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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韦婉很想停下脚步,转身去拥抱童思芸。她想要告诉童思芸,应该将鞋捡起来穿上,她作为一个有点知名度的歌手,在走廊里这样光着脚跑实在有些不像话。可是韦婉说不话来,甚至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
为什么会这样慌张,韦婉乱成一片的脑中始终也理不出一个答案。大概,就是害怕会再度陷进去吧。和童思芸在一起,之前多么简单的一句话,现在要想实现,却难如登天。
她跑到电梯前用力地拍打下楼键,活像是正巧电梯门开了,韦婉赶紧窜进去,她回头按关门键的时候,隔着逐渐合上的电梯门,她和童思芸对视着。
韦婉觉得,从来没有这样可怖的对视。童思芸的眼睛发红,眼神随着越来越小的门缝,变得绝望起来,仿佛黑色铺天盖地的潮涌,将韦婉彻底淹没。电梯门终于完全关闭,电梯缓缓地下降着。
录音室在24层,韦婉按了23层,电梯停下时,韦婉绕到了楼梯间,悄悄地从楼梯上走上去,从楼梯间探出半个头向走廊里窥望着。阳光从尽头的窗户照进来,半条走廊都铺撒上了冰冷的光,童思芸就站在光的尽头,后背靠着墙。下颌仰起一个极为优美的弧度,而莘晓嘉在她面前半跪着,为她穿上鞋。
阳光勾勒出两个极为优美得身影,好像是正在拍摄的电影。莘晓嘉耐心地将鞋套在童思芸脚上,动作被刻意放慢了。穿好了鞋后,莘晓嘉站起身,手很自然就搭到了童思芸的肩膀上,童思芸却没有推开她。走廊里没有其他人,连灰尘飞舞的轨迹似乎都能看清楚,尽管韦婉不知道莘晓嘉是什么表情,却觉得对方全身上下都散发着炫耀的味道。
从韦婉的角度,这一幕看得尚不算很清晰,心里却堵得慌。她想冲出去大喊大叫,想要让童思芸看着她,对她说,她不曾误会韦婉,以后也都不会。韦婉低头看了看手指上戴着的戒指,几次想要摘掉,却又都犹豫着停了下来。最后,韦婉叹了口气,转身从楼梯上下去,脚步声很重,击得心脏都一起跳动疼痛着。
她承认,看到莘晓嘉为童思芸穿好鞋子,她嫉妒了。韦婉近于贪婪地用舌尖一遍遍舔着嘴唇,那是童思芸吻过的,无论童思芸是出于怎样的想法而吻她。
韦婉忘了此行是过来找林雅诗的,却如逃跑一样狼狈地回去。她没有吃晚饭,也不想跟暂时住在一起得闻人兰和韩絮说话,就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本来打开电脑想将几首编好的曲子再后期处理一下,对着电脑屏幕发了半天愣,才发现鼠标依然停留在桌面。
这种状态,根本就没办法工作。韦婉颓然地合上电脑,爬到床上,用被子捂上头。尽管心情不好,肚子饿得咕咕叫,可是也许今天一系列的情绪实在太耗体力,她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房子里好像来了客人,可能是闻人兰的朋友,因为韦婉半梦半醒间听到闻人兰在跟那人寒暄,笑得很夸张,笑声尖利得让韦婉皱紧了眉头。她却连抱怨的力气都没有,只是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房门被推开了。是韩絮或闻人兰进来拿东西吗?韦婉不想管,那人却径直向床铺这边走过来了。
“不舒服?”声音很低,语气也不甚温柔,听不出来是谁。韦婉闭着眼睛,没有应声,对方却还不肯罢休的样子,一只手探到被子里,抚摸着韦婉的脖颈和后背。韦婉嗅到淡淡的香水味,不像是童思芸平常用的那种,不过也有些熟悉,只是那手抚摸的动作虽然极尽温柔,手却凉得瘆人,弄得韦婉十分不舒服。
不会是童思芸,也不知道会是谁。这房子是个凶宅,总该不会是闹鬼吧,不过住了这么久也没见这个鬼出来过,没道理突然就出现吧。韦婉感觉自己像生了场大病,累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连动都懒得动一下。
她挪了一下,那人的手便不依不饶地又跟过去,向她胸前探过去……
韦婉清醒了过来,“啪”地一声将那只手打开,拉过被子盖住头,继续睡。
“你还是很……讨厌我吗?”那人再度说话了,语速很慢,好像一边在说一边斟酌着。韦婉听出来她是闻人梅,难怪能这么大模大样地登堂入室。一想到闻人梅,韦婉的心情骤然变得更差,差得不想看她一眼,甚至连话都不想说。
“我想你总不会是讨厌我吧。毕竟,我帮过你很大的忙。”闻人梅依然在说话,韦婉觉得很烦,想要掩住耳朵,她的声音却依然往耳朵里面钻。
“我不明白你喜欢什么样的人,但我想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喜欢的无非不就是那么几种:漂亮、年轻、有钱,或者说,总结成一点,有能力的。”
闻人梅说到此处的时候稍微顿了一下,响起打火机的声音,不一会儿,一股烟味就飘了出来。韦婉心里哀嚎,这人看样子是铁了心想把她弄醒。
“也许你还不明白,去爱别人,或者接受别人的爱,也是一种能力。有的人总能把爱他的人远远推开,有的人却能把爱他的人留在身边。韦婉,你今年也二十好几了,这里面的道理,应该懂。”
闻人梅话说起来就不停,韦婉很想大喊一声“闭嘴”,可终究还是郁闷地继续闭眼装睡,于是闻人梅也就继续絮叨:“童思芸可以因为一张照片就误会你,因为一点小误会就玩失踪,可是你喜欢她,你甘愿忍受着她对你的误会,让人看着真是可怜又可恨。韦婉,如果换成我,我不会这样对你。你想过吗?韦婉,不和童思芸在一起,世界上总有比童思芸更值得的人。”
韦婉蜷在被窝里,悚然一惊。闻人梅怎么会知道那张照片的事情?莫非那张照片跟她有关系?会不会就是她指使别人拍下来,发给童思芸的?
韦婉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来,把闻人梅倒吓了一跳。很快,闻人梅又恢复了冰冷的姿态,嘴角牵出些类似嘲讽的微笑:“你想通了?”
“那张照片是怎么回事?”韦婉质问道,气势比之闻人梅虽有不足,语气却铿锵有力。
闻人梅微笑了一下,韦婉看着她的表情,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之前因为没有利益纠葛,闻人梅手中的权力再大,也和韦婉没有关系,韦婉没必要怕她;可是此时,她却有种害怕的感觉。闻人梅抽着烟,轻轻点了下头,隔着她吐出的那一团形状奇异的烟雾,韦婉不明白她点头的含义,但是,一定是对韦婉最担心的那个猜测的肯定。
“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来找我。我相信如果你真的想找我的话,怎么都能找到我。不然的话,我也不知道我突然又想了什么新点子,反正我平时也闲,琢磨这些问题不在话下。”闻人梅掐了手中仍剩下半支的香烟,又补充了没头没脑的半句话,“童思芸和一般人的身份不同,她是歌手,有一定知名度的歌手。”
闻人梅站起身离开了,韦婉盯着她的背影,就像是在看一个神经病,然后又倒回床上,有种想要骂人的冲动。她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心里很不是滋味。如果不是那天碰到闻人梅,被她拉去喝酒,就不会喝醉,闻人梅就不会在楼道里吻她,也就不会被人拍到,童思芸也不会误会她跟她冷战,总而言之闻人梅就是罪魁祸首,而且搞不好还很腹黑的样子……
本来韦婉以为这件闹心的事情会让她失眠,没想到这晚上却睡得格外香,第二天一早,韦婉打着哈欠穿衣洗漱完毕,拎着笔记本准备去上班,韦达给她打过来电话。
“大早上的打什么电话?”韦婉有气无力地问道,“有好消息吗?温州黄鹤被抓了吗?”
“有个毛线好消息!我就问你,你跟童思芸是怎么啦?她打你了吗?”
“打我?”韦婉一头雾水,表哥不知道自己正和童思芸闹冷战的事情,但是冷战归冷战,动手倒不至于,“没有啊?你是听了哪来的传闻?”
“哦,没什么,我就说这些娱记吃饱了撑的。等下,我给你发个微博地址,你看看笑一笑就行了。”
挂了电话之后,韦达果然发过来一个地址,韦婉点开看,原来是条微博,内容倒还真把她给气乐了:昨日经知情者透露,歌手童思芸在录音室外大发雷霆,大骂一名疑似其助理的年轻女子,并脱下高跟鞋追打该女子。该知情者还透露,莘晓嘉一直在旁边劝架,并单膝跪地为童思芸穿上高跟鞋,现场唯美像是结婚现场。
韦婉觉得这条微博能让她笑一天,可惜笑过之后,忽然又有想流泪的冲动。