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心情很是沉郁的走着，我眼睛瞟也不往别处瞟地直向前走。可是一到北天门就有人把我拦住，黄胡仙颤抖胡须对我急急说：“公主，有事情禀报。”
我眉心一皱，不悦道：“父君就在凌霄殿坐着，有事情自然禀告父君，找我作甚？”
黄胡仙眼神闪躲了几下，有些瑟缩着慢慢说：“不是刻意麻烦公主……是、是干系有点大，前番东华上仙早已四处找过您一回了。”
吕洞宾找我，我心里转了一圈，轻哼，他找我除了北渊仙帝的事儿，也不会是别的了。我面色更是冷，八卦我现在没工夫去管，我现在，唯有想火速去看看姑姑。
被我一堵黄胡仙倒不敢再说什么，恭顺往后退了退。但我走在路上，却又听二三小仙嚼什么舌根，传进我耳里：“听说北渊仙帝，这次看上的是只鬼，地府阎君殿上的魂使，叫什么小戚。”
我脚底下生生定住了，转过头，黄胡仙看我站住，又赶紧地贴上来。我伸手招过来一个小仙，这些小仙平时守天门没事，就爱扎堆聊天，话题恁的多。
我问他：“北渊仙帝和王后的事情，你们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小仙嘀咕了一句，笑道：“咱们镇守北天门，听到看到的事自然就多些，不知公主想问什么？”
镇守北天门，倒的确是这点。我寻思了一下，说：“父君前日派去北渊帝君府上的北斗星君，说让他了解情况，他回来了没？”
小仙答：“星君是没回来，可那是因为阎君把他拖住了。也因为这，证明这事跟阎王殿有些关联，北斗星君没法子，一个时辰前才上了折子，对帝君呈报了事件。”
才一个时辰这些人就都知道了？的确耳聪目明。神仙啊，你到底日子是有多无聊。
我顿了顿，虽然仙帝看上一只鬼是挺稀奇，但我心底还是有更着紧的事。我糊涂了几百年，没弄清楚姑姑的伤哪儿来的，现在是该去侍奉侍奉以表孝心。父君带了我八千年，可八千年以后全都是姑姑给我讲道理听课，委实是，视之如母。
这些八卦奇闻，还是留着以后慢慢听。
黄胡仙又道：“听说北渊娘娘，极力夸奖白玉仙子，向帝君建议，想把白玉仙子送去天外，服侍在上神身边。”
我走的几万年的路从没有像今天这么不顺过，刚抬起的步子硬是生生又咯噔了下。待我回过味，娘娘即使虎落平阳，同样也不会被欺负，插手管别人的事情反而很热心。
她还是端着王后的架子，在九重天耍她的威风。嗬，现在连堂堂上神身边送什么人伺候也成了她管得了。看来娘娘真是闲，闲大发了。
自己的事没管好，没本事只好跑来找父君撑腰。此刻却有闲心，居然欺到本宫的家门口来了。白玉也不简单，被太上老君拦着，就攀上了娘娘的高枝。我不由得想，小姑娘可造之材，再假以时日，是不是还要骑到我头上？
老君啊老君，您这孙女，可跟小时候比大变样了。
黄胡仙唏嘘地看着我，说道：“公主，您怎么了？”
我一捋袖子，讪笑道：“没怎么，本宫去别处瞧瞧人。”
上去的时候居然听到悠扬的琴声在响，我不自禁侧耳倾听了半晌，然后慢慢顺着琴声，便看见月留高坐云端，膝前架着一架古琴，手指拨动。
胸中涌动只觉得情景似曾相识般，我竟愣了一下，月留就听到动静，敏锐地已经抬起了头。
我同他四目相交，心尖更颤了一颤。
月留微微诧异：“公主？”
幸好本宫恢复的快，转头已经眯眼挥袖飘了过去，眨眼到他身边。他望着我，眼睛里有笑意：“你怎么来了。”
我笑嘻嘻地靠着他，摸着他肩：“那么见外干什么，叫我梦璃。”
看他一愣。
我补道：“或者叫我阿璃也行。”
他面色古怪地盯向我看，我冲他一笑，见他嘴巴动了动，正要说话，旁边脚步声走来，叫小桃的桃花仙，低头端着杯盏到跟前了。桃花仙把杯盏全部放下去，在我和月留面前各摆了杯子，倒起茶。
我拉着月留的肩，转头盯住他的侧脸，挑话道：“你原来会弹琴？以前没见你弹过呀。”
月留嘴角一勾，笑了笑，“好听吗。”
我连着点头：“好听，比司音仙子谈的好听多了。”
月留哧地笑了出来，片刻说道：“前面没发现，你还真会夸人。”
我笑得眼梢都翘起：“那要看夸谁了，月留公子这样的，夸起来当然不是难事。”
月留又怔住了，肩膀一紧，我余光瞥见桃花仙独自垂着头，好像也是被我酸到了的那模样。
月留又盯着我的眼睛：“……你今天、怎地和平时不一样。”
我不接他的话，端起茶，放眼前看了看，打眼又笑了一阵，瞥他状似无意说道：“月留，我可听说个事，北渊的王后娘娘，昨日还是今日的跟父君提建议，说要把白玉那小姑娘，送到你这里来伺候你。真真热心肠。”
我话音完，月留这次真是许久没说话。那小桃仙倒是抬眼，朝我看上了一次。那眼神真叫我登时的脸红耳热，何时月留身边一个小仙婢，眼力也这般不简单了。
许久后月留方悠悠来了一句：“我知道了，你是找我喝醋来了。”
他这一声悠悠，还带了些婉转在里头。我立刻严肃正色地看着他说：“什么叫喝醋，仔细用词，我这般是跟你说明情况来的，和喝东西可没半点关联。”
月留别看他平时一本正经的样子，有时也忒坏的。
话虽这么说，我耳根已热坏了。本宫这回不淡定，有点太不淡定了。
月留用那半眯的眼神看我，我自然尽量表露的淡然又自若，只听他低笑了出声，嗓音略沉，一面竟抓住了我搁他肩上的手。“你还有什么不放心，如你说白玉只是个小姑娘而已，我还能对小姑娘动什么心思不成。”
我几时说他动了什么心思……我一面脸烫着，一面挥手去掸他，嘴里说的话却偏偏越加不着调：“我是担心你流水无意，落花有情。”
说完我手一顿，怎么听怎么不像是我说的。
扑哧……
我顿时扭过了头，装作怒视，只望见小桃仙猛低着头，拼命往下掩自己的嘴。我脸红红的憋着气看她，这要是在我殿上，一定叫人把她打出去。
月留却偏偏不识趣，这时还主动问那桃仙：“桃儿，你觉得公主有何好笑的吗？”
小桃仙的神情有点难猜，她的目光盯了我很长时间，有些结巴道：“公主，和以往，的确不一样了……能和上神这般亲密，小仙、也很为公主高兴。”
唔，这话说的太诚恳，可见其情真意切。
我转头看月留，同样情真说道：“我越瞧月留你这小仙婢，越是觉得不错。看来娘娘想给你换人伺候的想法，确实是大错了。”
月留又是一笑。
我干咳了一声，想着气氛不能老这样该转变转变，盯着他那琴架我就道：“月留你刚刚那首曲子真是不错，再弹一首听听？”
月留的手搁琴架上，看样子正准备开始。
小桃仙又说了：“公子，许久未弹琴了。不如公主伴舞吧，一定更好看的。”
我抬了抬头，嗬，这小仙婢主意真多。
可月留好似真挺信她的话的，停下来就看向我。我，我这老腰都多少年没跳过舞了，罢了，今天就当练习，要是能跟月留的曲子合拍，倒是件美事。
曲子当然是很美的，本宫跳起来也流云似流畅顺意，领略了月留曲子精妙，我跳的跟他甚合甚合，倒真有点似我俩事先排演过一样。就是过程中小桃仙始终目不转睛盯我，那眼神，瞧得我很是伤感了一把。
那金丹，我攥在手里生了汗，还想神不知鬼不觉想个什么点子骗月留吃下，可后来对上他那眼睛，我就叹了口气，我这般瞒天瞒地的，需知月留心里哪样不清楚。最后我还是把金丹掏出来，自个儿送到了他嘴边，他看着我，只是那般咽下。
最后还是看着我，低声说了句“谢谢。”
本宫鼻子里泛酸，还是一低头隐去了。论煽情，貌似我说上千句话也抵不上他随随便便一句话。
巧也巧，从天外回来我老腰累过一番后，正好迎头和回来的北斗星君碰上了。
匣子里关不住话，北渊仙帝的事不敢四处嚷嚷的都知道，特别更要避娘娘耳目，眼瞅四下无人，北斗就再也忍不住了，低头就要跟我竹筒倒豆子。
我心情尚好，也就乐意听他说了。
可想不到北斗星君将他短短几日的所见所闻讲出来，精彩度堪比一出折子戏啊。
我知道凡间有一出很出名的戏叫倩女幽魂，讲的是个女鬼和俊俏书生的生死恋。我自是对我那北渊叔叔看上的女鬼很有兴趣，便追着北斗询问了一番。
据北斗说那鬼长的十分美艳，美到我那位北渊叔叔一见之下就看上了。这地府魑魅魍魉，长的怪异的何愁没有，要从中挑一个顺眼的都难。可一个长相美艳的女鬼，便是本宫我混了上万年，也头一回听说的稀罕事。
当下我兴致更浓厚，但是北斗却在此时说道，这下下界，曾看到北渊仙帝捶胸顿足向阎君再三保证的样子，称，他“只是“看”上了那女鬼，却并非爱上她。”
我们一众人，都冤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