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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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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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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留直直绕过我,走向身后茶炉。龙王为照顾我,特意搬来的看家宝贝。我忐忑不安地看着他,月留其人深谙我心,没有提那档子事,倒接起了吕洞宾方才的话题。

  他翻卷着茶炉旁边的茶叶,冲我招手道:“过来煮茶。”

  本宫不能表现的太过心虚,于是抬了抬头,就移步慢慢走过去。

  我不知道月留连煮茶也会,东海到处围水,难度也就加大。我站在身边看他倒腾,把少说几十种茶叶一遍一遍过滤。

  他将一瓣茶叶放进口中,抬眼扫我一眼:“龙王这只茶壶给了你,真是糟蹋了。”

  我知他是指我不会煮茶一事,并非人人都如他那样,会的大把。自然当下由的他说,我也知他想说的并不是这个。

  他低低的声音传过来:“我天界善战的仙并不多,你觉得落虚元帅怎么样?”

  落虚是统领十万天兵的老将军,是我天族的正将军。从品阶上看,与魔族的那个副将也算旗鼓相当。他也算善战,可落虚却并不好战。让他为了除打仗以外事来跟魔族的人相斗,恐怕落虚是十万个不愿意。

  而且,私心里我以为落虚也不一定打得过魔族那位嗜血的副将军。

  一句话,还是仙魔从根本上有区别,同为将军,魔族一心钻研在战术上,精益求精。可落虚将军,恐怕就更多的将就仙道修为了。即便是交战的时候,我仙族也多是讲究战术。

  我缓缓摇头,“落虚不行。”他都主动避过了尴尬不谈,我当然不会再去触霉头。

  月留望我:“你有更合适的人选?”

  我首次与他对视,说:“大不了我们弃权。”

  月留很显然目光闪烁了一下:“有什么非弃不可的必要?”

  为表坦诚,我这次盯着他的眼睛答“这场不赢了,横竖不过一场比试,放弃拉倒。仙魔大会又不是一场定输赢,只要我们在其他比试上,获胜数量占优,一样能赢。”

  我天界众仙僚的身家安危,才是至关重要的。让他们去跟魔界那群不要命的硬拼,我坚决不能那么做。

  月留的脸色带着些沉吟,没有立刻说话。直到片刻,他笑了一笑:“其实我从一早就想问你,你为什么这么执着想这次赢。”

  我一愣,也默了片刻,才问:“我想赢吗?”其实我想说,我有表露的太明显吗。

  月留目光停留在我脸上良久:“依你的性格,一贯散漫,你能做到这种地步,已是很不易的一件事了。”

  我被堵的半天说不出话。我不信,月留真超乎我想象的那般了解我。

  到今天这件事为止,这都已经不再符合我的预料,也不在我初时的考量中了。

  月留只管低头,将一杯茶煮的顺风顺水:“放弃这场比赛,不是不行。除非你下面比试中次次,都能保证赢。”

  比赛中北斗星君直接宣布弃权,魔族副将领极其拉风地带着铁锤上场,还没开打,就被衣衫飘飘文质彬彬的北斗星君丢了个吐不出来的哑巴蛋。北斗星君说,魔族副将英武非常,寻常人岂能是对手,他,不比了。

  把个副将领气个够呛。

  虽则还是魔族那一方赢了,可是看副将领铁青的一副脸面,这回吃瘪吃的异常不好过。听说这位副将在魔族是最好战的一个,这次全副武装的来,想打的架却没打,可见心里多么不痛快。

  所以这场比试我只不过派了个文弱的北斗星君去。反正不管谁去都是弃权,白白浪费的好材料。

  北斗星君因为我让他在众仙面前当众认输,觉得丢了面子,非让我过后补偿与他。我告诉他,仙魔势同水火,他能当众气坏一干魔族将领,此乃是美差一件。非但丢不了面子,还会让他在仙僚中间大长脸面。

  北斗最后是十二万分勉强地才接受了我的说辞。

  因为北斗星君弃权,整场仙魔大会,魔尊看我的眼神都异常冷淡。我想就在我身边坐着的月留,也一定感觉到了。

  月留好像皱了皱眉头,稍后,拿捏起了我的手,将一杯煮好的香茶塞到了我的手心。我低头盘算下面的比赛,嫦娥的棋,织女的刺绣,都是稳赢不输的。只要本宫赢了,玉桓和白玉,众仙女魂魄,都不再是问题。

  我眼角眯了眯,心情转好。

  这次仙魔大会不是历届最精彩的,不是最暗流汹涌的,不是最勾心斗角的,但一定是暗地里小算盘最多的。

  结束之后我回龙宫暂住地,路上又极其运气不好地撞见了魔尊大人。

  魔尊虚着眼,瞧了我半天:“公主真是当断则断,手段凌厉。”

  我很想当即回一句谢谢夸奖,可是,到底是不好太嚣张,低调点是上策。于是我没说话。想了想我更放心,我让北斗弃权,并未破坏大会的规矩,大会哪项规定上也没说对手不可以弃权的。他即便来找我兴师问罪也没站得住脚的理由。

  魔尊眼内含笑地揶揄:“今日观公主和上神行状,好像公主对上神,倒很真心。”

  我不知道他无故提到月留做什么,只因他提到我对月留是真心,我便一下心里感觉有点奇怪。我时常纠结于和月留之间的事,却真的没去想过,比如我对他有没有真心、我和他谁又是真心的问题。

  最后挣扎半天我认真地抬了头,我想对他说一说,或许,我对月留的确是真心的。

  但我话还没出口,我更加不明白是不是我的沉默给魔尊加深了误会的机会,

  魔尊愉悦地看着我,说不清他那眼底闪耀的有没有讥讽:“公主大人似乎对谁都很真心的模样,今天是玉桓,明天是别人,个个真心真意。你今日与上神公子如胶似漆,昨日对玉桓便不是真心了么?”

  我被他问的一愣一下,是真的愣了。

  魔尊一点喘息机会不留地说道:“那你要赢我是为什么,你想那么多点子来在大会中取胜,都是出于什么目的?”

  我那种感受,完全就是一种从心底浮现上来的愕然还有错愕。

  魔尊抱臂遥遥看着我:“我以为,是我抛出了玉桓做诱饵,才使得公主大人这么甘之如饴。看来,是我想错了。”

  “在公主大人眼里,旧日情人,又算得了什么。”

  他的话格外刺耳,格外的尖锐。我站在后花园鹅卵石道上,愣是真的半天没出声。魔尊一直用那种类似讥削的神情盯住我,好似他的话句句在理字字正中点上。我尝试张了张口,真的有点无言。玉桓,从来没有被问过,我对他是不是真心。

  这么多年,这么多年第一次的询问,我被问的哑口无言。

  “公主大人年轻,所经历的自是算不了什么,像魔尊日夜枕尽千人臂,与你同榻共枕的女子,横跨三界,没有千人也有八百。在魔尊眼里,旧日情人才真正不算什么。”月留不知从哪儿走出来,带笑地靠近了我身边,给了魔尊算是相当狠的一个回击。

  逍遥朝我们看了看,神色渐渐冷了下去。他冷笑一声,只淡淡开口说:“原来是上神也来了。”

  闻言,我面色异常复杂又复杂地看着月留。

  只过了一会,月留双手压着我的两个肩膀,面沉如水:“公主自然曾有过真心,对玉桓也是。但诚如发生的一切难以预料的变故一样,沧海桑田,早已经物是人非。”

  我不知道月留可以说话这么动听,在这个我完全不知如何应付的时刻。对面逍遥脸色已不像刚才只有冷硬,月留揽着我,并不放开。我对玉桓有情,想在仙魔大会上取胜都是为了玉桓,只是很难说,纯属是为了玉桓罢了。这些只是出于本心的事,可是被刚才那一问我竟怎么会答不上来。

  我有些慌乱地向后扭过头。唉,总之此刻,一切,一切,都很乱。

  逍遥最后笑了一笑:“上神,希望你的真心,最终有所值。若是连你的也被践踏了,可就没有什么再能为公主开脱了。”

  他一转身离开了。

  月留拢着袖子,神色如常,我再看他惊讶,实难想象刚才那一番话是他说出的。况且,又是为了我。

  魔尊一番言之凿凿的话,怪道会说魔族善惑,魔尊的本事更是在其他魔之上。因为本宫委实觉得魔尊句句在理字字实话,说的都是,莫非本宫真的是那朝三暮四,朝秦暮楚之人吗?

  我觉得应该与月留说声谢谢,不济也表达一下感谢之意。

  可是我开口刚说出一个字,月留就转身,目光定定:“你与我,本不必这么客气。”

  我心里再度一叹。

  月留看了看我,举步向前走了两步,忽然一转头:“哪来的老鼠精。”

  草丛深处探出一颗脑袋,老鼠精热切的目光望了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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