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归来！
第三章 归来！
众人迎声而望。
在飘落的碎屑中，一道身影站在了门槛之上，一身白衣，微微泛黄，一些泥土沾染其上。
看起来似乎赶路匆忙。
其面庞棱角分明，怒气横生，眼神凌厉，即便长发动荡，遮住半边面庞，但也能够看到那露出的凶光。
众人如遭电击，那熟悉的面庞犹如一道惊雷轰在他们的胸膛，让他们直接呆滞当场。
一时间，不大的庭院安静异常。
啼弄消失，嘲笑而止。
宛若死寂一样，甚至连呼吸之声都是随风消逝。
方林的心弦猛然一颤。
足足半响。
“四、四爷……”
有人咽了一口唾沫，颤音开口，结巴叫道。
这来人面庞与方林有着几分相似，不是四爷又是何人？
方绎天，当年洛城天才。
如今，他竟然回来了。
王青的脸色惨白，双腿颤栗，直接吓得瘫坐地上。
众人的心中皆是翻起了惊涛骇浪。
可以说，一人当场，四野皆惊。
方绎天的目光扫射，看到角落的方林，满腔的怒气，终于无法压制，犹如暴怒的雄狮，看向了那几个下人。
进入洛城，他便听到了风言风语，起初方绎天并不相信，方林是方家嫡子，是他方绎天的儿子，怎么可能沦落如此。
可现在……
方绎天没有言语，只是目光充满冷意。
八年时间，磨去了他的风流倜傥，让他看起来饱经风霜，当年温文尔雅的男子，如今举手抬足都有着些许戾气散放。
几个下人吓破了胆子，扑通跪下，连滚带爬的叩首说道：“四爷，四爷饶命，小的只是口不择言，一时头脑发昏。”
“四爷，不管我们的事啊，是三爷将方少爷丢在这的。”
“都是方执事让我们这么做的。”
“四爷……”
几人哭声嘶喊，不断磕头，王青也是加入了他们的行列，颤颤巍巍，只顾着叩首，也不敢出声。
周平安憨憨傻傻的笑着。
方林却是咬紧了嘴唇。
他不止一次的想过，若是父亲回来，一定要大诉苦水，将这些年的心酸与苦辣全部倾吐出来。
而如今，父亲就站在他的面前。
可看到那变了模样的身影，饱经沧桑的面容，那些情绪都是被他咽入肚中。
他很苦，或许父亲比他更苦。
方林的瞳孔划过一丝心痛。
两世为人，前世无父无母，如今有了父爱，他比别人更懂得如何珍守。
方林的眼眶微微泛红，不过，他的嘴角却是掠过一缕笑容。
这些，方绎天并不知道，他的眼睛冰冷，看着那些下人无动于衷。
方家乃是洛城四大家族之一，方林的事情早已成为全城笑柄，始作俑者，起因为何，方绎天心中了然。
这也是他暴怒的原因。
虽然矛指方绎青。
可即便如此，你们欺压主子，辱我儿子……
一样该死！
方绎天的双眸光芒一闪，不知何时手中多出了一把长剑，长剑动，如风，甚至连惨叫都没听到，便是看见几个头颅飞入空中。
一剑，几人全死！
做完这些，他似乎仍未解气，长剑斜指，鲜血落下，他的双眸望向半空，陡然间，一声爆喝从他的口中传出。
“方绎青！”
声音震耳欲聋，冲散云霄，即便是这偌大的方家都能够清楚听到。
方绎天看向方林，神色虽怒，可这一瞬间却满满的都是关怀，一股愧疚夹在其中。
虽不言语，但那父对子的疼爱却显露无疑。
方林鼻子莫名酸楚。
“等我回来。”
方绎天柔声说道，旋即转头，一抹戾气划过脸孔，迈步踏出，消失庭院之中。
方林抿嘴，一言不发。
八年前，他听到过同样的话，那一次父亲外出替他寻药，八年后，他再次听到了这句话，而这一次，父亲却是要为他讨回公道。
方林心弦触动的同时，更多的却是缕缕恨意，恨的不是别人，是他自己无法修炼。
若非如此，又岂会有后面的诸般故事。
方林跟了过去。
周平安在他身后傻傻笑着。
方家，一处雅阁内。
一道儒雅的中年男子端着茶盏，轻嗅茶香，神色陶醉，颇为享受。
他叫做方绎玉，乃是方家的七长老，人称七爷，虽然看起来宛若书生一样，但他也是一个至人境的强者。
“这声音……”
方绎玉品了一口茗茶，眉头蹙起，心想谁在方家大呼小叫，可旋即，他便是浑身一颤，面色猛然一变。
“是四哥！”
方绎玉豁然站起，手中的杯子都是掉落在地，茶水四溅，香气满堂。
另一边。
一座阁楼之内，歌舞升平，春色满园。
一道臃肿的身影，肥肉挤在椅上，手臂拖着下巴，神色懒散，眯着眼睛看着一些歌女翩翩起舞。
他还时不时的捏颗紫果填入嘴中。
这时，一个仆人匆匆忙忙跑了进来，慌张说道：“五爷，四爷回来了。”
“什么，什么四爷？”
五爷毫不在意，依旧疏懒。
“就是我们方家的四爷啊，您的四哥。”
下人的声音加大几分。
“什么？”
轰然间，五爷站起，案几直接倒地，果盘侧翻，一些果子滚出老远。
五爷的神色变换，有惊喜，有苦涩，有担忧，有害怕……
“我的哥哥哎，你终于回来了。”
到最后，五爷的五官挤在一起，几乎快要哭了出来。
而在一处练功房内，一道干练的中年男子，挥拳踢腿，呼啸风行，可听到那抹声音之后，他的身影不由止住，目光闪烁，面庞没有太多波动。
“回来了又能怎样？”他的嘴角划过一缕笑容，“现在的方家已不是八年前的方家。”
“就是不知，你这八年来实力有没有落下。”
这个中年男子名叫方绎则，是方家的二长老，方林在他面前都要喊一声叔伯。
一处院落之内。
这座院落种植了一些草药，时而散发清香，可随着不断深入，药香变得越来越重，直至刺鼻难闻。
而在这庭院的尽头，一个房屋之前，有着一个消瘦身影，一动不动，躺在靠椅之上，让阳光倾洒下来。
这道身影就是方家的大长老方绎战。
本已年近半百，过了不惑之年，到了知命之境，可惜，莫说知天命，他连自己的命都没知晓。
听到那抹声音，方绎战古井无波的眸子忽然颤动起来，露出一缕光彩。
与此同时。
“月柔侄女，你可要考虑清楚，若是答应了这门亲事，你父亲的伤……”
一个中年男子身着锦衣，口品香茗，仿若久居高位，神色淡然，运筹帷幄，看向方月柔的目光也是那么的泰然自若，就好像城府颇深的老狐狸，看到待宰羔羊。
“我们方家力薄，无能为力。”
“不过，周家不同。作为越城第一家族，你如果能够嫁给周泽，倒也没有辱没我们方家名声。”
方绎青缓缓说道。
茶盏放在桌上，单指敲击桌面，不急不躁，脸上似笑非笑。
方月柔的面庞阴晴不定。
她知道。
父亲的伤势棘手，方家毫无办法。
可，越城周家，周泽，一个紫醉金迷风花雪月的纨绔子弟。
如果嫁于他……
方月柔沉默不语，陷入两难。
方绎青并不着急。
可就在这时，远处传来的一声暴喝却让方绎青变了脸色，猛然从檀木椅上站了起来，望向窗外。
方月柔也是心弦一颤，短暂讶然后，神色惊喜。
“四叔！”
方绎青跨出房门，看见一道身影怒气冲冠而来，他的瞳孔微微收缩。
这则身影就是他八年未见的四弟。
当年，出类拔萃，风华绝貌，让洛城所有年轻一辈都活在他的光辉之下。
这其中包括他这个天赋不弱的三哥。
心中虽然吃惊，方绎青慢慢便定下心来。
而这时，方绎天也来到了他的面前，止住脚步，染血长剑直指而来，面庞冷冽，双眸怒视，直勾勾的盯着方绎青，却是一言不发，似乎所有的话，都在他的目光之中。
方绎天想让这个三哥给他一个解释。
然而，方绎青却是嘴角噙笑，缄默不语。
两人对持。
足足片刻，方绎青忽然笑出声来，张口说道：“四弟你这是为何？八年不见，如今你刚刚回来，就在这光天化日，家族之内，剑指为兄，意欲何为啊？”
他竟是开口质问，对于剑上寒芒丝毫不放在心上。
不远处，方林尾随而至，看到这一幕不由心中腹诽。
他虽然再笑，却是笑里藏刀。
“你说我意欲何为？”
方绎天怒极反笑，抽回长剑，甩手插在旁边的山石之上，一声长吟，石块宛若豆腐，剑身没入，甚至连剑柄都是陷入三分。
若不是理智尚存，那长剑就不是插在石上，而是插在他的身上。
方绎青的笑容慢慢收敛，面庞露出些许寒光，转了转拇指上的翠色指环，沉声说道：
“召开家族长老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