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地孤鹰

  哈尔滨城内一座幽静的俄式小洋楼中，井上少佐拿着一份调查报告，面对着深陷在宽大沙发中留着小胡子的小原大佐。

  小原机关就设在这座小洋楼中，刚出任机关长的小原大佐，急于拿出一份出色的成绩向关东军特高课证明自己的价值。

  小原大佐慢条斯理地道：“井上少佐，哈尔滨的地下党最近活动频繁，在被皇军严厉打击后，有复苏的景象。收容谭智文的那个管账的人，你查得怎么样了？”

  井上少佐恭敬地道：“小原机关长，我现在基本可以肯定，三号码头管账的老李，极有可能就是哈尔滨的地下党负责人。小原机关长，我们是不是要对老李展开行动了？”

  小原大佐咳了一声道：“井上少佐，现在帝国陆军在诺门罕遭遇了惨败，这是帝国军人的奇耻大辱！现在大本营开始考虑南下开辟太平洋战场，为了保证北方的稳定，解决那些在东北地区和我们大日本皇军作对的抗日分子，便是我小原机关的当务之急。”

  井上少佐啪地一个立正，小原大佐看了他一眼道：“井上少佐，这些抗日分子虽然面上远不是我们的对手，可他们躲藏在暗处，时不时地就出来骚扰一下我们，这对我们的战略行动始终是个心腹之患。”

  “虽然你肯定那个老李是地下党负责人，可我们暂时还不能动他。你要明白，支那人有句很出名的古诗，‘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我们就算抓住了老李，那也没多大意义，只要时机一成熟，那些地下党就会纷纷冒出来，给我们帝国制造麻烦。”

  “井上少佐，我现在命令你，抓住这条线索，不惜一切代价，给那些地下党创造机会。只要他们冒出来，集中起来展开行动，我们就有机会把他们一网打尽，这才是长治久安之策。井少少佐，你切不可操之过急。”

  井上少佐‘嗨’了一下，压低声音道：“小原机关长，经过多日的跟踪，我从和老李接触的人群中，已经甄别出一个地下党的地下交通员。他已经落在我手上，据他交代，他虽然不清楚老李的真实身价，但是，老李的一切行动指令，都是通过他来向别人传达的。”

  小原大佐一下子来了兴趣，示意井上少佐详细地汇报一下，并询问井上少佐有没有相关的行动计划。

  井上少佐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地道：“小原机关长，据这个二掌柜交代，他每天到三号码头上与老李接头，把老李掌握的情报通过特定方式向外界传播，再从外界带来相关的行动指令给老李。”

  小原大佐兴奋地道：“井上少佐，这个二掌柜是不是知道很多地下党的秘密？我们要抓住这条线，争取从他身上打开缺口，把哈尔滨的地下党一网打尽。”

  井上少佐为难地道：“机关长阁下，虽然这个二掌柜是负责联络的，可他压根不明白老李和他的上下级交流的暗语是什么意思。”

  小原大佐微微一楞道：“井上少佐，你是说这些狡滑的地下党，采用的方式是用一些看似平常的话来传达特定的情报？二掌柜既然不懂他们的暗语，那他又是如何传达情报的？”

  井上少佐道：“小原机关长，据二掌柜交代，他每天傍晚六点钟，准时借用丽晶咖啡馆的电话向一个神秘的人物传达情报，再把接收到的情报，回传给老李。”

  “丽晶咖啡馆？”小原大佐楞了一下道：“那个丽晶咖啡馆，是不是地下党的秘密联络站？如果有必要，你可随时展开行动，不必向我汇报！”

  井上少佐道：“机关长阁下，那丽晶咖啡馆是我们的盟友德国人所开，经过我秘密调查，并不是地下党的联络处。地下党通过丽晶咖啡馆进行情报联络，这正是他们的狡滑之处。”

  据隆昌商行的二掌柜交代，他每天傍晚时分进入丽晶咖啡馆，只要时间一到六点整，他就会准时向服务生要电话。

  二掌柜在拨打电话后，并不与对方通话，只是在话筒上用手指轻轻敲击。对方也从不与二掌柜说话，也只是在电话那头用手指轻敲来回复。

  他们采用的是莫尔斯电码，这虽然不是加密的，但在公众场合，用莫尔斯密码进行联系，确实是一个绝对巧妙的办法。二掌柜并不说话，在咖啡馆中根本不会引起其他人注意，每次他装作失望的样子，把电话交还给服务生时，旁人最多只会以为他没有打通而已。

  因此，二掌柜除了认识老李之外，确实没有见过与老李联系的那个神秘人物，甚至连他的声音也没听到过，是男是女也压根不清楚。

  井上少佐见确实问不出什么了，便悄悄释放了二掌柜，密令他必须和往常一样，不得让任何人看出破绽。

  二掌柜联系的那个神秘人物，倒也不是老李的上级。在哈尔滨，老李才是地下党真正的负责人。那个神秘人物，是老李与上级进行联系的秘密交通员。

  由于地下斗争的残酷性和老李身份的重要性，那个神秘人物和老李一样，彼此并不认识，他们之间，就是通过二掌柜来进行联络的。

  小原大佐听了井上少佐的汇报，立即表示出了浓厚的兴趣。他追问道：“井上少佐，二掌柜的电话是打向哪里的，这个你进行过调查了吗？”

  井上少佐道：“报告机关长，二掌柜拨打的电话，我们的人已经进行了调查。他拨打的电话，是关东军小原松师团的龟田少佐家的。”

  小原大佐身子一震，急切地问道：“井上少佐，你能确定吗？要是这事涉及到关东军，那问题就严重了。你的意思，龟田少佐已经让抗日分子策反了？”

  井上少佐摇了摇头道：“机关长阁下，据我了解，小原松师团在诺门罕吃了败仗，与苏军形成对峙胶着的状态后，许多军官就轮流回哈尔滨休养。这龟田少佐率领的一个中队，被苏军基本全歼，他只身一人逃了回来，目前还没有受到军事法庭的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