,这多正常。”
杜晓笑道:“其实我也不这么认为,我并没有怯懦,甚至他们的所作所为在我这里都起不到任何波澜,我并不会因为他们的行为而生气或者恼怒什么的,我只是觉得我穿的漂亮,能够证明我的财力已经达到了这个地步,我乐意让在这种场合装扮自己,这样显得优雅、自信并且有气质,当然,在其他时候,比如家里,或者办公室,我完全可以穿几十块的t恤和牛仔裤,只要我舒服就好,对不。”
“对。”郭东阳赞许,“你这样很好。”
虽然说杜晓并不觉得樊家的人做的事情会让自己多么生气或者怎样,但是她还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兴致去这种明显会让自己很不愉快的宴会,若不是为了爷爷,她是绝对不会来的。她几乎能够想象的到,她那些姑姑们的表情和脸色,和那些堂哥堂姐堂妹们的恶言相向。
哎,一场硬仗啊。
郭东阳看她脸色不好,兴致也不高,说:“别想了,你到时候在我身边就好了。”
杜晓眉眼弯弯:“好。”
虽然她内心很想让这段路程更加远一点,但是两个小时后,他们还是到了郊区别墅,这里是北京和天津之间的一片富人区,樊家的别墅占地面积大的惊人,在寸土寸金的地方,这是他们财富和历史的象征。
即便郭东阳和樊家多有交集,却也是第一次来主别墅。
出示了邀请函,进入到樊家的私家地域后,已经可以看到有很多车子停在附近的道路上,这片区域时不时可以看到有人散步或交谈,基本都是这次鉴赏大会的客人。
杜晓介绍道:“这地方其实已经很久没人住了,以前大伯还在的时候,会每隔一段时间组织大家聚在一起,那时候大伯是家庭的主心骨,说话也很有分量,大家都看起来挺和睦的,或许是因为我那时候年纪小也看不清楚。后来大伯去世后,最开始一大家子人总会聚在一起,但每次都必然会吵架,吵的昏天暗地,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郭东阳也找了个地方停车,这本来就是樊家的私家别墅区域,没有专属的停车场,主要是路边,基本都可以停了。
杜晓下车后,环视了一圈周围熟悉又陌生的环境,忽然就产生了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郭队,这是我爷爷最爱的别墅,也是我们家所有矛盾的根源,人人都想着分而得之,但是他们根本不知道我爷爷前年就曾立了一份公证遗嘱,这别墅,他要改造成养老院。而且他不找私人合作,是相当低的价钱给政府了。”
显然,郭东阳也很震惊于自己所听到的内容,但是看着别墅的建筑,这样的占地面积,也就不奇怪了。说真的,即便是其他继承人想要卖掉这片地,恐怕这个价钱也不是一般人能付得起的,很有可能拖个十年二十年都不一定有人有足够的实力去购买。
但是这个世界上有钱的人太多了,只要有可能卖出去,这就是一笔巨款,一笔天文数字。为了这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这些人都可能会争的你死我活。
“改造成养老院也挺好的,至少继承人们一点办法也没有,也不可能去和政府去闹。”
杜晓露出了一个讥诮的笑容,“但是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爷爷根本不打算将这座别墅给任何一个人,他已经委托过律师在进行这项工作了,他觉得这样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可怜我那些堂兄堂妹叔叔姑姑们根本不知道这个消息,恐怕暗地里都已经将这块地分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你爷爷告诉你的?”
郭东阳停车的地方距离主别墅还有一段距离,周围虽然有人,但是都相当分散。杜晓和郭东阳一起慢慢的往别墅走去。这地方环境清幽,绿荫环绕,空气也格外的新鲜,会让人自然而然的沉静下来,慢下来。
“是,爷爷专门叫我回家,与我讨论这件事情。”杜晓回忆道,“他不想将这块烫手山芋扔给我,他也知道我其实并不想要。爷爷给我的已经足够多了。”
郭东阳说:“我想,你爷爷一定很爱你。”
提起爷爷来,杜晓脸上的笑容就变得真情切意起来,说:“所以为了爷爷,我也要来,而且我知道这次肯定有一场硬仗,我这个人虽然不怎么容易生气,但是还没修炼成仙。”
郭东阳笑说:“那你放心,你现在好歹是我们的编外人员,我们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眼看别墅已经近在眼前,杜晓扬起一抹笑容,整了一下头发,挽着郭东阳的胳膊,说:“那好,上战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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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晓的爷爷一共有五个孩子,四个儿子两个女儿,大儿子樊胜晖前些年去世了,留下一个孩子,正是这次的主持樊嘉祺,三儿子就是杜晓的父亲,也是因为意外离世。二儿子有两个儿子,其中一个就是智商堪忧的樊嘉盛。两个女儿一位生了儿子,一位生了两个女儿。但因为丈夫都是入赘,所以孩子们都是姓樊的。
这些人看起来总是抱着团儿,但其实内部也是复杂的很,只是杜晓当年似乎被他们当成了入侵者,被一致对外了,但是说真的,杜晓还真的挺感谢他们的,要不是他们的一致对外,今天的她恐怕还过不到现在这样的生活。
站在门口迎客的是管家和杜晓小姑姑的两位女儿,这两位千金模样都是一等一的好,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优雅范儿,而且他们是樊家除了杜晓之外唯一的孙女儿,所以自认为备受宠爱,恃宠而骄的厉害。
她们要检查客人的请柬,并且要按照名单将客人带去指定的位置,每位客人限定带一人前往,但其实收到请柬的也不过二十多人,即便带了人,也不过四十。
但正是因为人不多,才似乎能够凸显出这次鉴赏大会的“价值”。
当两位千金看清楚这位文物追缴局的大人物身边的女伴是杜晓的时候,那表情实在是精彩,更何况这几年过去了,杜晓并没有多么的落魄或者平凡,看她现在的穿着打扮以及气度气场就能明白。
樊晓画阴阳怪气的说:“哟,我当是你谁呢,原来是贵客啊,可真是令我们蓬荜生辉呢。”
樊晓琴道:“说的是呢,看来这几年杜大小姐过的还挺滋润的,真是出乎我的意料。”
她还挺意有所指的看了郭东阳一眼,这让郭东阳都觉得挺搞笑的,他那点儿工资哪里有看头,还不如人家杜大小姐的几次业务。
早就说过,杜晓不是一个轻易生气的人,听到对方这样说,也只是淡淡的笑了笑,说:“你们好,好久不见了。”
她这样回答,不仅显得非常的得体,而且更是衬托出了对方的低素质,况且这根本就是让对方觉得有种一种拳打棉花上的感觉,生生憋出内伤来。况且她们在对话的时候周围不是没有人在,高下立现。
倒是显得这两位有些气急败坏了。
杜晓对郭东阳说:“我们进去吧。”
郭东阳冷峻的脸上完全没有表情,只是点了点头。看的樊家两位千金心头直跳。
在鉴赏大会开之前,二伯伯就已经交代过了,这次邀请了那边的人,一定要对他们很客气才行,毕竟对于商人来说,政/客才是他们最大的天敌。
杜晓和郭东阳走向指定位置的路程简直就仿佛唐僧取经一样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男人们还好说,不论是叔叔还是堂兄堂弟的,除了没有智商的樊嘉盛之外,其余人至少能做到表面上的亲切,比如说对杜晓的到来表示热烈的欢迎啊,比如说口头上说说这里毕竟是家呢,怎么就出去那么久都没个消息之类的。
但凡遇到这种情况,杜晓表现的一定比他们更加热情更加亲切,彼此都膈应了个十成十。但是遇到两位姑姑,可就不是那么好办的了,那话音里多少都是绵里藏针的。
比如说杜晓的大姑姑樊宝环,这位做什么生意都能赔本的传奇女子,如今年纪都快五十岁了,打扮的还是十分妖娆华贵,每次看到她的打扮,杜晓都觉得这人的审美能上天。
樊宝环只生了一个儿子,但是这个儿子却比她还能败家,甚至还因为飙车被抓紧局子里去了。
樊宝环看到杜晓第一眼还真没认出来,毕竟杜晓当年离开家的时候还很青涩,不会打扮收拾,也从不化妆,穿得衣服也都是青春洋溢的那种类型,她只是觉得这个人很眼熟,多看了几眼,才很不可置信的发现原来还真的是杜晓。
“哟,原来是晓晓啊。”樊宝环那标志性的刺耳声音传来,杜晓忍不住叹了口气,瞧瞧,该来的还是来了。
杜晓笑道:“大姑好,这么久不见,您真是越来越美了。”
樊宝环虽然知道杜晓肯定不是真心的,可就是爱听,顿时眼睛就笑得眯了起来,说:“我当是谁呢,还跟大哥二哥聊得那么好。”她上下打量了一下杜晓,眼中又是惊讶又是羡慕,“今天晓晓打扮的可真是漂亮,这位是……”
她看向郭东阳。
郭东阳伸手,道:“樊女士您好,我是国家文物追缴局的郭东阳,也是杜晓的朋友。”
原来请的就是这位。
樊宝环心里有些惊讶,没想到杜晓居然和郭东阳人是——他们倒是没看到那个新闻发布会,况且知道那事儿的樊嘉盛也不会专门给家里的每个人都告知。
杜晓说:“那我们就先过去了?”
樊宝环忙说:“好嘞,玩儿的开心呀。”
杜晓刚走开不远,樊宝湘就走了过来,她早就看到樊宝环和杜晓在说话了,女儿樊晓琴已经将的事情给她说了。
“姐,那是杜晓吧。”樊宝想说,“刚才晓琴和晓画已经给我说过了,杜晓真是有了后台撑腰,说起来了底气都足呢。”
樊宝环说:“她身边那个指不定是她什么人呢,你看她穿的用的,哪个不是成千上万的,我怎么就不相信她这么年轻能靠自己的本事挣钱的。”
两人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堆,生生将杜晓说成了靠着脸蛋找男人的养活的人,虽然每个人心里都清楚或许事实并不是这样,但哪怕是嘴上沾沾便宜也高兴。
这会儿,客人都差不多到齐了,樊宝环看郭东阳给杜晓介绍各种知名人士的时候,心里忽然就觉得特别的不平衡,一个念头忽然一闪而过。
她对自己妹妹说:“宝湘,你说老爷子会不会私下里给杜晓给了钱?”
这个念头一旦出来,就怎么都掐不灭,而且看杜晓的穿着打扮,肯定还不是一笔小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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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樊宝环说了这么一个可能之后,两个人就格外的坐立不安,越想越觉得很靠谱,也越想越觉得心慌。如果老爷子真的给杜晓给了一笔钱的话,那说不定还会有别的,说不定她们心心念念的这个别墅……不不不,绝对不能想。
樊宝环恨恨的说:“都特么的九十多岁的人了,还这么精明,什么都不让我们知道。”
樊宝湘说:“据说老爷子这几年来和杜晓还是偶尔见面的,你说这里面会不会有问题……”
樊宝环:“怎么可能没问题?当年那几个孩子故意针对杜晓的时候你以为老爷子不知道?为什么老爷子那么看重杜晓,但还是默认她离开?莫不是要财产转移吧!”
这两人越是分析越是后怕,看着杜晓的目光也越发不友善。
而与此同时,杜晓也和樊嘉盛正面遇上了。
说真的,樊嘉盛是杜晓在樊家这些孩子里面唯二不太讨厌的人,之所以不讨厌并不是说樊嘉盛不针对她,而是樊嘉盛的简直就是一根筋,脑子里根本不带转弯的,天真的以为其他几个兄弟真的和他是肝胆相照,实际别人全部当他是个傻.逼,杜晓就觉得这孩子迟早会吃个大亏。
樊嘉盛看到挽着郭东阳胳膊的杜晓,表情很是惊愕,但是碍于场上还有很多人在,他不能开嘴炮,只能丢给杜晓一个白眼。
郭东阳问杜晓,“樊嘉盛这是在瞪你?”
说真的,一个男人作出丢白眼这种动作是很娘的,但是鉴于樊嘉盛长相还算中上,杜晓勉为其难的原谅了他。
“对啊,就是在给我丢白眼,我觉得还挺可爱。”
郭东阳:“……我怎么没看出来可爱在哪儿?”
说真的,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杜晓要是一直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迟早要累死,还是心累。
就连郭东阳都不得不感叹一句,幸亏撤的早。
杜晓说:“我们坐下来,慢慢看他们要出什么幺蛾子。”
郭东阳带着杜晓去了指定座位,期间路过樊嘉盛,杜晓只当没看见。对付这种人和对付那两个丫头还不一样,杜晓要是和他客客气气的说句‘你好’之类的话,樊嘉盛估计会丢两个白眼过来,哎,也是娘炮的十分专业。
不过杜晓当没看见呢,樊嘉盛也会很生气,于是这些被杜晓以各种方式惹恼的人很快就会晤在了一起,开始了群体讨伐。
鉴赏大会很快开始,主持人是樊嘉祺,刚才他一直不在大厅,等到快开始了才过来。樊嘉祺看起来十分儒雅,是这些兄弟姐妹里面对杜晓比较好的一个,不过应该说他本身没什么脾气,对谁都那样,以至于总被别人当做软柿子捏来捏去。但对方到底是不是个软柿子,杜晓还真的看不清楚。
樊嘉祺对文物没什么涉猎,他大学读的是工科,现在在一家研究所里做水利方面的工作。
樊嘉祺的开场词介绍了这次的主旨,一方面是提供一个大家交流探讨的机会,另一方面,樊家也得到了唐朝著名画家温之舟的真迹,樊嘉祺刚说完这句话,底下就一片哗然。
樊嘉祺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说了这幅画现在的所有者是樊家的老二樊胜利,说完这句话,樊胜利就很‘隆重’的登场了,而且让杜晓为之变色的是,樊胜利推着轮椅,上面坐着的正是她的爷爷。
爷爷怎么坐上轮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